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第五节

深海鱼们

我和旧书市集八字不合。

要是在旧书市集里晃太久,我一定会闹偏头痛,变得悲观,变得自虐,心悸气喘,最终引发心神中毒。即便回到住处,仍会梦到自己遭玲珑有致的美女绑在手术台上,被迫吃下裁开的平凡社世界大百科。

因此每到举办旧书市集的季节,我没有一次不忧郁。我早就下定决心,今年绝不去报到。

然而,事到临头,我又被逼上梁山,势在必行。

谁教她说她要去呢。

她是我大学社团的学妹,我暗恋她许久。

旧书市集的前一天,我从值得信赖的消息管道,得知黑发少女宣称“我明天要上旧书市集去”。听到这消息,我脑海当下浮现一个唯有天启堪能形容的妙计——

逛旧书市集的她找到一本书,兴冲冲地伸出了手,没想到这时竟有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她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的人是我。我自然是极绅士地主动将那本书让给她。她有礼地向我道谢,我立刻报以优雅的微笑,约她:“怎么样?要不要到那边的小店喝瓶冰凉的弹珠汽水?”

两人饶富情趣地听着如雨蝉鸣,畅饮弹珠汽水,谈着彼此在旧书市集的收获,不知不觉互生好感。此后,只要运用上天赐予我的才能,事情就水到渠成,万事将依从我描绘的路线运行,终点即是黑发少女与我携手同行的玫瑰色校园生活。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宛如行云流水,过程自然得令人为之赞叹。待成就好事,我俩日后必定会津津乐道——“回想起来,一切的机缘便始于伸手去拿那本书。”

我的浪漫引擎狂奔疾走,阻无可阻,挡无可挡,终于,我因太过难为情而鼻血狂喷。

人要知耻,然后去死。

然而,我已无心倾听内在的知书达礼之声。

原因无他,谁教在堕落至极的现今大学之中,遇事知耻、行走坐卧守礼守分而得善报者,一人也无。

京都,下鸭神社的参道。

宽阔的参道穿过老樟树、老桧树林立的纠之森。时节适逢中元假期,林中蝉鸣大作。

位于那条参道西侧的骑射马场上空,笼罩着异样的气息。场中游人虽多,却不热闹,只闻忌惮四周般的耳语声,恰似妖怪集会。小河穿过御手洗池流出,南北纵长的马场上架设了好几座白色帐篷,人群在缝隙中往来穿梭。尽管身处森林,空气却闷热难耐,有人边走边以毛巾擦汗。游人眼发异光,从一座帐篷走到另一座帐篷,物色着充塞木箱里的脏东西,不知厌足。

飞扬的深蓝色旗帜上,写着“下鸭纳凉旧书祭”。

中午过后,我来到纠之森。

在旧书市集里乱晃一气,我很快就累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旧书,不见意中少女的身影。再加上此际又是盛夏,天气闷热异常。我闲着无事,便反覆练习与她同拿一本书的动作,经过再三钻研,已逐渐熟习。然而一想到这项特技在其他领域根本派不上用场,又不禁对自己生出一股怒意。

气鼓鼓如不倒翁的我,身处无止境的书海之中,而眼前的书本就像在对自己说——“大哥,不如读读我,稍微变聪明一点如何?”然而,我已经厌倦将希望寄托在它们身上了。读不了万卷书,却又未能抛下书本走上街头……要读与不读之间,传说中的恋爱玩火已成远山尽头的那一方天空。本应如明镜的心灵生满尘埃,应当虚掷的青春照例还是虚掷了。

旧书市集之神啊!在赐予智慧之前,先赐给我些许爱情滋润吧!

在那之后,再给我智慧吧!

马场中央有张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面铺着垫布。我坐下来擦汗,仰着头寻求不带霉味的新鲜空气,树梢尽头可见蔚蓝的夏日青空。

我茫然地望着广场上来去的游人,其中有邋遢的大叔,也有模样古板的大学生,有散发艺术大学气质的时髦女大学生,也有留着仙人胡的老先生,男男女女以汗湿的手捧着旧书,这景象真是热也热死人了。

突然间,我心头一凛。

在一家旧书店前,有个娇小女子正捧着一本文库本认真细读,配合夏天剪短的黑发光艳动人,那背影与她极为相像。自她入社以来,我便痴痴追随她的脚步,注视着她的背影,望了又望,长达数月之久。因此对于她的背影,我可说是“世界权威”,绝不可能看错的。

我猛然站起。

然而前脚刚跨出去,便与一个孩子撞个满怀。

孩子脚步不稳转了好几圈,最后跌了一大跤。我也被撞得摇摇晃晃,不禁咂了咂舌,瞪了这挡人情路的孩子一眼。男孩大约是小学高年级的年纪,虽未高声叫嚷,但那双美得惊人的大眼睛转眼蓄满泪水,视线聚焦在我的胸前。低头一看,一个霜淇淋的残骸竟黏在我的衬衫上!应该是少年刚才在舔食的吧。

“可恶!要怎么赔我?”我低声骂道。“又湿又黏的。”

“在骂人之前,应该先向我道歉才对吧?”少年拍去身上的沙尘,以沙哑的成熟声音说道。“搞砸了别人的乐趣,连道个歉也不会?”

