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她心里暗恨兰苏容挡在她和皇帝之间,却不知若不是兰苏容刻意护在她身前,她早就没命了!

召来尚药局多名太医会诊,确定白映霜果真有娠,而且与她所说,在三王爷大婚隔日皇室家宴过后,圣上因为酒醉将她误认为兰夫人临幸了她,日期上是相符的。

当时负责照顾东方长空的钱公公急得跪了下来,「奴才那日真是自始至终都在陛下身边照顾啊……」他心里清楚,这白映霜能不能成为宫里的主还是未知数,主上真正会计较的肯定是他的失职啊!

「朕知道。」东方长空只是冷冷地道,然后走到白映霜身前,兰苏容柔荑贴住他臂膀。

东方长空看向妻子,此刻他竟一点也不关心那女人的诬陷会否成功——他根本不可能让她成功。

他更在意妻子的想法,「你相信我吗?」兰苏容看着丈夫眼里的风雨欲来。

白映霜不会是唯一一个想这么做的女人,她只不过是第一个。当丈夫登上帝位,想得到圣眷,赌一次半生荣宠的女子只会前仆后继,无论是为了自己,或为了家族。这也是兰苏容始终不认为丈夫甘愿守着她一人到白头,最后真能如愿。

「我相信你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委屈。」她清楚丈夫在盛怒当中,只好提醒他,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委屈?

东方长空那一刻,心里却是委屈的。

他一直就只在乎她的想法,她却总是这样模棱两可,用她出身世家大族的那一套圆滑手段应付他。

「夫妻那么多年,你真的想过我在乎的是什么吗?我每次开口问你的想法,不是为了他娘的任何无关紧要,老子一点都不关心的那些,而是你真正的感受!我只在乎你的感受,你在乎过我的吗?」兰苏容从没想过,她那些圆融的做法,原来是这么伤害着她深爱的男人,他泛红的眼眶刺痛了她的心。

「我相信你。」她终于吐实。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然后他转向白映霜,「老子酒量还行,虽然没有老三的千杯不醉,但从朕有记忆以来,就算喝了『解千愁』那次醉死了,只要没睡着,对发生过的一切都一清二楚。你肚子里的种到底是不是朕的,朕心里有数,等生下来就真相大白了。但老子是皇帝,老子最痛恨被欺骗,你就在天牢里生孩子吧。」这毫不留情的圣裁让白映霜面白如雪。

「还有,就算你想象过去宫里那些人,在滴血验亲时造假,朕一样不喜欢被这种奸计愚弄,也许朕可以留孩子一命,让他当个宫奴,但你所做的事,朕要杀鸡傲猴。」

「陛下饶命啊——是……是兰国舅指使我这么做的……」白映霜情急之下,供出了送她进宫的主使。她相信如此一来,至少可以在皇帝和兰苏容之间埋下嫌隙,或可保自己一条小命。

「罪人休得胡言乱语!」钱公公急忙道,「陛下可是狠狠警告过……呃,严正警告过兰国舅不准送女人进宫,否则要重打八十大板的啊!兰国舅怎可能如此愚昧?肯定是你这妖女为求自保恶意陷害!」兰苏逸毕竟是兰苏容长兄,钱公公明白这家伙虽然惹人厌,但若是主上不得不对兰苏逸做出严重的惩处时,他担心兰夫人又要和主上闹脾气。

毕竟,关于前往云仙岛探望太子与皇子一事,兰夫人至今还是没松口要原谅主上,他这身边的人怎能不多设想些!

「是真的!宫里还有许多女子都是兰国舅要她们假冒兰氏庶女的身分进宫,我可以供出她们的身分!」钱公公还想说什么,东方长空阻止了他,「你说吧。」兰苏容并不知道东方长空曾威胁大哥一事,但是对大哥竟然安插那么多女子进宫感到无言又可笑。

东方长空最终暗地里饶了白映霜一命,却对外宣布,罪人白映霜为了圣宠欺君罔上,所以凌迟处死。

这么做当然是要杀鸡儆猴,实际上他让钱公公把白映霜送到遍远的西部,隐姓埋名,而且命令她再也不准回到京城……嗯,他也不许她去龙谜岛,他才不让这种心机恶女去污染他故乡那些头脑简单的好男儿。

