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尾 声

26 尾 声

犹太人保卫同盟现在已形影相吊,是它旧日荣耀的一个黯淡的倒影。它现在还有几百个持极端观点的成员分布在美国东北部大城市里,偶尔会在纳粹党派集会或巴勒斯坦人游行示威之时出来喧嚣一下。该组织在共产党的书店里放炸弹,威吓苏联外交人员。1974年11月,亚西尔阿拉法特到联合国演说时,同盟的一位新领导悬赏暗杀这位巴解主席,他为此被捕。同盟在美苏关系和国内政治中已经没有什么影响,现在美国国务院再也不用为他们的活动而在大洋两岸急电频频了。

为犹太人保卫同盟掘墓的最重要事件就是艾丽丝康妮斯之死。这个毫无必要的悲剧击碎了维系同盟与犹太人社团之间的微弱支持联系。它告诉人们同盟滥用了不服从运动和暴力行动,使这些行动完全丧失了意义,也达不到若精心选择明智有节地利用可能达到的目的。连认为向苏联人或巴解组织官员使用暴力是有道理的同盟支持者,也对针对胡鲁克和哥伦比亚艺术公司的爆炸感到惊骇,特别是它造成了即使是偶然的一个年轻犹太姑娘之死。

有点讽刺意味的是,犹太同盟三人的开释,或更确切地说,对他们不能认定有罪的判决也可能促进了同盟的消亡。在西格尔指名道姓地透露了参与者后,同盟仍气势汹汹地否认参与此事,使人觉得,该组织的领导不愿承担自己极端过火行动的责任。然而更重要的是,不认定有罪的结果使同盟没有一个用来鼓吹人们效法的英烈如果西格尔、科恩或戴维斯被认定有罪并判处长期监禁,同盟就可以利用他们政治犯的身份来发起抗议活动,寻求支持。可是,没有这样一个凝聚点,加上支持者日渐减少,犹太人保卫同盟已经成为一个吵吵闹闹的,成不了气候的古董。

大部分主要成员和积极分子都重新汇入美国生活的主流。斯图尔特科恩现在开着一家旅行社;谢尔顿戴维斯虽表面上还是同盟成员,但他把大部分时间用于在犹太教神学院攻读犹太法博士课程。伯特兹维本又重新经营房地产,但他仍然不改那种即使参加葬礼还开玩笑的幽默感。最近他对我说,他是个一事无成的小民百姓。卡哈尼拉比现在以色列,领导着一批右翼东正犹太教徒,争取在约旦河西岸定居。在最近一次示威游行中卡哈尼被以色列警察逮捕,并受到相当粗暴的对待。他抱怨说,甚至在美国他都没有受到过这么粗暴的对待,以色列警察回敬道:在以色列,我们用不着考虑什么犹太人的选票。

谢尔顿西格尔和妻子托娃在审判结束后搬到长岛去居住,在那儿开了一家家具包装修理店。西格尔再也未和犹太同盟联系,在1973年6月他离开法院那天后,他没有遇到过麻烦。

桑托帕罗拉还是当侦探。西格尔案了结几年后,我给纽约市警察局打电话,询问我是否可以跟他谈谈,经过一番踌躇,他答应跟我见面。

那是温暖的6月的一天,我来到位于布鲁克林大桥曼哈顿那边的警察局。律师,帕罗拉招呼我,一边热情地和我握手,很高兴看见我在证人席20年作证中唯一搞得我露脸掉价的律师。我对他说,不是我,而是西格尔使他栽了跟头。你下回见到那小屎蛋时得告诉他,帕罗拉说,他逼得我们警察局制定了新规定。他指着一架金属探测器,解释说,那就是专为检查到警察局来的人是否藏有录音机用的。这条新规矩就叫谢利西格尔规定,所有的谈话都必须在警察局进行。他对我搜了身,确定我身上没藏着录音机,我们就来到一个小房间谈话。