然后,他傲然指着黏在我衣服上的霜淇淋。

“你要赔我。”

那不由分说的气魄使我无言以对。

少年抓住我的手,硬要把我拉到卖霜淇淋的摊贩前。

“慢着慢着,你几岁?”

“刚满十岁。那又怎样?”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我道歉。“我会赔你的,你可别拉我。”

看来降临在这旧书市集、与她共谱的玫瑰色未来,即将离我远去了。

只见她手捧文库本专心一志读著书,模样可人,想必是找到了让她深深着迷的一本书。俗话说,恋爱的少女最美。但区区一本脏兮兮的旧书就骗走了她的心,这究竟算什么?我的心愤愤发出不平:凭那几张黄纸!

我释放足以烧黑她后脑杓的灼热视线,在心底呼唤:

有空读那种东西,不如读我吧!我的脑袋里可是写了许许多多有趣的内容啊!

请容我在此解释,当时我读得忘情的,是杰洛德·杜瑞尔(GeraldDurrell)的《鸟、野兽与亲戚》。

那一天,是我值得纪念的旧书市集出道日。

踏入下鸭神社的森林,沐浴在蝉鸣中,看到那无止境的旧书洪水的那份感动,势必令我终生难忘。一想到可能在这片旧书大海遇见许多美妙的书,我便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忍不住挺起胸膛。在旧书市集的入口,我踩起双足步行机器人的步伐,以表达心中的喜悦与干劲。

南北延伸的马场两侧满是旧书摊,教我看得目眩神迷。右边的旧书摊呼喊着“我这的书有趣喔”,左边的旧书摊便嚷道“这边的更有趣”。我像只琵琶湖疏水道的萤火虫,为可口的清水所诱,惶惶然不知所措。这么一来,只好沉住气全都看上一回了。

如此这般,我遇到了《鸟、野兽与亲戚》。

这本位于每本一百圆的文库架上的书,仿佛是自己探头来似地呼唤着我。我不禁“啊嗯”一声,发出连自己都觉得冶艳的满足娇声,将它捧在手里。这也难怪,因为我对《鸟、野兽与亲戚》无时或忘。我中学时读过《我的家人与其他动物》这快活无比的故事,认识了杰洛德·杜瑞尔这个作家,听说有续集以来飞快地好几年过去了,而今天,人生初次涉足旧书市集便遇见梦寐以求的书,除了侥幸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我自国中便想要的书,竟然只要百圆硬币一枚!对荷包不牢靠的我而言,实在太教人感激了。万岁!这就是所谓的“新手运气”吗?还是我有逛旧书市集的才能呢?我更加兴奋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顶着一张连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怪表情走在路上,这时,一个坐在马场中央的纳凉座上的浴衣男子,喊了一声“喂”叫住我。对方将当天的收获堆在垫布上,拿着手巾悠然擦着颈项,一副陶醉在胜利美酒中的模样。在他身旁有一位撑着古伞,年约三十五岁左右、身穿和服的女子。她独自读着织田作之助全集的散本。

“樋口先生,好久不见。”我行了一礼。

樋口先生满脸笑容。

“从那一晚以来就没见过面了。你好吗?还是照样在喝?”

“托您的福,我很好。可惜,没有什么机会喝酒。”

“那么下次找个时间去喝吧。羽贯也很想你。”

“羽贯小姐今天没来吗?”

“她讨厌旧书,说想收藏这种脏不拉叽的东西的人都是笨蛋。”

我是在夜晚的木屋町认识樋口先生的。

那一夜,我在他与羽贯小姐的带领之下,度过了一个委实奇异有趣的夜晚。他们俩教我如何尽情享受夜生活,让我获益良多。我们一起喝了许多酒,说了很多话,然而对于他的来历我却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为何总是穿着浴衣。

“我请你吃炒面吧。”

樋口先生站起来。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樋口先生破费……”

“就是啊。要我请客大概四分之一个世纪才有一次,不过今天没关系,因为今天有所斩获。”

樋口先生得意洋洋地亮出几本书。

那四本装帧相同的书,令我想起祖母家客厅的怀旧色泽,上头写了一些《查士丁》(Justine)、《巴尔萨泽》(Balthazar)等令人费解的书名。据说是一位叫劳伦斯·杜瑞尔(LawrenceDurrell)的作家所写的小说“亚力山卓四部曲”(TheAlexandriaQuarter)。啊啊,光看封面就散发着与我无缘的“文学”的味道,让我更加尊敬樋口先生了。我想樋口先生那种将无用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生活方式,以及韬光养晦的生活哲学,一定是以深厚的教养为基础养成的。一定是的。

