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两年后

“好了,今天就到这了。”一个穿着整洁的蓝布棉袄的男子放下手上的东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身后的小男孩说道。

他身后的小男孩头戴一顶大棉帽,帽子的做法十分精巧,在耳朵两侧多缝的一块兔皮,将他的耳朵包裹起来,细长的绳子在下巴打了个蝴蝶结,保证帽子密不透风。

“好——”男孩应了一声,嗓音清脆,随着他的话语声,原本低垂着看着地面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蛋。

圆圆的小脸,脱去了幼时的婴儿肥,显得更加俊秀,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一双清澈黝黑的大眼睛,不时地扑闪着,睫毛密密的往上翘起,像两把小扇子一样,随着眼睛的眨动,挠向你的心底。

顾夏实看着自己的小外甥,不住的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江大海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走在一起,别人都以为小宝是他儿子呢。

一想到这,顾夏实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最近是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大家要么藏得更严实了,要么就在早些年都被砸光烧光了,看样子,在过完年前,都不用来城里了。”

顾夏实摸了摸藏在棉袄里的那一个小玩意,想到今天一天也就找到这么一件小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一留听了舅舅的话,看了看这个几乎被他们舅甥俩翻得底朝天的废品回收站,也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们县总归不是什么富裕的县城,自古以来也没出过什么达官显贵,流传在县里的古董宝物都是有定数的,找宝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江一留一想到自己这两年偷偷藏到空间里的宝贝,忍不住笑了笑,那些可都是他将来的创业资金啊。

顾夏实通常找的都是小一点的古董器物,所有被他鉴别出来的大型古董,都被江一留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收进了空间内,现在空间里的古董已经堆了一座小山。顾夏实第二次来没见着那些古董也不会怀疑,毕竟这废品回收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理一次,他只会以为那些东西全被打碎处理了,除了唏嘘,不会有别的想法。

“好啦,你今天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舅舅帮你小心藏起来,等你长大了,这些古董值钱了,舅舅再把东西还给你。”

顾夏实朝小外甥伸了伸手,这几年,他也教了小宝不少分辨古董杂器真假的知识,有时候,小宝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捡到好东西。顾夏实担心外甥还小,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就不好了,毕竟这些东西是会惹上麻烦的。

所以,通常情况下,江一留找到的东西最后都会被顾夏实收走,代为收藏。

江一留今天的收获很少,只找到了几本装订比较古朴的古书,其中一本就已经破旧不堪了,江一留翻动书页的时候都担心这纸会风化碎裂,只敢翻看了第一页,就不敢再动了。那本书上面写的字都是他不认识的古文字,只能连蒙带猜的看出来这一本古医书,至于到底讲了些什么,他就不明白了。

除了那本医书外剩下的几本都是流传最大的三字经等启蒙用书,看样子值不了多少钱。

顾夏实在研究古玩这方面其实也就是个半桶水响叮当,别看他说起来头头是道,其实也就多看了一些书,又和村头那个自称是满清后裔的孤寡老头学了些皮毛。那个老头可能当年就是个纨绔子弟吧,最精通的就是器物杂项方面的鉴定,在诗书字画方面,就没教过顾夏实什么东西,所以顾夏实一看外甥递过来的那几本古籍,也有些抓瞎了。

“看上去可能是好东西吧,不过这本书也太破了,收起来估计也没人要。”顾夏实摇摇头,现在这种文字古籍是最麻烦的东西,放手上烫手不说,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出手,实在是个大麻烦。

顾夏实直接劝小外甥把那几本书丢了,江一留趁小舅舅不注意,将那本最破旧的医书收了起来,打算到时候带回去让白爷爷看看。

这两年,他一边和霍武学武,一边还想跟着白昉丘学医。可是,重生真的不是万能的,即便多了一世的记忆,也不意味着他学什么都能成功。

学医,就是他的一大挫败。明明已经十分用工的将白爷爷给的医术背的滚瓜烂熟,对于那些复杂的穴位,高深的阴阳五行理论,他还是抓瞎了。白昉丘不止一次的叹息,他这背书的天分,能当一个好的抓药师傅,要是让他看诊,这病人的坟头的杂草可能都有三尺高了。

江一留在这番话的打击之下,总算彻底放下了学医的热忱。不过,他始终没有熄了跟白昉丘学医的心,自己不行,不是还有四个姐姐吗,总有一个能行吧,等几年以后中医平/反,学医就是一条好出路啊。

他原先想过温柔细心的大姐可能最适合学医了,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得了老爷子青眼的是脾气最为火爆的二姐,现在除了上学的日子,二姐就会被白爷爷逮到山上去,教她识草药,也不知白爷爷给了奶奶什么好处,二姐不干活了也没见奶奶有什么不满的。

江一留想将这本医书带回去,给白爷爷看看,也不知对他们有没有用。

顾夏实带着外甥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外头走去。

“找完小人书了,你这当爸的还真疼孩子。”看门的大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朝着两人笑笑。

