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里头范定岳正等着她,她赶紧绽出一朵冶艳的笑容,「找到你的手机了?」

「找到了,就在我的驾驶座旁,可能从公事包里掉出来。」范定岳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你和水云扬怎么回事?」

「没事,」苏柳红信口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他还欠我半个月薪水,硬是不肯给,坏男人一个!」

奇怪了,心湖莫名涌起的汹涌波涛是怎么回事?喉咙酸酸涩涩,难过死了。

是不是感冒,好像还有发烧?完了,她觉得妒火已经开始灿原,在她眼底、心口焚烧得劈泊响。

「喂,发呆呀?」范定岳以他一贯酷酷的口气问,「人家有了女朋友,你很不爽?」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这种人最教人不得不摆坏脸色,可苏柳红又实在提不起劲应付他,只能假笑道:「水云扬长得帅又多金,我怎不能稍稍表示一点暗恋之意?」

与其拚命撇清关系,继而越描越黑,倒不如趟入浑水,模糊掉焦点。

「迟了。」他很酸葡萄的说:「想成为他的马子,你可能要预约到西元两千五百年。看到刚才那个没有?她就是传说中的白雪公主,是水云扬他老爹特地帮他物色的未婚妻卓丽真。」

果然不出所料。

苏柳红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人家的底,干么还假仙兮兮的问:带女朋友来吃饭?」

「说话时保留三分,可以让人家觉得安全而舒服。这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若是人家不愿意大肆宣扬,我们又何必去点破。」

「商业哲学?」她知道冷酷只是范定岳的保护色,其实他内心里比谁都深谙人情世故。

「没那么深奥,只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他的笑意颇不寻常,「例如,有些话可以问,有些话还是留给当事者自己来回答。」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她不是蠢蛋,一听就知道他话中有话。

「你和水云扬?」他故意停顿下来,等着她往下接。

「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想打哑谜?乐意奉陪。

「那么外传的都是真的?」他眼中有受伤的神色。

这男人刚才在水云扬面前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何谓真的假的?人世间,虚虚实实,哪份感情不充满着扑朔迷离、暧昧难分?」

「但你应该过得更好,更有尊严的被对待。」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真挚的说:「离开他,我保证不计前嫌接纳你。」

「what?」损人不带脏字,算你厉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抱歉,我对穷小子兴趣缺缺。」

「我并不穷,」范定岳不悦的说,「虽然比不上水云扬,但绝对供得起你挥霍。」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她讥诮的说:「比我好的女孩满坑满谷,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去『不计前嫌』。」

「得罪你了?」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话,「坦白讲,你还谈不上国色天香,但我就是为你着迷,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

人心的确教人摸不透想不通,当她第一次见到水云扬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了解和他之间不会只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但也没料到中间会有诸多纠葛,终至难解难分。

「耐心等候,你终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但绝对不会是她。

「你要再执迷不悟,到最后只会弄得身败名裂。」

「意思是,我现在离那个境界还有相当的距离?」不坏嘛,她还以为这辈子已经不用巴望当个好女人了。

「苏柳红!」他气急,粗鲁的将她一把拉到眼前,「你不会希望一辈子当水云扬的情妇吧,那样的人生有啥意义?」

「我宁可当个让人怜爱疼惜的情妇,也不愿当个必须忍受丈夫不忠,甚至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两权相害,取其轻呀。

「情妇的幸福时光短暂,而妻子却有一生一世的岁月可以等待。」眼光要放远呀。

「等待?对,你说到重点了,这世上多少为人妻的,终其一生都在等待,到了人老珠黄,等回的却是个穷途末路的糟老头;比较幸运的,老公死得早,还可以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也免不了落寞孤寂。当妻子有什么好?你告诉我。」

「你太偏激了,并不是每个人的遭遇都那么惨。像我妈,她就……」该死,一时间,他竟说不出他妈妈有什么快乐的事。

一个女人一旦走入家庭,穷一点的就开始为柴米油盐日夜劬劳,为孩子镇日操心;有钱点的,便担心丈夫会不会搞地下情,有没有包二奶?