但是,樋口先生却说他对那些书没兴趣,也不知道内容为何。

“有朋友想要这些书,我要出高价卖给他。而且,今天还有别的赚钱差事,你就放心跟我来吧。”

樋口先生以包袱巾将书包妥,领先走向前。

“告诉你,这些沾了墨水的破纸,可有不少人要出高价买呢。”他感叹地说。“书本这种东西,还真教人不能不感谢啊。”

就这样,我们来到马场南方的一处摊位,路上我还看到了社团的学长。只见他意气消沉地走在马场的另一边,朝北走去,身旁跟着一个可爱得像女孩的少年。少年舔着霜淇淋,一手紧紧抓着学长的衬衫下摆。

“是学长的弟弟吗?”

我目送着学长,朝炒面摊走去。

我可不是自愿带着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少年四处走的。

“我已经买霜淇淋给你了,你满意了吧。快走开!”

“才不要。”

“喂,不要拉我的衬衫。”

“何必如此无情。”

“你这是什么话啊?干嘛用老头子的口吻说话?”

“因为我的心智年龄超群,比你还成熟。”

“对年纪较长的人说话要有礼貌。小孩子就是这样才讨人厌。”

“这叫做同性相斥。”

我停下脚步,回头瞪了那歌舞伎调调的少年一眼,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这名瘦削的少年站在马场上,一只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霜淇淋甜筒,伸着舌头扮鬼脸似地舔着,定定地抬头看着我。他柔软的栗色头发在热风中摇曳,眼睛又大又漂亮,睫毛又浓又长,仿佛每次眨眼都会扇起风似的。要不是讲起话来像个可恨的老头儿,看上去就像个女孩子。

我迈开脚步。

“随便你,总之别再跟来了。我可是很忙的。”

“喊忙的人最闲了,因为对自己闲着有罪恶感,才会到处说自己忙。再说,真正忙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在旧书市集闲晃。”

“就说你是小鬼!”

我一笑置之。

“忙中闲,闲中忙。在你这种小鬼眼里,我看起来或许像在闲晃,但我的心智这时候可在飞快活动,你看到的不过是台风眼。”

“骗人,这些话你是现在才掰出来的吧。”

“住口。随时眼观八方,连一根针落地都不能放过,若不把神经绷紧到这种程度,就无法在混沌的旧书市集中寻宝。要是抱着扮家家酒的心情,可会受伤的。”

“可是你在找的又不是书。”少年讥笑。“是女人。”

“不要乱讲!”我叱喝。“而且,小孩子不可以随便说什么‘女人’,至少也要说‘姊姊’。”

“你要找的是个黑发剪得短短的小个子吧,肤色白白的。”

我转身抓住少年的肩膀。那纤瘦的身子像个傀儡般摇晃,但他的眼神不见丝毫退怯。这孩子不简单!

我悄声问:“喂,你怎么知道的?”

“撞到我的时候,你正不知羞耻地死盯着店头一个女生看,看到那模样还不知道,我又不是白痴。”

我放开少年的肩膀,帮他抚平衣服的皱摺。

“了不起。”我说。“我可是在称赞你,你要知道感谢。”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少年说着咬碎了甜筒,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一个有着巨大羽翼的鸟影,自北而南滑行而过。

一个大黑影忽地从头上掠过,可能是鸟吧。

我和樋口先生吃着炒面,思考着与书之间的种种巧合。

例如,遇见自己寻觅多年的书,脑中随意想到的书突然出现在眼前。又或者,买回好几本内容毫无关联的书,却发现书中有针对同一事件或人物的章节。更极端的例子,像是在旧书店发现自己以前卖掉的书。

毕竟有这么多的书被人买卖经手,在世上巡回,会发生这样的巧合或许也不足为奇。我们总在下意识之中选择与某本书相遇,又或者自以为是巧合,但其实不过是我们看不见错纵复杂的因果丝线罢了。即使心头雪亮,但是每当碰上这类巧合,我总觉得那是一种命运。我是相信命运的人。

吃完炒面肚子圆滚滚的我,抚着《鸟、野兽与亲戚》的书皮,将这些想法告诉樋口先生。

“那些不可思议都是由神明主宰的。”

樋口先生信口说道。

“你知道旧书市集之神吗?”

