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闻言,她心中泛甜,亦攒紧了他的手,看着那长长的阶梯,多像是未来的人生,两人就这么一直手牵着手,并肩走下去。

「放心吧,你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她笑道。

「那实习之后,你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打算让冰兰郡主一起嫁进来?」尉迟淳心浮气躁的问着,就怕届时弄巧成拙,齐人之福他半点也不想,只想跟他认定的女子白头偕老,一世一双人。

谢孟芝眸光闪亮,笑意满盈。「你放心,只要穆雪霖进了将军府实习,再过不久她就会打消念头。」

「你打算用什么法子让她知难而退?」他不免感到好奇。

「法子没有,有的只是一身厨艺。」她语带玄机地笑道。

看着她那抹奸巧又自信满满的笑容,尉迟淳也忍不住一笑,恶劣的心情豁然开朗,这辈子他只想看着她笑,半点委屈也不愿让她受。

只愿两人举案齐眉,和和美美共守白头。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十数辆来自宰相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进了位在大街东边的将军府,引来无数路人驻足围观。

「郡主,您怎么不再跟皇后娘娘说说,让娘娘为您作主,您名分未坐实,就这样上将军府住下,于礼实在不合。」

车队之首的马车里,穆雪霖一身华服金簪,贵气逼人地坐在软座上,贴身的丫鬟与婆子就坐在一旁,帮着她掮风捏手。

穆雪霖忿恨地说:「说到底,还不是皇上顾忌那个绛雪公主的身分,所以才会由着她出这样的馊主意。再说了,虽然两国已言明联姻,不过仪式还没办全,那个姓谢的厨娘不也早早住进将军府,她贵为公主都这么恬不知耻,我这又算什么。」

「郡主说的是。」她的心腹丫鬟秋菊,连忙附和。

「那个绛雪公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先前大难不死,还能在大周国搞起了酒楼,想必是个挺有手段的女人,郡主切莫要当心。」

听着春嬷嬷的叮嘱,穆雪霖冷笑一声。「不就是个厨娘吗?还能有多大能耐,我倒想会一会这个姓谢的。」

马车鱼贯进入将军府,由于适逢尉迟淳上军营操练的日子,是以出来迎接的只有谢孟芝与李总管等人。

帘门被挑起,穆雪霖在身旁的丫鬟婆子相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谢孟芝面带微笑上前。「妹妹,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妹妹?这一句像针似的,扎得穆雪霖浑身不舒服,她抬起假意的笑脸,目光带刺的端详起谢孟芝,论美貌,两人不相上下,可论妆扮,她认为自己犹胜一筹。

谢孟芝一身素雅的衣饰,头发也只梳了简单的辫子,身上找不着一件贵气的饰物,丁点也看不出是个金枝玉叶。

穆雪霖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羞怯有礼的浅笑,施施然地向谢孟芝福了个身。

「雪霖见过姊姊,未来这一个月还望姊姊多多担待。」

「妹妹别这么客气,日后我们可都是要服侍将军的自己人。」谢孟芝轻拍胸口,一派豪爽的说道。

「雪霖先谢过姊姊。」穆雪霖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她,心中暗忖,这算哪门子的公主,言行举止都带着市井之气,莫说是公主,就连一般千金的样儿都没有。

哼,尉迟淳怎可能喜欢这样不称头的女子,要不了多久,他的心就会往自个儿这方靠拢。

思及此,穆雪霖极有信心的扬起得意的笑。

谢孟芝可不傻,从穆雪霖一下马车,她也一直在观察对方,果然就如同尉迟淳所说,穆雪霖挺会装腔作势的。

只是她大概不晓得,她造作的功夫不到家,眼神露了馅,刚才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极为不屑,甚至还露出鄙夷。

谢孟芝心下感叹,想不到就连这种宫廷古装剧中的坏心女配角,在这里都让她给碰上了,老天爷是存心让她的人生精彩如电视剧啊!

