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行(十二)

海城行(十二)

“大堂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当初大伯一家和你们去了外头,就留我们这一房呆在这,这里头有多艰辛,你们还不知道吗。”

阮袁宽的眼中闪过一丝记恨,虽然现在所有的宣传都是在说国家的日子有多好,外头的日子有多差,可是实际上,透过那些华侨的嘴,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远在米国或是港城的华人日子有多滋润,至少比起现在的国内来说,不会艰难到想买一块布,吃口精粮都要绞尽脑汁的地步。

当初要是去外头的是他们这一房,凭着那些资产,无论到哪,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于情于理,大房才是该留下来保全阮家祖业的,他们三房吃了这么多亏,受了这么多苦,现在带他们出去过好日子不是应该的吗,还推三阻四的。

他就不信,若是大堂哥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会做出和他们不同的选择。

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而且人家都盯上他了,早晚都会被斗下台,用老头子的牺牲给他们这些子女换些好处,有什么不可以。若不是他们几个机灵,恐怕最后的下场就是和老头子一块被送去乡下,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爸,你帮我们说说话啊,我们可都是你儿子,不能你要去过好日子了,就把我们三个儿子抛下。”

阮袁宽看阮袁青无动于衷,又将枪头对准了老头子,他不信他爸会对他们几兄弟这么绝情。

“就是啊,咱们三房的香火总是得传下去吧,爸,你要是不想见着我们几个,那就把阮晖和阮晓几个孙子带出去。”

严丽眼神闪烁,表面上是退了一步,实际上,除了十一岁的阮辉,今年才刚刚两岁的阮暄还需要亲妈的照顾,老头子要是心疼孙子,到时候让几个孩子哭闹一下,他们这对做父母的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出去了。

阮袁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妻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赞赏,也跟着改了口风:“对啊爸,你不心疼我们,也要心疼一下孙子吧。就阮阮一个女娃,怎么继承咱们阮家,还是得把阮晖他们一块带出去,好互相帮衬。”

江一留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几人厚颜无耻的狡辩,也担心阮爷爷会碍于血缘之情,一时心软,同意将那对夫妇口中的孩子带去港城。

按照阮阮听到那些名字时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来看,如果阮爷爷真的松了口,那么想尽办法,他也不会让阮阮去港城了。

千万不能小看孩子的破坏力的残忍心,在善恶还没形成的时候,如果没有合适的引导,他们会绝对欺负一个同龄的孩子,和踩死一只蚂蚁,扯碎一只蝴蝶的翅膀一样普通。何况按照那对夫妇的教育,恐怕阮阮在他们眼中就是眼中钉一样的存在,他无法想象,单纯可爱的阮阮和几头饿狼同处一室的场景。

他宁可阮阮留下来,接受之后五年无法估量的危险,也不想直接将她放入一个注定千疮百孔的牢笼。

幸好,阮爷爷没有让他失望。

“当初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阮援疆叹了口气,这说出口的话让阮袁宽和阮袁恕俱是眼前一亮,连一向心思沉稳的方秀秀都忍不住抓紧了手上的小布包。

“可是——”阮援疆话锋一转,眼神如刀直射面前几个儿子儿媳的心中。

“我没有想过,我阮援疆的儿子,会从好好的人,直接变成畜生。”

“你们几个,我不会帮,也帮不起。现在你们也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了,我也不欠你们,以后就当是陌生人,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你们也别认我这个爹。”

可能是受过西方教育的缘故,阮援疆在子嗣上比几个哥哥更为豁达。在他看来,父子亲缘都需要缘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足以证明,他和这几个儿子没缘分。

他们看中的只是他身后的好处,而不是他这个父亲,那他又何必再为他们考虑呢。

阮援疆这句绝情的话,让出了阮家兄弟以外的人听得心情舒畅,没错,连亲生父亲都能出卖,亲大哥唯一的女儿都能伤害,不是畜生是什么。

有些畜生还跟人讲感情呢,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阮袁宽和阮袁恕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僵在了那里,看着众人嘲弄的眼神,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老家伙,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脾气的,你现在嘴硬,到时候死了没人摔盆,小心做个孤魂野鬼。”

阮袁宽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也不想再演什么父子情深了,看老家伙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港城又怎么样,还不是寄人篱下,他倒想看看,老头子的日子能过得有多好。现在是二伯还活着,等二伯一蹬腿,那几个堂兄哪个会把他当一回事。

“这位叔叔,你又说错话了,主席都告诉过我们,所有牛鬼蛇神都是要被打倒的,你说世界上有鬼,这是搞封建迷信,是旧社会糟粕的残留。”

