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尺白绫,魂归黄泉

第二章 三尺白绫,魂归黄泉

残垣断壁,雪白的雪花纷纷落在了冷宫的斜檐之上,望眼整个皇宫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冷宫之内疯癫声啼哭声交错融合,泣下沾襟。

外面的雪花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殿外囤积的雪花越积越高,冷冽的寒风不断的从罅隙中鱼贯而入,摇曳的树枝发出了“呜呜”的响声,狂风呜啸,冰雪缤纷,却无法唤回沉浸在往事当中不可自拔的徐锦瑟。

徐锦瑟满身狼狈的伸手接住从屋顶的洞缝里飘落下来的雪,神情有些冷漠。

她记不起在冷宫里度过了多少个岁月,好像五年,好像八年,又好像十年,整日的被一群被打入冷宫成疯的女子围着,撕咬着,她身心俱疲,能熬到这么久还没有疯也是那么一口气吊着,日复一日,她对李晟的恨不涨反高,她不知道如果她不恨的话,她还有什么借口活下去。

十年前,人人皆道李晟狼心狗肺,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她还不相信,可是十年之后深处冷宫之中,她终于相信了,李晟,比之狼心狗肺还要可耻,至少狼不会生嗜母狼之心,不会忘恩负义的恩将仇报,不会如他一般将她的一片真心不留情的踩碎!

冷宫的孤寂,生生的凌迟着她的心灵,一点一点的馋蚀着她的高傲,铺天盖地的孤寂笼罩着整个冷宫,恐惧的氛围一点一滴的渗透着她的皮肉,溶解在她的血液中,蔓延四肢百骸。

徐锦瑟伸手接住掉落下来的雪花,任由雪花融化,冰冷的血水渗着肌肤融进了骨血里,很冰,麻木不仁。

看着继而不舍的雪花飘落,徐锦瑟倏然小声的笑开,继而放肆狂笑起来,眼泪却是不可抑制的滑落双颊,泪流满面,她说过她爱静,就喜欢上午时光,捧着一本书籍,品着一杯香茗,躺在贵妃椅上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暖照,惬意的品着书中的美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如今她确实感受到静了,可是却静的出奇,静的没有一丝的人烟,长年累月的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伴,整个人形如枯槁,身不如死,被掬冷宫一隅,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默看新人欢笑旧人哭,泪坤宁宫长箫琴瑟,恩爱绵绵无绝期。

这些年的冷宫生涯,她虽然是与世隔绝,不过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李晟册封染霜为皇后,一年之后诞下了皇长子,母贫子贵,染霜的皇后之位更是坚固如初,皇长子被赐名李昊,昊,广大无边,指天。

李昊,李昊,任谁都能听得出李晟对这位皇长子的重视,刚出生一百天就被册封为太子,将来的天子。

母贫子贵,染霜椒房独宠,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她徐锦瑟,早已经遗忘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人人只知道艳冠群芳,宠冠六宫的染皇后,却不知李晟还有她这么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徐皇后。

蜷缩着身子,抬头望着天空,徐锦瑟浑浊的双眸满是仇恨的光芒,她恨自己当日的天真,也恨着自己的无知,才会一片真心痴心错付,换来的却是苟延残喘的一生。

苟延残喘的活着,比猪狗还不如的活着,不过就算她还生下一口气,她也会暗咒着那一对狗男女,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她会努力的活着,活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长,她要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她要看染霜是如何的年老色衰,她要看染霜是如何的被新人取代,疯看新人笑,旧人哭的戏码。

徐锦瑟无声的笑着,她的身子就算破败了,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要撑着,撑到染霜与李晟那一对狗男女死的时候。

这时,门“吱呀”的被推开,徐锦瑟寻着逆光,就看见了一点冷光从门口幽暗的飘了过来。“徐氏,接旨!”

来人是一名年近花甲的太监,徐锦瑟知道这个人,此人正是在李晟身边侍候的风公公,三岁入宫,侍候过三朝皇帝,算是宫中较有资格的老人了,他说一,文武百官大都不敢说二,纵然是她爹徐宰相也得礼让他三分。

“徐氏,跪下接旨。”

徐锦瑟嘲讽一笑,冷道:“风公公是越来越威风了,连本宫这个废后都不放在眼里了,也对,本宫也不过是废后一个,年老色衰,又无人可以依靠,二又没有儿子傍身的,公公可是宫中人人敬畏的大总管,也难怪公公不把我这个废人放在眼里。”

风公公鼻孔哼气,眉梢高挑,不屑的看着披头散发的徐锦瑟,眼里是掩藏不住的鄙夷,“你知道便好,都已经被废好多年了,还真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啊。”

徐锦瑟低低浅笑,眼里一丝的光芒都无。

“还不快给咱家跪下?咱家可忙着呢,没时间跟你一个无权利无靠山的废物说废话。”

“本宫上跪神仙阎王,下跪母亲祖宗,中跪帝王太后,却未有一点不跪,那就是阉人不跪,你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值得本宫为你下跪?”高仰着头,徐锦瑟不屑的说道。

“放肆!”风公公兰花指瑟瑟发抖的指着徐锦瑟,嘴唇颤抖着,怒目圆睁。

“你不过是个阉人罢了,说好听一点是宫中的总管,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本宫系出名门,宰相之女,身份高贵,地位显赫,岂是你一个阉人可比?还有你以何身份向本宫叫嚷着‘放肆’两字?”