可,总有例外吧?

「嫁给我,我让你体会做妻子的幸福与美好。」范定岳信心十足的说。

这回苏柳红再也忍抑不住了,扯开嗓门仰头哈哈大笑,直笑到眼角渗出了泪水才停止。

那晚,水云扬没有回来,接连着一个多星期他让她独守空闺,悲惨的陷入水深火热中。

除夕夜,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农历新年依然不见他的踪影。

人没来,电话倒是来过几通,但她一通也不想接,她希望他亲自过来解释,但他始终没有出现。

百无聊赖,苏柳红从小说出租店借回一本《最佳情妇》,但只翻了两页就将它又还回去了。

她不是当情妇的料。事实摆在眼前,她连一项基本素养都不及格,遑论去角逐最佳情妇大奖了。

然,这样耗下去到底不是办法,她得想出个对策,否则紧接而来的打击和痛苦,将会比现在还要多出好几倍。

泡个热水澡吧。浸在浴缸中,苏柳红无力的叹息,她苦中作乐的想着,也许水云扬只是去洽公出差,过几天就会回来;也许他接了大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也许所有的可能、因由全部想过一遍,接着,她不得不把卓丽真给塞进思绪中,逼自己面对现实,也许她才是他无故消失的主因。

等不到那见异思迁的坏男人已经够她呕的了,岂料近午时分,竟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不知他们怎么跟管理员说的,竟然能不事先通报就直接进到中庭来。

站在二楼阳台,苏柳红看到来者是一对年长男女,男的西装革履,梳理得油光泛亮的头有着掩不住年龄的白发,想来应有七十出头了吧;女的则在五十岁左右,画了淡妆,仪态雍容,年轻时候必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他们给人的感觉说夫妻不像夫妻,说父女又不像父女。

苏柳红听到门铃声响起,连妆都来不及上就匆忙穿戴整齐,下到一楼时,帮佣的阿凤正好打开大门。

「是苏小姐?」宋雯静看着她礼貌地问,并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云扬的母亲,敝姓宋,他是云扬的父亲。」

「伯父、伯母好,快请进。」

将两位老人家请入客厅后,苏柳红赶忙到厨房端来果汁,再堆起贤妻良母的笑容,正襟危坐的陪在一旁。真是有够虚伪。

水云扬的父亲水肇篱,环视这二十坪大的客厅里摆设的仿古家饰,以及墙上三、四幅出自名家的油画,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平静中带着深沉。

宋雯静则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苏柳红瞧。

长发低垂,俏脸素净的苏柳红除了外貌雅致秀丽之外,更有一股难得的恬淡怡然气息,让人很难将她和刻板印像中娇柔冶艳的情妇联想一起。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宋雯静轻啜了一口果汁,提起生硬的笑容,举止一派优雅。

听父亲说,她是水肇篱的第三任妻子,是个颇有点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水云扬遗传了她炯亮晶灿的眉目和高鼻梁,刚毅的双唇和高大的身材则是得自他父亲。

「你,呃……」宋雯静低头啜了两口果汁,轻咳好几声后,再回眸望了一眼始终紧闭着嘴的丈夫,仍欲言又止。

光是这些小小的不自在举动,苏柳红就可直接断定,她不是个厉害角色。若是像洪燕慈之流的泼妇,未进门就已雷声大过雨点,一进门,绝对可以光靠声量就掀掉半边的屋顶。

苏柳红很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双手平垂膝上,两眼垂视着茶几上一点不慎溢出的水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选在这时候来,当然不是专程来拜年的,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随之而来的阵仗了。

「你长得真美,虽怪云扬那么爱你。」宋雯静话声未落,水肇篱马上投过去一记锐利责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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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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