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无意阻碍法律”

21 “我无意阻碍法律”

赢了开场这一轮后,政府毫不拖泥带水立即开始胡鲁克谋杀案审判。优势在他们这边,公诉人急切地想在鲍曼法官的裁决油墨未干之时就把西格尔传唤到证人席上。我们有义务从专业角度上告诉西格尔,上诉法院的结果是变幻莫测的,我们什么都敢保证,就是不敢保证胜诉。西格尔要我们告诉他该不该出庭作证反对他的朋友们,我们继续婉拒,不表示个人意见。(确实,我们自己之间的意见也不一致。)这是他的事,他须在最专业化的基础上进行判断上诉法院可能做出什么裁决,这确实是预测或瞎猜。

我们决定立即呈递上诉状。指望在法庭上传西格尔作证,并判他藐视法庭罪(如果他拒绝作证的话),我们就可以毫不迟疑地对此案进行辩诉。速度至关重要,我们预期鲍曼法官在判西格尔藐视法庭罪后会不予交保就把他投入监狱,因为胡鲁克案的陪审团审判也已开始,法官不愿意在漫长的上诉程序期间把陪审员置于一种中间过渡状态。对我们的策略来说,西格尔这期间不进监狱,等待上诉法院结果是至关重要的。我们要他能够自己做主,这就意味着一方面他得从政府和法院的压力下解脱出来,另一方面摆脱犹太同盟的干扰。谢尔顿最近刚刚和托娃凯丝勒结婚,她成了他拒绝出庭作证的精神支柱。我们害怕如果政府把他关押起来见不到他妻子和律师,他们可能再度向他施加以前使他就范的手段。

经过一番漫长的拖延,胡鲁克案的被告终于开始受审讯。法庭里坐满了犹太同盟的支持者,很多都戴着犹太式小瓜皮帽,有些人带着祈祷用的围脖。每个来旁听的人都被特别警察分队搜了身,以防带进武器,鲍曼法官警告一些支持者,要他们停止davening。(他解释说,davening是一种祈祷的形式,祈祷者有规律地前后摆动身体。)有一个女人站起来向法官作了一个咒他不得好死的鬼脸古老的犹太诅咒方式。这使得鲍曼立即作出反应,如果你再那么干的话就会被驱逐出法庭。

双方经过一番斗嘴,对哪一类陪审员最富同情心,最有道德情操进行一番评估,陪审团终于组成。(被告辩护律师的猜测是:爱尔兰、意大利裔陪审员会比盎格鲁-撒克逊种白人、黑人甚至是犹太人陪审员对犹太同盟被告更富同情心。)联邦副检察官贾菲作了开场白,告诉陪审员,公诉方面的胜败全在谢尔顿西格尔的证词上。

当法官不耐烦地说,把西格尔先生带上来时,空气极为紧张。每个人都等着看我们下一步如何动作。西格尔会作证吗?他会拒绝作证结果被判藐视法庭罪吗?法官会判他几年徒刑呢?

谢尔顿西格尔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西装,没有打领带,慢慢地向拼花木板铺的证人席走去。他坐下来,身体挪来挪去,神情十分紧张。

当联邦副检察官亨利普泽尔向萎靡不振、愁眉不展的谢尔顿西格尔提出第一个诱他自投罗网的问题时,空气更加紧张:先生,在1972年1月25日星期二那天〔胡鲁克爆炸事件前一天〕,你在犹太人保卫同盟总部会见了斯图尔特科恩及谢尔顿戴维斯,这是事实吗?这时候,甚至连我们也不知道谢尔顿将作出什么反应。

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沉着冷静地抽出一张纸。那是我为他准备的声明,在他决定不作证时宣读。他开始宣读,有的词读得结结巴巴:

鉴于政府警察官员已向我做过承诺,如果我向他们提供某些情报,我就不必作证;鉴于我的身份是由于非法窃听和非法搜查而暴露,本人兹郑重宣布,谢绝回答问题。

本人认为,本人拒绝回答这些问题有充足的理由,只为求得对本人的公平正义,保证本人的宪法权利不受侵犯,而毫无阻碍法律之意。

普泽尔毫不掩饰他对西格尔精心准备的表演的恼怒。他怒喝道:谁帮你写的声明?鲍曼法官答道,显然是他的律师所为。我不以为这有什么区别。普泽尔接着又问西格尔,他是不是基于宪法第五修正案的权利有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西格尔回答道,不,我不是。普泽尔显得很吃惊;平生第一回他碰到一个犹豫不决的证人面对诱他自投法网的问题没有自然而然地引用第五修正案权利为拒绝作答辩护。

普泽尔继续向他问带有诱供性质的问题;西格尔对每个问题重复相同的回答。最后,鲍曼法官把身体向前倾倒,眼光直勾勾地俯瞰着西格尔:

西格尔先生,我想向你说明如下要点:因为你拒绝遵守法庭的指令,你将自己置于因藐视法庭而将受到惩处的地位。

法官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惊恐万状的西格尔,这个人瘫软在他的座位上,不敢面对法官的目光。可他仍然坚持拒绝回答政府的问题。

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政府随即向法庭提出给予证人豁免的动议。我站起来反对这一动议,理由是,法律规定只能在证人援用公民享有的拒绝自我控罪特权时才能给予免诉豁免。我们有目的地决定让西格尔援引别的法律,就是不援引第五修正案宪法权利,以此破坏政府的计划。可是鲍曼法官看穿了我们的计谋,提醒公诉方面,鉴于西格尔并没有援用公民反对自我控罪的特权作为拒绝作证的理由,也就没有必要给予他免诉豁免;他可以被强制回答问题;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仍拒绝回答的话,就可能因藐视法庭而被判刑。

法官随后正式裁定西格尔犯有藐视法庭罪,下令把他关起来,直到他改变主意,同意作证。

在一般情况下,证人被裁定犯藐视法庭罪的话,就会立即被关押,这是施加压力使其就范,照法庭的要求去做的一种方法。我请求法庭允许西格尔取保监外听候上诉法院裁决。我对法庭说,我已准备好,如果有必要的话在今天下午2:30进行上诉辩诉。这样我就让法庭明白,我求保的请求并非为延缓执行法庭裁决。我还提醒鲍曼法官,他在法庭结论中不惜篇幅地论述我们提出的法律问题,足以证明上诉中提出的问题是事关严肃的重大问题。

我们吃不准这项请求是否能够被法庭批准,因为胡鲁克案审判正在进行,陪审员都已宣誓就位,政府希望速战速决。我们还担心索尔胡鲁克最近被新闻界大肆渲染的采访可能对他的态度有影响。在那次采访中,胡鲁克认为犹太同盟投放炸弹的人几乎置他于死地,这些人至今仍逍遥法外,他对此十分不满。胡鲁克抱怨,他不明白我们这个糟透了的司法制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好几次被带上审判台,他们已经被证明有罪,可是审判还在进行。他这番话触及人们的心声,引得许多人随声附和。

令人惊奇的是,鲍曼法官同意我们的请求,允许西格尔交保监外听候处置,明确规定条件是,德肖维茨先生立即进行上诉。几分钟后,普泽尔和我就站在上诉庭法官面前了,上诉庭的日程极为紧凑,按规定所有上诉辩护书辩诉状等文件必须在12天内呈上。胡鲁克案审判将暂时休庭,陪审团先回家听候安排,所有的当事人都等候上诉法院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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