一开始就谈到布鲁克林。帕罗拉说,你知道,我要不是在波洛公园区生长的话,永远也破不了这个案子。我是看着像谢利这样的犹太孩子长大的。那些小屎蛋、小傻帽儿老想学我们的样儿。如果你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你能叫他们俯首听命。谢利就是那样。他心里有点想学我,像个硬气的意大利警察,我一眼就看出来,马上就跟他套这路子。我们两人在一起常照这路子瞎扯意大利式的话题,不是犹太式的,谈车啊,炸药啊,黑手党啊,什么都谈,他喜欢谈这些东西。慢慢地,我把他变成一个意大利人,然后又变成一个警察,我当然没有完全得手。可我已经拿住了他的一部分,好的那部分,如果我不了解波洛公园区,如果我不是对谢利这样的小屎蛋了如指掌的话,那我永远也不可能控制他。

为什么非要揭露西格尔的面目,利用他出庭作证呢?那不是由我决定的,帕罗拉反诘道。这个决定也把我气得火冒三丈。谢利是我20年来找到的最好的告密者。你知道,他本可以借此发财呢。我认识的其他告密者干这种事都要钱,他可以为提供给我们的情报要2.5万美元,或许5万美元。可是他从未要一分钱。他作为告密者比当证人可珍贵多了,可联邦调查局那帮狗日的决定得用他。为什么非这样干?我也不知道。预防炸弹爆炸不比把几个小傻蛋抓进监狱关几年更重要吗?你看看这个结果,我们毁了自己的卧底,也打败了官司。这些假模假式的联邦调查局家伙,把事情都毁了。他们说话不算数,倒把这一切都栽在我头上。他们要我应允把月亮都摘下来捧给那小子,却拿我去糊弄事儿,最后把我推出去当成个骗子遭人唾骂耻笑。他们毁了我的承诺,我只得否认说过这话。

像帕罗拉这样一个有经验的警察怎么会被谢尔顿这样的小屎蛋愚弄了呢?我问。他干得漂亮。至少是越干越漂亮。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我们自己制造了弗兰肯斯坦医生39的作法从而自毙。你知道,当我回过头来想一想时,我记得我曾经怀疑过,这小子莫非是偷偷录了音吧?我记得我想过。可是我想我麻痹了。他信任我们,我们也信任他。我们都是他妈的蠢货。我们都过分相信对方了。

对帕罗拉来说,我是否也有着他对谢尔顿有的那种优势,只是由于我也是在波洛公园区土生土长,跟许多你这样的家伙混在一起?帕罗拉笑了。我接着说,那时我经常和像你那样的孩子打篮球,那种意大利凶蛮的家伙,动不动就亮出块儿来要打架。我们的策略是让他们大意,让他们觉得仿佛我们害怕了,让他们麻痹大意,然后再进行反击。这办法当我们是小孩时成功了,现在对付你还是成功的。

帕罗拉摇着头,哈哈笑着。你真爱开玩笑,律师。你确实坑了我。我记得我想过你会在质证时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开始套我,你确实使我麻痹大意,使我放心,然后你就下手了,我确实惊恐万状。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法律的厉害,我不知道法官和联邦调查局人员会对我做什么。

然后,他停下来,对我笑着,附在耳边悄声说,律师,你知道你最后赢了这案子时我怎么想的吗?我觉得太棒了,真盖了帽啦。谢利本来就不该坐牢。

我起身告别时,帕罗拉转过身来,把手放在我肩上。律师,他说,这案子确实是一件波洛公园内部案子。我破了这个案子,把谢利弄成我们的卧底,因为我了解这个地方的街坊邻里。随后你从剑桥来,把我干掉,因为你还记得这些老街坊四邻。还有一个家伙对这儿一无所知,这就是鲍曼法官。他一直没有搞明白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理解谢利,他不理解我,他甚至连你也不理解。他觉着自己了解你,因为你们俩都是上等律师。他没看出来你其实是个布鲁克林的小混混,一个穿三件头西装的打群架小子。那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律师,那就是为什么一旦我遇到麻烦,我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要一个打群架的小子跟我一拨,尽管你从来不是个两个半阴沟盖的人。可在法庭上,律师,你是个三个阴沟盖的人。

这是一个波洛公园区老乡给我的最高评价了。

39《Frankenstein》是英国诗人雪莱的夫人玛丽雪莱(1797-1851)在1818年写的一部恐怖小说。内容是,弗兰肯斯坦医生用尸体制造一个怪物,结果反被其害。译者注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最好的辩护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传记纪实 最好的辩护
上一章下一章

26 尾 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