第四章

第四章

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脸上。

程灵萱情不自禁的逸出微笑,她喜欢被阳光唤醒的感觉,不过,她选择依然闭着眼睛,多赖床一下。

昨晚,她做了一个好梦呢!

她遇见一个和冷医师很像的男子,而自己也不再如现实中的呆板无趣,反而穿着件美丽的礼服,绽放甜美的笑容,并且,她给予酷似恋慕已久的冷医师的男子,一个羞涩的吻。

这个梦多么逼真啊!就连在现实中看到的冷医师,都没像昨晚梦中如此清晰。

“呵呵……”

程灵萱心满意足的翻个身,手臂也舒展开来。

梦中的冷医师不像现实那样遥不可及,而且对自己说了好多话。

因为是在梦中,程灵萱也肆无忌惮的回应——

反正,一切都是梦啊!

梦里做的事情,只要醒来,就不复存在了。

“嘻嘻……”

想到这里,程灵萱更开心的傻笑起来,又再度翻了个身,手臂往前挥过去,结果,她碰到了某样东西。

程灵萱猛然睁开眼,瞬间,一个宽阔的肩膀,和贲张的肌肉全部映入眼帘。

她无法置信的眨眼、再揉眼,结果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小麦色的男性健美身躯,整个暴露在她的视线里,甚至,本来背对她的那个身体,居然缓缓的转过身来。

不——会——吧?!

程灵萱没有心思去看那个一丝不挂的裸男长什么样子,她只顾把自己的床单掀起来,然后倒吸一口气呜呜!没穿!

一个裸体的男人,和一个裸体的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并且盖着同一床的棉被全部的证据,指向一件事实。

程灵萱手指发抖的把床单盖回去,而且努力拉到颈部以下。

到底是谁说可以“借酒浇愁”的?她看是“酒后失身”还比较正确!

难以面对这个事实的程灵萱,索性把棉被整个拉到头部以上。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待在里面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啦……

“你醒了?”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低沉慵懒的声音。

“刚好,也差不多到退房时间了……”

声音的主人打了个呵欠,程灵萱终究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微微把棉被拉下一丝隙缝,露出一双眼睛。

冷聿早已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观看时间,转过头,正好看到一只土拨鼠钻在棉被里盯着自己瞧。

冷聿看到她的举动,忍不住有趣的微笑。

昨晚的她,可是豪放不羁、主动的紧。

怎么今天一起来,却把自己整个藏在被褥里?

“你这样会闷坏的。”

冷聿毫不掩藏的下床,捡拾丢在地毯上的浴袍,丝毫没发觉身后那一双越睁越大的眼睛。

程灵萱拼命告诉自己“非礼勿视”,身为一个好女孩,此时此刻应该赶快问上眼睛钻进棉被,并且至少要套上整齐的衣物,然后义正辞严的告诉对方,“昨晚的一切只是误会”。

不过在心中的天使和恶魔相争之下,恶魔斗嬴了。

她依然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位有着好身材的裸男,大展春光秀。

程灵萱一边看,还一边给自己找理由。

反正,她昨晚就被吃干抹净,而且一点记忆都没有,现在看一点回来,这才叫做“男女平等”。

程灵萱还在心里找借口时,冷聿已经走到落地窗旁,刷地一声,将原来只射进一点阳光的窗帘整个拉开。

瞬间,光线洒落地板,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程灵萱看着冷聿套好浴袍,并且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此时,她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

冷——医——师?

程灵萱猛然坐起想再看仔细一点,但是棉被又从她身上滑落,让她手忙脚乱、狼狈不已。

为什么她会跟冷医师来开房间?

程灵萱想破头,充斥在脑子里的,依然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毫无帮助。

“你喜欢吃什么?”

冷聿走到床沿坐了下来,见程灵萱愣愣的望着自己,皱了下眉。

“你怎么了?”

“不……不……没有。”

程灵萱慌忙的低下头,抱着棉被缩成一团。

怎么会是冷医师?昨晚做的梦难道……其实是真的?

那么她在梦里勾引他,吻他,甚至和他……也全是真的?

“……”

冷聿狐疑的看她一眼。

为什么这个女人和昨晚的态度截然不同?

如果说昨晚的她,像只放肆的蝴蝶;那么,今晨的她,就是只呆板的乌龟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那有讨厌吃的吗?”

“……没有。”

程灵萱开始对自己毫无创造力的回答冒起冷汗了。

好歹也是第一次跟冷医师这样说话,而且又是在一夜情事后的早晨,电视连续剧中都怎么说的?