「别谢,一会儿妹妹可能就要怨我了。」谢孟芝哈哈一笑。

此话一出,穆雪霖与身旁的丫鬟婆子全都变了脸色。

她这算什么,一进门就先下马威,这也太嚣张了!穆雪霖恨恨地眯起眼,手中的绣帕被紧紧绞成一团。

「妹妹可别误会,我这全是为了你好。」谢孟芝笑吟吟地说。

「姊姊这话是什么意思?」穆雪霖也不跟她客气了,板起俏脸冷冷回道。

「那是因为我要传授厨艺给妹妹啊。」

「啊?」穆雪霖傻住。

谢孟芝拉起她的手,直直往内宅走去,将宰相府来的那一票下人晾在前院。

穆雪霖想甩开她的手,偏又怕落人口实,只能死死忍下。

谢孟芝边走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喜欢吃什么,又不喜欢吃那些,统统传授给你,以后有你一起帮忙分忧解劳,我真是太开心啦!」

「姊、姊姊的意思是?」穆雪霖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将军对吃食格外挑剔,一向都是由我亲自下厨的,以后你嫁进来,自然也得跟着一起下厨,我们现在就能好好熟悉彼此,以后帮彼此打下手。」

「下厨?!」穆雪霖听了脸色倏变,差点没晕倒,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甭说是下厨了,长这么大,她连乌烟瘴气的厨房都没进过,更别提要她拿那些沉甸甸的锅铲。「姊姊这是在同我开玩笑吧?将军府不愁请不到厨子,要不,我让皇后娘娘赐个宫中御厨来……」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我们日后的夫君,还是大周国的一品大将军,他的吃食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人是铁,饭是钢,日后我们姊妹俩儿要好好伺候将军,让将军吃得饱巧,这样才有力气出门打拚。」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这人是不藏私的,保证会将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授,妹妹,学厨艺可不简单,难为你有这份心,将军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听着谢孟芝开始说起入厨房该注意的要事,穆雪霖越听心越惊,当下花容失色。

谢孟芝佯装没瞧见她脸色惨白,滔滔不绝的续道:「妹妹,进厨房可要当心了,热油尤其溅锅,要是烫伤了可就不好,你得听我的……」

「岂有此理,这个尉迟淳莫不是疯了!」

穆雪霖红着眼眶,抓起杯盏就往地上摔,一转身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当下又气得大哭。

镜中的人儿,好好一张花容月貌,被油烟熏得满脸油腻,早起精心妆点的胭脂都给热气弄糊了,她身上的绣花丝衫也全沾上油味儿,衣角还沾着酱汁的印渍,纤纤十指全是绞肉味儿。

「我这都成什么样了?!我可是堂堂的郡主,是宰相府最娇贵的嫡千金,现下竟成了个邋遢的厨娘。」

「郡主,您别哭啊。」秋菊与春嬷嬷拚命地劝着,却还是止不住主子的号哭。

这半个月来,穆雪霖每日一醒来,就被谢孟芝找进厨房一起准备早膳,早膳准备好了,歇息片刻,就得着手准备午膳,紧接着下午又让谢孟芝找去学做各式点心,到了晚上又得准备晚膳。

如此周而复始下来,穆雪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将军府聘用的厨娘。

原以为谢孟芝是为了恶整她,才会故意天天把自己弄得浑身油腻腻,双手沾满了油腥,结果一连半个月下来,即便她装病不进厨房,谢孟芝依然将厨房的活儿扛起来做,除了差遣几个小伙子当二厨,偶尔帮个忙以外,几乎每样菜都不假他人之手,更荒唐的是,尉迟淳也由着她去,不阻不拦,甚至还有心情讨论起菜式变化。

某天穆雪霖实在忍受不了,向谢孟芝反应时,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过去的尉迟夫人,也是亲自操持尉迟大人的三餐,这已经成了将军府的家规。

「我受不了了!堂堂一个将军夫人,怎能把自己弄得像个下作的厨娘,我长这么大,连碗汤都没帮我爹娘添过,我赌气不吃饭,还是他们亲自帮我送来的,怎能来到将军府,就成天伺候着别人吃饭!」

「郡主别哭,您别进厨房就是了,何必硬要跟谢孟芝瞎搅和,她爱下作就让她去。」春嬷嬷在一旁安慰着。

「不行啊!你没看见尉迟淳被她收得服服贴贴,就连消夜点心都由她包办,我呢?我算什么?来了大半个月,我烧的菜,他连一口都没碰过,甚至连一眼也没瞧过,我就不信我比不过谢孟芝!」

闻言,春嬷嬷与秋菊面面相觑。

这下,她们也被主子矛盾的说法弄胡涂了,一会儿哭着说不想进厨房,一会儿又说不愿输给谢孟芝,反反复覆,她们哪里还出得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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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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