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一)

打猎(一)

江大海跟着莫大栓去了县城,家里又只剩下了江一留他们三个孩子。

四妮和阮阮在火炕上玩着翻花绳,穿花绳的玩法很简单,只要一根绳,把它接成一个圈,加上两双手,就可以翻出各种花样。

这时候玩具少,翻花绳的材料简单,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孩都是个中高手,靠着一根绳子,可以消磨一天的时光,怎么玩都玩不厌。

阮阮才刚接触这个游戏没多久,就彻底迷上了,四妮也很开心,因为平日在家里都没人陪她玩,江一留到是可以,只是他的技术太高超,十个四妮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可是一个可以独自将花绳翻出巴黎铁塔造型的男人,四妮在受到一次次挫败之后,就再也不想和她那个怪胎弟弟玩了。

江家还有不少小玩意,比如说挑棍用的散棒。

江城在从军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木匠,虽然后来记忆生疏了,磨些细棒还是没问题的。江家有足足一两百根被打磨得光滑细长的散棒,都是江城在空闲的时候打磨出来的,因为这种小东西折损的比较快,江城特地多做了些,好让小孙子随时都能玩。

这些散棒粗细适中,所有的毛刺都被抛的干干净净,握在手里,一点都不会扎到手。

除了这个,江家还有各色陀螺,滚铁环。江一留一度觉得,之所以光瓢几个会黏上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上这些别家孩子没有的玩具。

毕竟,这年头的长辈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花那么多的时间,就为了给孩子做那些小玩意。

“小宝,小宝——”

说曹操曹操到,江一留刚想到那几个家伙,他们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江家。

“还是你家好,天冷就整天烧着炕,哪像我们,恨不得多罩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几个人一溜烟的爬上火炕,发出一声舒服地叹息。

光瓢摘下头上的帽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这光头虽然不用洗头发了,可是大冷天的着实遭罪,不带上一个厚帽子,这脑袋就是裸露在外头的肌肤,都快把里头的脑子给冻僵了。

他和铁柱两人脱掉了笨拙的大棉袄,火炕间热气重,不穿袄子都够暖和了。莫向芳和于小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大咧咧的脱衣服,只是安静地爬上炕,老实地坐好。

“小宝,我刚刚听我爸跟你爸说,他们要上山去打野猪去。”

莫向芳眼睛扑闪扑闪的,显然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

“野猪!”光瓢惊呼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在他看来,野猪=猪=肥肉,一头野猪,那得有多少肉啊。

江一留到不意外,这辈子像上一世一样遇到野猪下山,虽然中途出现了江大川这个意外,这只会更坚定莫队长像上级申请打野猪的决心罢了。

“打了野猪村里是不是可以分肉了,我要吃好多好多肉。”铁柱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堆叠了好几层的肥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咧着嘴直笑。

“为什么我们还是个孩子呐,不然我们也能上山帮着一起打猎,这样也就能多分到一些肉了。”莫向芳叹了口气。

青山村对于上山打到的猎物,是有自己的分配方式的,除了上交国家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会分成两份,一份按照村里的人头平分,还有一份是分给上山打猎的那些人的,谁出的力多,分到的猎物自然也就更多。

毕竟上山打猎时存在风险的,没有足够的回报,谁会乐意接下这种危险的差事呐。

“你放心,到时候分到肉,我就把我那份分点给你。”四妮凑到阮阮耳边小声说道。

这是从分享鸡蛋羹开始攒下的革/命情谊,这时候的四妮完全没想过奶奶会不会把那些分给她的肉藏起来。

阮阮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听四妮这么一讲,笑的眉眼弯弯,决定明天吃鸡蛋羹了,一定要多分一点给四姐姐。

江一留趴在炕上,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里微微一笑。阮阮怎么可能会没有肉吃,上山打野猪这么大的事,为了保险起见,莫大叔一定会将村里的青壮年都带上,大武叔武力这么高强,怎么可能会拉下他呐。

几个孩子热烈的讨论起了关于上山打野猪的事,没人注意到于小草尴尬的神情。

她和阮阮一样,都不是青山村的人。

她现在虽然吃住都在青山村,可是户口关系还在原址,所有的口粮都是从她姑姑家省下来的,不仅村里分猪肉轮不到她,连分粮也没她的份。

她住在姑姑家这些日子,已经引来了不少闲言碎语,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姑姑会因为她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忍耐,可姑姑的夫家并不会。

这些日子,她之所以想尽办法和莫向芳搞好关系,不就是想让江大柱一家看在莫大栓的面子上,忍耐下来吗。这些日子,她吃的比任何时候都少,只要饭桌上有一个人的脸色不好看了,她就放下筷子,假装吃饱了,肚子基本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可是为了留下来,她只能忍耐下去。