难道要跟连续剧中的女人一样,满脸娇羞的说“你昨晚好坏哟”这种话?

“你……你……”

就在毫无经验的程灵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翻遍脑海中记得的剧情,也找不出应对之道时,冷聿却已先一步感到不耐烦,倏地站起来。

他不懂这女人为何昨晚热情迎合,今天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还是说,这女人只把他当作一夜的小菜?吃完就感到不耐烦了,甚至对于他的问话根本不想回答,脸上尽挂着想赶快离开这里的神色?

冷聿一脸冰霜的走到电话旁,直接按下通往楼下柜台的按钮。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甜美的女声在那头响起。

“我要退房。还有,昨天送去烘干的衣服,麻烦先送过来。”

“好的,先生。”

程灵萱一听他们的对话后,心整个凉了下来。

从冷聿的语气可以知道,自己开始惹得他不耐烦……

冷聿挂断电话,冷漠的看她一眼,不带感情的说:

“衣服待会就会送来了。”

“……好的。”

“你要不要先……”冷聿才开口,又止住没说。

反正,他问她要不要先洗个澡,她一定也是只回答“不用”,反正问什么她都爱答不答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再去看程灵萱失措的双眼,冷聿选择进入浴室,洗掉昨晚的痕迹,也洗去昨晚的记忆。

程灵萱茫然的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直到有人敲房门。

“您好,请问您昨晚有送洗衣服吗?”

程灵萱连忙披上浴袍打开门,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干净衣物,连忙套了上去。

此时此刻,她也管不得身上穿的黑色洋装有多么不适宜在白天出现,反正,有衣服穿总比没衣服穿好。

离去前,程灵萱有些留恋的看着浴室,最后,她还是选择立刻离开。

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她是无法面对冷聿的。

自那次之后,不知是幸或不幸,程灵萱在医院里,完全没有碰到冷聿的机会。

事后,程灵萱努力拼凑着自己片段的记忆,但就像在大海里丢了颗石子,毫无着落。

她不是一向以自己的自制力为荣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酒后乱性的事情?

而冷聿又是怎么想的?

其中一个问题,在社常欣的口中得到解答。

一个星期后,杜常欣邀约程灵萱,两人坐在某饭店的下午茶厅里大啖茶点。

趁此机会,程灵萱试探的问:

“常欣……”

“嗯?”

“你觉得二个人有可能做出和他本性完全不合的事吗?”

“什么意思?”

“就是……呃……一个很活泼的人,有可能会突然变得相当沈默,或是开朗的人,却突然极度忧郁……”程灵萱还很多余的加上注解。

“我最近遇到在烦恼这种事的病人……”

杜常欣歪头思考后,便翘起小指头,优雅的啜了一口午后的伯爵茶。

“有可能啊!上次,我阅读到一篇有关Freud理论的文章。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本我’,而本我内心有些强烈的欲望,都被外在的我所压抑下来。”

“哦……是吗……”

“压抑,可以看做是一种主要的防御机制,使人免于他理性所无法接受的欲望所操纵。但是,我始终认为,人不可能真正压抑住自己真实的本我,是吧?”

程灵萱端着茶杯的手泛起了细细的颤抖,不行,她要冷静!

可是这种说法,岂不是在说,自己外在的那种纪律和自制都是压抑出来的?

而酒后去勾引男人,那才是她的本性?才怪!才怪!她不相信!

“所以说……我们常常听见一些社会案件,犯下惊天动地的连环命案凶手,通常,可能是一个循规蹈矩、待人和善的好人。因为,他将他最真实的本我掩藏住,直到再也压抑不住的时候,就像火山一般,砰地爆发了。”

闻言,程灵萱一口红茶差点喝不下去。

“这……这也不一定吧?或许她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小心做错了事,这和什么本性外在完全无关吧?”

杜常欣狐疑的看她一眼。

“你是在说你照顾的病人吗?”

“对、对啊!”

“这当然也是有可能啊!我只是提出假设而已。但是,由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知道,平常一个看似温、良、恭、俭、让,把列女传当成睡前读物,四维八德、三达德当作行事教条的人……也有可能在某个喝酒的夜晚,性格大变,把某位路过的男士拉人草丛,非礼一番……”

噗!程灵萱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杜常欣娇嗔道:

“唉呀!灵萱,你在干什么嘛!我知道你平常就没有什么女人味,但把茶喷出来,这也太脏了吧?”

谁叫你没事举这种例子?!

简直就像在说她一样……程灵萱忙着擦拭桌上及衣服上的茶水。

“早知你这么激动,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叫你的病人去看精神科啦!”