当东方长空拿着白映霜供出的那些名单,和名单上的女子被逼问出的口供,一下朝就来到坤仪宫,有些无赖地又打算赖上一天不走。

「你要怎么惩处我大哥,我没意见。」其实钱公公多虑了,他没看过她在兰家和大哥吵架时的不留情面。

虽然她也不希望大哥获罪,但只要他不惹事生非她就谢天谢地了。

「治罪这种事一直以来就是权谋手段,想判生,就判个行为不检,想判死,就压他个欺君罔上。」东方长空大剌剌坐在妻子身边,贴着她调情,兰苏容警告地拍掉他的贼手,却反被他握住,收进大敞的衣襟里摸摸揉揉。「其实我想的是拔掉他继承爵位的身分,让你家里品行端正的男子来继承,所以这得问你。」兰苏容看着丈夫,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讶异他会和她有相同的想法。

她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道德感相近——呃,有时也不那么近——又或者是他总是能看透她的心思。

「我娘一向溺爱儿子,二哥犯过事,由他继承爵位恐怕不光彩。三哥……性子懦弱了些,但一直没犯什么大错。」也许是自小活在跋扈的长兄与暴虐的二哥阴影下,祈国公的么儿性子就和兰府其他庶子一般畏缩。

「那么由他来继承,你觉得如何?」

「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如果跳过长房由其他房继承,恐怕会在京城的贵族间引来闲言闲语,对兰家同样不利。

至少三哥的性子,惹不出什么事,倒是让她安心许多。她求的也不过就是娘家安安分分地不惹事、不卷入是非罢了。

兰苏逸于是被拔了世子的身分,东方长空还故意赏了他五十大板,让他连大吵大闹都做不到。因世子的身分仍留在长房,兰苏容的父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钱公公宣旨后直怪自己教子无方,希望钱公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钱公公当然把圣上的意思确实带到——再敢欺负容儿,还把脑筋动到他龙床上,就不只是五十大板了!

东方长空心里明白,其实妻子从未原谅过他将两个稚儿送往远方。

只是她太懂事,太为大局着想,始终把这件事像针一样搁在心里,继续扮演她该扮演的角色。而每当她小心翼翼地希望这一次终于能见到儿子,他的阻挠就是再一次将她心里那根针,往她心窝里刺。

每当那一刻,不只她是小心翼翼,他也戒慎恐惧。

他多么不愿她再受到任何折腾,无论身体上或情感上的。

至于满朝那些要他充实后宫的声浪,其实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就是有那种领了俸禄却只关心帝王家务事的迂腐人士,非得把他后宫空虚的事大书特书。

东方长空对付这些明明就欠拳头招呼,但又不能真的用拳头招呼的迂腐士大夫,招式目前为止还挺受用。

第一招就是斜躺龙椅枢耳屎,枢完打个呵欠宣布退朝,老子什么都没听见。

第二招就是眼尖的心腹一见到某位特别关心皇帝后宫的大臣准备站出来,立马十万火急地将重大议案提出,百姓生死大事当然要紧过他后宫是不是养蚊子这种闲事。

目前两招尚且够用,毕竟多年的内乱,这个国家有太多需要好好修复的地方。

只不过一旦他在朝堂上行径太无赖,妻子还是会纠正他,相比起来至少在这种事上跟妻子起争执,她最多是拿他没辙,和为了见儿子而起的那些沉默的抗议完全不同,他宁可她拿这种事跟他吵,然后他会表里如一地痞到底。

而且至少这些争执不会让她伤心。

虽然她一再要他跟别的女人睡,让他有点伤心,幸而他身强体壮受得住,他伤心总好过她伤心,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委屈,在床上讨回来就好了。

大治二年,京城在东方家平定天下后,头一次出现了重大凶案,数名或贬官或流放的前朝官员横死,而且死状凄惨恐怖,时人称为「血尸案」。此案闹了不小的风波,但终究还算圆满的收场,虽然桂王东方胧明因为凶手逃逸而受到了一点惩罚,至少被前朝掩盖的冤屈都得到了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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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有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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