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这是谁啊?敢当街纵马,还撞到你家爷,给我带回五城兵马司……」话的尾音在看到马上是何人後,变了腔调,「嘿,荣寿,怎麽是你?你这是发了什麽疯,大白日的当街纵马。」

在看清对方的脸色後,他又道:「怎麽?可是谁招惹你了?走走走,小爷我带你找乐子去,等会儿咱们再喝上两杯,不比你将气撒在这里强。」

此人正是孙珩,他正打算去广和园看戏,今儿有《嫦娥》的场。

祁煊有些发烫的大脑这才冷静下来,看着身後一片狼藉,他面无表情瞥了瞥孙珩,又看了孙珩身边的人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锭子扔了过去。

「你,善後。」

好吧,被抓壮丁的随从甲只能留下来去安抚那些老百姓去,而这两位爷迳自扬长而去。

进了广和园,戏还没开始。

两人一路上了二楼的雅间,瞅了眼座无虚席的一楼,祁煊这会儿也有心思打趣孙珩了,道:「你又看中了哪个角儿了?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你。」

孙珩也没遮掩,搓搓下巴,嘿嘿笑了两声,之後,感叹道:「这人是个傲气的,爷腆着脸来贴了好几回,都不给爷一个笑脸儿,爷就不信了,真拿不下他!」

祁煊嗤笑一声,「还有你拿不下的,这倒是稀奇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麽不给咱们孙爷脸。」

被损惯了,孙珩也不以为意,吩咐夥计去拿几壶酒进来。广和园不供应酒,但孙珩来了这麽多次,也是个熟面孔了,戏园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爷不能得罪,忙不迭的找酒去了。

等那夥计下去了,他这才扭头跟祁煊说:「我跟你说,这秦生跟寻常戏子不一样……」

「秦生?」祁煊莫名心头一跳。

孙珩忙解释道:「不是琴声的琴声,而是秦皇汉武的秦,小生的生。」突然,他一拍巴掌,道:「嘿,我终於想起来这名字为什麽觉得耳熟了,不是跟你找的那什麽秦海生只差一个字,不过这秦生可不是你找的那什麽秦海生……」

就在两人说话中,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看着台上那异常美丽又非常熟悉的面孔,祁煊一把将挡在他面前碍眼的孙珩拍了开,眼神灼灼地盯在那张脸上,眼睛连眨都不愿眨。

「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孙珩瞠目结舌,看看祁煊,又顺着他的眼神去看台上的秦明月,半晌才迸出一句,「你别告诉我这秦生就是秦海生!」

秦明月瞪着眼前这张脸。

许久未见,他还是一贯的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兼讨人嫌,他是怎麽找来的?怎麽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

「我是该叫你秦生,还是叫你秦海生,或是该叫你秦明月?」祁煊满脸是笑的道。

秦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转开眼睛,「关你什麽事!」

「啧!」祁煊忍不住嘴贱道:「我关心你也有错了,我就说你和那莫子贤不成,你不听我的,这不苏州混不下去了,得跑来了京城!」

这厮真是嘴巴有毒啊!

秦明月被毒得有些受不了,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让人毫不犹豫地强行撕扯开来,疼得让她有些发懵,也有一股鼻酸的冲动。

「你嘴里有屎!」她毫不犹豫地骂道,然後扭头就跑了。

啧,祁煊没防备会被这麽骂,还骂得这麽别出心裁,当即又是感叹又满是笑意地说了一句,「这臭丫头,嘴倒是挺毒的。」也不理呆愣当场的孙珩,忙大步追了出去。

秦明月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憋不住了,可这戏楼里到处都是人,想了想,她几乎没有犹豫地顺着後面楼梯跑下来,避着人往後面去了。

这後面一进是住处,现在大家都在前面忙,倒没碰到其他人,正当她打算先回房舔拭伤口,冷不防被人从身後一把拉住。

「你干什麽!」她使劲将手腕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

祁煊怕弄伤了她,当即也松手了。「见到老熟人就这麽生厌?爷觉得自己没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你怎麽就这麽恨我呢?」