于小草第一次知道阮阮的存在是在姑姑的嘴里,那个女孩和她一样没有父母,爷爷还是反/动/份/子,现在寄居在江家。

在于小草心里,阮阮应该和自己一样,又瘦又小,备受欺凌才对。

可是看到白嫩漂亮,受尽所有人呵护的阮阮,于小草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明明是跟她一样的遭遇,凭什么她就能过的比她好呐。

于小草看了一眼笑的刺眼的阮阮,垂下了眉眼。

“谁说孩子不能上山,我爷爷的本事我早就学的十成十了,让我上山,就算抓不到野猪好歹也能抓几只野鸡啊。”光瓢牛皮哄哄地说道。

光瓢的爷爷江塘是村里的老猎户,在大青山上的一切没有归为国有之前,只要他进山,就几乎没有空手出来过。光瓢常听他爷爷回忆以往的英雄事迹,一直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和他爷爷一样出色的猎手。

“哇——”铁柱发出一声感叹,光瓢的爷爷在村里可是传奇人物。

据传,早年在大青山的深山里是有熊瞎子的存在的,江塘年轻时候,艺高人胆大,大冬天的独自一人进山,就遇到了一个不知什么原因,从冬眠中醒来的熊瞎子。

万籁俱静的冬天,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熊的面前,结局可想而知。

传言黑熊不吃死人,其实这是谣传,熊是杂食动物,它什么都吃,只是更爱吃活物罢了。在饥饿的时候,熊是连死尸都吃的。眼前这头从冬眠中醒来的黑熊,显然已经饿到了极点,躺下装死,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江塘从他师傅那里了解过熊瞎子的习性,熊瞎子之所以叫瞎子,是因为亚洲黑熊高度近视,看不清百米外的东西,只能靠气味,声音来辨识。

江塘没有立马抱头鼠窜,而是慢慢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件脱下来,将那些东西放在地上用来吸引熊瞎子的注意力,那些东西沾有他的气味,自己则是慢慢后退,直到脱完最后一条裤子,到了一个看不见黑熊影子的转角,他才撒腿跑了回来。

大冬天的,江塘跑山下的时候整个身子也已经冻得不行了,全身多处冻伤,幸好医治及时,侥幸捡回一条命。

作为一个从熊瞎子手下活下来的猎人,江塘受到了全村人的敬佩。

只是他自己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再也不敢鲁莽上山,每当村子里的人提起这件事时,他非但不引以为傲,还会告诫村里人远离深山,对自己的儿孙更是耳提面命,不许他们在成年前,独自进大青山。

光瓢的性子显然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江塘,才七岁的人,一提起打野猪,整个眼睛都闪闪发光。

江一留留意到他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内心有些不安。

“我们要不就趁大人进山的时候偷偷跟进去吧?”光瓢有些安奈不住内心的小猛兽,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

“胡闹——”江一留板着脸反驳,“大冷天的,我们几个孩子进山不是找死吗,现在山里一堆饿着肚子的野兽,就凭我们这几个小胳膊小腿的,打得过它们吗?”

“而且野猪群极难对付,那些大人要一边照顾我们,一边打猎,没准会因为分心照顾我们而受伤。你难道忘了大爷爷的规矩了,是不是还想尝一顿竹笋炒肉。”

江一留担心光瓢不听劝,自己一个溜到山里去,语气不由地重了些,板起脸批评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人,唬的光瓢一愣一愣的。

“小宝,你怎么跟我爷爷似得。”光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前半年偷偷溜进山里,被他爷爷知道后,用极细的枝条狠狠抽了他一顿,那痛,他至今还记得呐。

犯事挨过打的孩子都知道,有时候粗一点的树枝打人并不会很疼,越是那种细的枝条,抽到肉上,才会火辣辣地疼,而且那伤好的极慢,每天睡觉都睡不好。

光瓢咂咂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不去就是了。”

“就是——”铁柱在后头跟了一句,别看他胖,他的胆子跟他的身形是成反比的,小的不行。

铁柱之所以能跟光瓢还有莫向芳一样,称霸青山村幼儿圈,靠的全是他那个泼辣又护短的奶奶莫大娘,谁要是敢动他一下,别管到底是谁的错,莫大娘那不带重复的叫骂足够把哪户人家逼疯。久而久之,村里的孩子在家长的告诫之下,都不敢招惹小胖墩了,生怕惹了小的,来了个老的。

刚刚听光瓢将起上山这事时,可把他吓坏了。还是江一留出声制止,他的心才安稳下来。

光瓢瞪了小胖子一眼,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江一留看着他那不安分的小眼睛,心里想着在大人上山去的那一天,得好好盯着他不可,要是他真的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上去,那就糟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说好奋斗的这一世,至今就只从废品站拿回了几件宝贝,更多的时候,只能围着一群或可爱或熊的孩子打转。难道这一世,他的真正任务,其实是来当幼儿园园长的?

江一留捂着脑袋,只觉得屁股不痛了,脑袋却开始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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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六零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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