江一留天真地朝他笑了笑,阮袁宽不坏好意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吃屎状,恶狠狠地剜江一留一眼,视线向毒蛇一样冰冷阴毒,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大堂兄,我可好心提醒你,这个小丫头刑克六亲,你要是把人带去港城,小心一家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严丽看自家男人把这表面上一层皮给扯破了,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这小丫头要去港城又如何,她就在阮袁青的喉咙里卡上一根刺,到时候有些风吹草动,这根刺的威力也就出来了。

清秀娇美的脸上面目扭曲,残忍又恶毒,严丽似乎也怕那个坐在一旁的小男孩又给他们夫妇扣什么帽子,说完这段话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去追早就走远的阮袁宽。

“阮阮不是扫把星。”

小姑娘眼里含着泪,泪珠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躲在江一留的背后,压低声音,委屈地呜咽。

“阮阮是小福星,你看自从阮阮来了咱们家,大花生了双黄蛋,二黑生了十六头小猪崽,现在小姑都怀上小宝宝了,谁敢说阮阮是灾星。”江一留绞尽脑汁地安慰身后的小姑娘。

大花江家养的大母鸡,这名字还是阮阮和四妮一块取的,除了大花还有二花三花,因为大花的尾巴上的毛最漂亮,家里只要出现双黄蛋,都被偏心眼的两姐妹认作是大花的蛋。至于二黑,是生产队上的大母猪,去年产下了队上史上数量最多的猪崽,是队上一段时间的谈资。

江一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好事全归结在阮阮身上,就是想要安她的心,告诉她,她不像严丽说的那样是什么灾星,她在青山村这些年,不仅没给大家带来什么麻烦,反而给大家带去了福气。

阮阮虽然被他的话说动,可终究意难平,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内,都是闷闷不乐的,让把小姑娘当做女儿养了三年的江一留气到不行,准备今天晚上,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因为阮袁宽夫妇动了阮援疆心头的逆鳞,连带什么都没做的阮袁恕也受到了迁怒,在阮援疆表示完不会认他这个儿子后就将人赶了出去。

阮袁恕这人心计颇深,虽然没得到什么好脸色,可还是很诚恳的和阮援疆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与歉意,又留下了自己的地址,这才和方秀秀一块离开。

阮援疆没有看那张纸条,直接将它扔到垃圾桶里。江一留趁所有人不注意,将那张纸条收到了空间里,准备今晚,来一场“劫富济贫。”

阮阮和阮爷爷离开海城的这些年,部队的赡养费也没停发过,因为鉴于阮爷爷劳改的身份,阮阮的实际监护人是二叔阮袁申,这些年她的赡养费早就被阮袁申几兄弟给刮分了,一分都没有落到过阮阮的手上。

既然那些人如此嫌弃阮阮这个“扫把星”,那么就该把这些年吃进肚子的东西都吐出来。

正好,江一留也有些不放心远在港城的阮家,只能尽可能的让阮阮手上多留些钱财防身。他知道阮爷爷也一定有所准备,只是想尽自己的一分心意罢了。

当天夜里,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江一留从空间里拿出木槿花油,确保几人不会在中途醒来,接着给自己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开门离开招待所。

******

“啊——”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严丽正要起床给几个孩子做早饭呢,发现米缸里的大米全没了,家里的柜子抽屉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藏起来的金首饰和一些曾经老头子给的小件古董,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仅是他们一家,连阮老二和阮老四的房间也遭遇了同样的浩劫,屋子被翻得一团乱,几个人都想不明白,翻箱倒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昨晚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哪个挨千刀的啊。”

整幢楼房的人都哀声哉道,对那个丢东西的贼恨到了骨子里,江一留为了不让目标太显眼,将这幢楼里的十几户人家都光顾了一遍,几乎每家都有钱财的损失。

只是其他人家少的那些钱被江一留换成了等价的精粮,放进了他们的厨房里,在价值上来说,那些人家反而更赚了些。

所以,除了阮家以外的其他居民,虽然纳闷怎么会有一个喜欢偷钱却送粮食的雅贼,可是这件事也没法往外说,只能跟着大家伙一块咒骂,心里却有些小开心,钱没了可以再挣,这精粮一般地方可买不到呢。

阮家人丢的那些金饰和古董都是没法往外说的,公安局来人调查的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说自家丢的只是些粮食和钱财。

午夜时分作案,这么多户人家没有一人半夜听到响声起来,这年头也没什么摄像,久而久之,就被当成了一件无头案,除了正真受损失的阮家人,其他居民甚至还希望那小贼再来一趟。

阮家三兄弟损失重大,那些丢失的金饰和古董是他们从老头子手上哄来的宝贝,这些东西被偷,家底一下子去了大半。之后的一段时间,几人一直忙在去公安局催促公安查案的事情上,直到阮阮被阮袁青带走,阮援疆跟着江家人离开,他们都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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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六零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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