“……”

“还有,我整整逼问了你一个星期,你那天晚上到底是睡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都不回答我?”

面对杜常欣的质问,程灵萱摆出她平时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实习生时的模样

一脸正经。

“我跟你说过了吧?我那天在庭院睡着,然后睡到第二天早上,就打电话叫你来接我,只是这样而已。”

杜常欣眯着眼看她,让她有些心慌,但仍是被她用意志力全数压下。

开玩笑,她的晚娘脸孔可不是白练的。

“真的?”

“真的。”

杜常欣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气的咕哝一声。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好了。可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无趣了吧?如果你是跟男人在一起的话,我还比较可以原谅你呢!”

杜常欣恨恨的把桌上的饼干喀喀的啃掉。

“为什么是男人……就可以原谅?”

“因为表示我带你去联谊的心血没有白费!”

“……”

“怎样?有什么不满?”

“没有……”程灵萱苦着一张脸回答。

她这个爱说“没有”的习惯,绝对是杜常欣害她养成的!

因为在杜常欣面前,除了“是”跟“没有”,她根本不想听其他的字!

“你怪怪的哦,到底怎么回事?”

杜常欣锲而不舍的追问,但程灵萱只是拼命摇头。

程灵萱编了那么一长串谎话,心里还是有点罪恶感。

但她怎么敢告诉常欣,自己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说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她根本不记得,而没得说……

但是还有另外一小半,是因为她羞于启齿。

她不想告诉杜常欣,自己酒后乱性,和暗恋的男人上了床,然后第二天她发现自己怎么跟他滚上床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和她上床!

但是,这种事难道要叫她去问冷聿?如果冷聿看到自己,会怎么样?

掉头就走?趋前跟她打招呼?说明这一切都只是一晚的偶然罢了?

“灵萱?你怎么了?”

杜常欣注意到她的失神,以及瞳孔里有着伤心,忍不住开口问。

“没什么……”程灵萱摇头。

看了看手表,再过四十分钟,就是她的值班时间。

她连忙抓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皮包,带着歉意说:

“我晚上还有班,先走了喔!”

“好。”

杜常欣向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饭店去搭捷运。

程灵萱平常是值白天班的,但是,有时同事要请假或是换班时,通常第一个都会想到她。

因为她几乎都待在家里不会出门,责任心又重,只要有人拜托她,她通常义不容辞就答应。

程灵萱匆忙的赶进医院,手还不忘理理头发,确定自己的发髻依然整齐,接着再推推自己的黑框眼镜。

在她走过回廊,要搭乘电梯前往内科楼层的时候——

“冷医师,谢谢你。”

“医生,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她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震,脚步也缓了下来。

站在那头和一群病人家属说话的,不正是冷聿吗?

冷聿穿着白袍,手里还拿着资料夹,显然是路过走廊时,被感激的家属拦了下来。

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在工作中被突然打扰而产生的不悦,反而挂着浅浅的笑容,站在走廊上耐心的和病患及家属说话。

“已经开过一次刀了,以后身体要多注意啊!你看,老婆和孩子都替你担心的很!”

“我知道啦,冷医师。”站在中间的病人腼腆的说。

旁边的家属听到他说的话,也都笑了起来。

“冷医师还要工作吧?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家属们总算千谢万谢的说完了,放冷聿离开。

程灵萱看到冷聿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慌乱的不知道该掉头离开,还是站在原地好。

冷聿看到她,会说些什么?

会惊讶自己居然跟他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吗?

他对那天的事,有像她一样记在心里吗?

各种纷乱的推测在程灵萱心里产生,结果,当冷聿走到她面前时,她来不及掉头离开,只能全身僵硬的待在原地。

他会跟她打招呼吗?

结果,程灵萱先前所做的臆测全部落空。

冷聿只是抬眼淡淡扫了过去,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不过几秒,没有讶异,甚至连注意都没有,就这样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他——根本认不出她!

从冷聿的眼神中,程灵萱读到这个讯息。

他不是故意漠视她,也不是因为气愤而装作没看见她;只是单纯的在他的记忆中,没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

程灵萱看着冷聿穿着白袍的背影,虚脱的靠在墙边,久久不能自已。

难道,对冷聿来说,那天和他上床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白衣护土,完全没办法联想在一块?

是冷聿根本没注意,抑或是平常的自己真的太不显眼?

不管是哪种,都太悲惨了吧!

看着冷聿离去的背影,程灵萱的眉峰渐渐紧绷。

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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