“不,我从没听说过。”

“发生在旧书市集的不可思议之事,其实都是由旧书市集之神掌管的,像是帮助人们与意中书幸福相会,透过旧书搓合男女,或是为旧书店导演戏剧化的大生意。那些死性不改的收藏家,平日都会在自家神坛供奉这位神祉,每天早晚一拜。更重要的是每个月初要虔诚祝祷,供奉旧书,然后,当晚得在神前举办大宴会兼读书会,彻夜大读旧书,也大啖美食。只要是收藏家,无论多忙,都不会忽略这个仪式,因为旧书市集之神既能搓合收藏家与意中书,也能施予可怕的天谴。”

“究竟是什么样的天谴……”我不禁吓得发抖。

“对神明不敬的收藏家,书库里的藏书很可能会一夕消失。旧书市集之神会把书从书库里抢走。”

“好可怕!”

樋口先生露出志得意满的诡异笑容。

“据说旧书市集之神会以各种姿态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有时他会以国字脸的眼镜男造形出现,有时是老学究,有时是洗练优雅的和服美人,有时是红颜美少年,有时是不知为何身穿褪色浴衣、年龄不详的男子,又有时是黑发的少女……神明可能乔装成各种模样降临在旧书市集,混在喜爱旧书的人群当中,到各店巡回,悄悄将意想不到的贵重古籍放在书架上。再怎么说,那都是神明下的手,即使旧书店老板也没有察觉店里多了书。据说神明留下的书,都是从不肖收藏家那里篡夺而来的。”

我的思绪早已飞到家里的藏书上。一想到自己竟然从不曾祭拜旧书市集的神明,我连忙双手合十,念着“南无南无”真心祈祷。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万能祈祷文,从大字不识看图画书的幼年时期便经常爱用。

“没错,祈祷多多益善。南无南无!”

“南无南无!”

“出版的书被买走,然后又被脱手,直到来到下一个主人手中,书本才算重生。书就是这样几经复活,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连结。正因如此,神明才会屡屡无情地将书自人世间解放出来,那些居心不良的收藏家最好小心一点!”

樋口先生宛如降临在毯子上的神明,朝着夏日天空呵呵大笑。

这时他仰望天空,说着:“天有点阴了。”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夏日晴空开始时阴时晴。

深灰色绵絮般的云彩在树梢后探头露脸,天气更加闷热。一想到可能会下午后雷阵雨,我便感到焦躁。再这样下去会找不到她,只能任由雨与泪将我打湿。

我自命为她的背影世界权威,却无法发挥本领,这全都要怪那个硬跟着我的少年。他分明侵害了上天公平赐予世人的、追求心仪黑发少女的权利啊。

每当我试图打开脑中的雷达搜寻黑发少女,少年便会以装模作样的口吻,多嘴长舌地吐我槽:“喔,在找意中人吗?”尽管听了不痛快,我也不得承认“意中人”这个说法实在奥妙。

“如果不是找意中人。”少年扯着我的衬衫问:“那你又是在找什么书?”

“你很烦耶。超硬超难的书,小孩子不懂的。L

“是《日本政治思想史研究》,还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还是《逻辑哲学论考》,这类艰涩又被世人捧得很高的书吗?”

“你竟然能把那个什么查拉、图、斯特拉一口气说出来,都不会咬到舌头啊。”我惊讶地说。“小孩子怎么知道这种书?”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原以为这孩子只有长相可爱可取,没想到他对书籍博闻强记,令我大受震撼。我碰的书他没有一本不知道,让我的自尊心在夏日晴空下彻底粉碎。

南北纵横的马场上,各家旧书店都以书架围出自己的根据地,俨然旧书要塞。赤尾照文堂、井上书店、临川书店、三密堂书店、菊雄书店、绿雨堂书店、萩书房、紫阳书院、悠南书房等,为数众多的旧书店一字排开。马场上满是书架,从哪里到哪里是哪家旧书店的地盘根本无法判断,给人混沌可怕的印象。书架之间的树荫和帐篷下摆有小桌小椅,老板与工读生就在那里磨刀霍霍,等候客人上门。

一想到眼前数万册的成群书脊之中,即将为我的生涯开辟光荣新天地的那天赐一册就在其中,我便饱受折磨。我仿佛听到书本开始叫嚷:“你连我都还没看过不是吗!要不要脸啊!没有用的饭桶!”“看看有骨气的书,磨磨你的志气,好比像我这种书。”“只要看了我,保证要什么有什么。知识、才能、毅力、气魄、品格、领导能力、体力、健康、光泽艳丽的肌肤,就算希冀酒池肉林也能如你所愿。什么,不需要酒池?那不重要,总之先看了我再说”等等。

“大哥,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少年倚着一个摆满文库本的书架说。

“看不懂那些艰涩的经典又有何妨?别打肿脸充胖子,好好享受难得的缘分吧。”

“你这小子的安慰根本没有用。”

“其他有趣的书要多少有多少啊。所谓少年易老学难成。”

“这话你没资格讲。”

“就是因为我才能讲。”

说着,少年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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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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