“你……你……”风公公气的犹如风中凌乱的树枝,兰花指翘着,眼看就要气的戳上去,“徐氏,咱家就让你知道咱家这个阉人的厉害。”

“随你!”

徐锦瑟不咸不淡的说着。她就是看不惯风公公这样的嘴脸,奴颜婢膝,欺上媚下,欺弱怕强,她早就看不上这样的人,不过是念在他侍候着李晟,所以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怎么样,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姑息养奸,养出一条大野狼了。

“来人,给咱家打。”

话音才落,门外冲进来好几名的小太监,其中两名气势匆匆的跑过来一人一手的把徐锦瑟给压制在地,而其他小太监直接冲上来对她拳打脚踢,脚下生风,围成了一团,许久,都只能听得见拳脚的击打声还有几名小太监兴奋地欢呼声。

“好了。”

风公公一声令下,其他的小太监迅速的退开,而那两名小太监仍旧是紧紧地压制着徐锦瑟。

“怎么样,知道咱家厉害了吧?”看着鼻青脸肿的徐锦瑟,风公公一脸兴奋之色的问道。

徐锦瑟哼了一声,没有神采的双眸看着风公公却震慑出无限的仇恨,“不过是个欺弱怕强的阉人罢了,风公公,本宫觉得你就是染霜身边的一条狗,而李晟就是那只被你们两人耍的团团的猪。”

“大胆徐氏,你竟敢侮辱皇上,该当何罪!”

“大不了一死。”徐锦瑟不屑一顾。

“好,好,很好,你个贱人既然那么想死,咱家便成全你好了。”

风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冷宫中显得格外的尖锐。

他摊开了手中明黄的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也,废后无德,嫉贤纳才,无容人之量,手段阴狠,心机深沉,谋朕之妃子性命,害朕之妃子腹中之子,朕念其曾有功,将功赎过,打入冷宫,却不思己过,日夜诅咒皇后,怨太子,如斯毒妇,三尺白绫处死!

“徐氏,你一心求死,就别怪咱家不念往日的情分,不留你一条性命,只是你的存在碍着了太多人的宫中之路,你始终是皇后娘娘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吐不出来的话就会不舒服,即使不伤及生命,可是时不时的疼一下还是让你不舒服。”

“好在一名得道高僧指点了皇后,是你的命太硬,与皇后的命格相冲,只有除了你,皇后的后宫之母位置才能巩固如初,日后黄泉路上,要恨就恨你的存在不该阻了那么多人的前程!”

三尺白绫就算结束了她的一生,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一对狗男女的,纵然是死,她也要把这皇宫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仰天长啸,她真想问,她大度的对待每位后妃,宫女太监她也是亲切以对,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些什么?冷宫数年,曾经救济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偷偷来冷宫看过她。

“徐氏,你该好好地上路了。”

徐锦瑟抬起愤的双眼,嘴角冷冷一勾,眼眸饬裂而诛,食指与拇指竖起,狠狠地诅咒道:“我,徐锦瑟,以命做赌压,我今日就算命丧以此,它朝九泉之下,我也会永不瞑目,在奈河桥下笑看着帝后不合,李晟朝势不稳,嫡庶夺嫡,血流成河,朝廷动荡不安,外戚干政,内贼霍乱,染霜年老色衰,被之遗弃,晚年凄苦,朝不保夕,孤老一生,不得好死……”

“快快,给咱家把这疯妇的嘴巴给堵住了,不可让她胡说八道了。”

话一落,在场的太监迅速的冲了上去,手脚并用的拉舍住状若疯癫的徐锦瑟,有太监想要用手捂住她,却被她毫不客气的咬在了手腕上,顿时哀嚎声不绝于耳。

“风公公,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是一个阉人,绝子绝孙,世世孤苦,浮木飘零,无依无靠,永生永世孑然一身,不得善终。”

徐锦瑟仰天哈哈的诅咒着。

“住口!住口!”

风公公疯的一般冲了上去,不顾情面的直往徐锦瑟身上拳打脚踢,一脚,一脚的踢着,只把徐锦瑟的肋骨踢断了三根,口吐鲜血,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你这个疯妇,咱家踢死你,咱家踢死你,叫你揭咱家的短处,咱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我就没想过你会放过我。”睁着血眸,徐锦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被这一群豺狼虎豹的人暴打,她只觉得全身都痛,痛的不可抑制,她想,她是活不了多久了,她感受得到肚子里已经伤到了脾脏,只怕是不久于世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不过落在风公公的手中,她就知道她这一下是怎么也活不了了,不过在死之前逞口头之欲,气一气他,她也算赚到了。

“好,咱家就成全你。”风公公停下了手脚,恶狠狠地命令道,“行刑!给咱家生生的把她勒死。”

话音才落,徐锦瑟就感觉她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力的身子被人架接了起来,脖颈上套上了白绫,一圈,两圈,三圈,脖颈倏然的一紧,白绫被人用力的一拉,她倏然感觉血液快速的顺着四肢八骸涌至了大脑,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呼吸急促,双眸渐渐地涣散,倏然的睁大,双目饬裂,无焦距的瞪着上空。

不知过了多久,徐锦瑟只觉得她脑子一片的空白,所有的恩怨情仇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人出生是赤条条的来,死的时候也是赤条条的走。

最终,徐锦瑟闭上了双眸,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结束了她短短三十多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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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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