“有什么办法呢,就一个儿子,他闹着要看小人书,当爸的还能拗过他不成。”顾夏实无奈的笑笑,手里拿着几本早就准备好的小人书。

为了防止别人怀疑,他们都是隔一两个月才来一趟回收站的,即便如此,看门的大姐对他们“俩父子”还是印象深刻。

“就一个孩子啊,那可不行,最近不是传要那啥计划生育了吗,都说以后一户人家里只能生一个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抓紧时间和你媳妇多生几个,不然到时候老了要后悔的。”

那大姐咋咋呼呼地看着顾夏实说道:“一个孩子顶什么用,谁知道孩子将来孝不孝顺啊,万一是个白眼狼,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说完,意识到顾夏实身边站着的江一留,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这小娃娃长得机灵可爱,将来一定有出息,你们两口子也不用愁了,哈哈哈——”

江一留一脸黑线地看着对方浮夸的笑容,不过想起对方刚刚提到的计划生育,上辈子,正真开始计划生育,是在1971年,也就是在明年。没想到他们县里这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有风声传来了。

江一留记得,上辈子他们这一开始查计划生育并不严,直到七十年代末期,妇联才开始查的紧了,几乎所有违反规定的孕妇都被抓去强制打胎,没有怀孕的也被要求上环,那时候,几乎整个县城里都是和妇联打游击战的超生孕妇,有些甚至逃回了远在别处的娘家,等生完孩子,才偷偷摸摸回来。

江一留记得这些,是因为他记得小姑姑会明年上半年检查出身孕,那时候刚好出了这一项计划,那个孩子是江大珍千盼万盼才盼来的,自从生了孟向学,她就一直想再生个女儿,那时候计划生育查的不严,几乎怀上的都生下来了,可是江大姑那一胎却掉了,说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自己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全家人都骂小姑姑的傻,可是江一留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隐情,他至今也忘不了小时候姑姑红肿着眼回家的模样。

那段日子,江大姑几乎一直都是以泪洗面的,直到后来小姑夫来了家里,跟小姑姑两人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姑姑最后还是跟着小姑夫回去了,从那以后,小姑姑对她们几姐妹更加疼爱了,将对自己那个未出世女儿的爱全都弥补在了她们几姐妹身上。在几姐妹心里,小姑姑比亲妈还要亲。

江一留想着,这一世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帮小姑姑保住那个心心念念的孩子。

“小宝,小宝——”

顾夏实的手在自家小外甥眼前晃了好几下:“你这是想要回收站里的那几本书,要不小舅舅再去帮你找回来?”

顾夏实看小外甥发呆,以为他在想着没拿出来的几本书,说完扭头就要回去。

“不是,我就是想到了早上吃的肉包子,嘴馋了!”江一留回过神来,拉住小舅舅的手,笑话,那本书已经在他空间里了,小舅舅一回去什么都没找到,不就坏事了吗。

看他舔着嘴馋坏了的样子,顾夏实笑了笑:“不就是几个包子吗,舅舅给你买,先吃多少就吃多少。”

顾夏实拍了拍胸脯,豪气地保证道。

说起小舅舅的收入来源,江一留也有些好奇,他从来都没见小舅舅挣钱过,可是每次带他出来,小舅舅都是一副不差钱的模样,无论是钱和票,样样都不缺。而且现在在家里,似乎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小舅舅有这么丰厚的家产,连姥姥都不清楚小舅舅到底在干什么。在家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没用,靠妈妈养的二流子,所以至今没有人肯给他介绍对象。江一留想劝劝他吧,小舅舅就会用再也不带他出来威胁他,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结婚有什么好的,哪有一个人来的自在,难不成等我老了,你和你几个姐姐还看着舅舅不管了。”

这是顾夏实常说的一句话,江一留想着,自家舅舅可能想法可能真的超脱于这个时代,后世的不婚主义更适合现在他的这个想法,可是放到现在,这句话一传出去,估计有很多人会指着他的脑袋骂他神经病。

重生以后,江一留也不觉得人一定要有结婚生子的必要,只是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小舅舅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开心的度过一生。

“好了,这些东西是给你妈的,让她给大妮几个做一身新衣服,都老大不小了,还是每天穿她的旧衣改的袄子,以后相看对象,也让人看不起啊。”

顾夏实从供销社扛出来几块布料,对着江一留说道,大妮过完年就17了,放在农村,已经是可以找对象的年纪了。

因为县里的初中停课的关系,大妮小学毕业就没事干了,苗老太想让她回来家里干活,可是江大珍替外甥女找了一个学徒工的活,每个月有十几块钱的工资,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县城里。这样一来,江大妮彻底和那个容老师没了联系,让江一留也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大姐这么早就嫁人,不过做新衣服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可看着点你妈,这些布料别又让你奶给拿走了,今年过年,我可要看着你大姐几个穿着新衣服上门。”顾夏实郑重提醒道,不是他小心眼,而是苗老太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江一留一想到姥姥家那个混世大魔王和那个尖酸刻薄的大舅妈就不痛快,只是一想到和蔼的姥姥,也只能忍下去了。

他早晚得想办法让大舅二舅分家,省的这辈子姥姥又被那女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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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六零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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