怎麽不恨呢?谁叫他一次一次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嘴贱到人神共愤,不恨他恨谁?可认真说来,秦明月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恨对方,只是有些难以面对罢了。

和莫子贤有关系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见到。

「你别跟着我!」说着,她就想走,哪知又被人一把拉住。

祁煊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就不想知道莫子贤的消息了?不想知道他为什麽没有履行承诺没去找你?」

这才是祁煊最招人恨的地方,似乎一切都知道,似乎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他看似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秦明月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个洞来。

「嘿,你瞧瞧你,为什麽你对我误解这麽深,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

秦明月还是不说话,继续瞪着他。

「你这麽瞧着我做什麽,是不在觉得爷比那莫子贤长得俊?不是我说你,你真没眼光,爷长得真比那莫子贤好,你看一阵子就知道了。」祁煊继续大言不惭。

秦明月忍不住了,「你到底说不说?!」

「说什麽?」见她恼羞成怒作势就要走,他忙道:「好好好,我说,可总不能站在这儿说吧?」

秦明月想了一下,在前面引路,「你跟我来。」

两人穿过後面那进院子,顺着一旁的角门到了後花园,这处小花园不大,但小桥流水、假山池塘样样俱全,还有一处小凉亭。这地方寻常没人来,也就秦明月偶尔会来看看风景,散散心。

她将祁煊引到小亭子里坐下,抬眼看着他,明摆着就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见她这麽急於知道莫云泊的消息,祁煊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甚至暗暗的猜测她之所以会来京城,是不是想找莫子贤来着?面上却是瞥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石桌,道:「这没茶没水的,可不是待客之道。」

秦明月只得又站了起来,离开去找茶水。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放着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一盘炒瓜子、一盘炒花生,一看就知是从前头夥计手里要来的,这是招待一楼那些散客们的茶水。

招待客人都不上心,让他说什麽好呢!祁煊咂了一下嘴,倒也没嫌弃。

秦明月坐下来,为两人倒茶,茶倒好後,她往前推了推。

祁煊捧场地端起来啜了一口,不过一口茶进嘴里,他就想吐出来,只是看着身边的人,到底忍下了这个冲动。

「说吧。」

他也没卖关子,放下手里的茶盏,道:「莫子贤自从回来後,就被他娘拘在府里,因为也没见着他的人,所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最近听说衡国公府和黔阳侯府定了亲。对了,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其实上次我们去苏州之前,衡国公府就打算和黔阳侯府结亲,只是莫子贤不愿,和家里闹了一场,才去了苏州。」

秦明月捏着茶盏的手收紧了又收紧,本来纤白的指掌却泛白,近乎死白,足以见得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祁煊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早说了,你们俩不可能,以他的家世就算他自己愿意,他家里人也不愿意,堂堂的国公之子怎麽可能娶个戏子为妻……」

秦明月霍地站了起来,僵着脸道:「你可以走了!」

祁煊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很快会意过来,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道:「合该用完了就撵人喽。」

秦明月连看都不想看他,「你要是想这麽认为也可以。」

祁煊脸色乍红乍白,最後还是什麽也没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祁煊人影消失在视线里後,两行热泪才终於从秦明月眼中滑落而出,挺直的脊背再也坚持不住,慢慢地弯了下来,她蹲在那里,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里。

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是一幅无声的画。

而早就应该消失的祁煊,却出现在凉亭背後的假山上,一脸复杂地看着这里。

「莫子贤啊莫子贤,你既然要不起,又何必招惹她……」声如蚊吟,风儿一卷,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祁煊已经完全忘掉带他前来却被他扔在雅间里的孙珩了,他刚踏出广和园,正打算让夥计将他的马牵过来,突然就被孙珩堵住了去路。

「这事儿你得跟我说清楚,怎麽就秦生变成秦海生了?还有那什麽秦明月,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显然孙珩也不是傻子,早已从两人对话中听出了端倪,能等到这时候问,也算是他耐力极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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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要上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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