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展怀春心中咯噔一下,那边展知寒已经走了过来。眼看他目光越过自己朝阿榆看去,展怀春不由挡在阿榆身前,勉强笑道:「大哥回来了啊?你回来怎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展知寒盯着自己的二弟,玉簪歪了,衣裳湿了,手里还渔夫似的拎着鱼兜,跟想像中的不同,却也是他的作风。听他说得客气,俨然一个好弟弟,展知寒面无表情地提醒他,「我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难道你这鱼不是为了迎接我而捕的?」

展怀春笑容顿时僵住,大哥在信中说了?因为老王说他月底回来,那封信他根本没细看啊!

展怀春挡在阿榆身前,但阿榆已经看见了展知寒,展家大少爷,展怀春的亲大哥。

看见人了,这些日子听到的关於展知寒的事情再次浮现於脑海,变得更清晰。

展怀春十八岁,展知寒比他大六岁,老爷、夫人出门游历时,展知寒才是展怀春现在的年纪,这麽多年他在家要照顾弟弟,在外要打理展家偌大的生意,到底有多能干,单看展家生意越来越红火也能知晓。

而他的性格,刚刚只是惊疑一瞥,阿榆就已经明白了。以前她觉得展怀春生气时是最冷的样子,看见他大哥,阿榆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就算不皱眉、不生气,也让人不敢接近。

至於容貌,展知寒比展怀春要高一些,面容没有展怀春这般精致,却也十分冷冽好看。

不过阿榆可不敢看那样冷的人,想起嬷嬷叮嘱的那些话,她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学一旁长安那样,不言不语不多看。

展知寒也瞧见阿榆了,虽然用荷叶挡着身前,但也遮掩不了她浑身湿透的狼狈。她头上戴着头巾也湿了,黏在脑顶将头的形状完全凸现出来,让他不得不相信老王在信中说的,他的好二弟真把一个尼姑领回家了。

「先回去换衣服,换完一起来见我。」展知寒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展怀春目送他离开,突然发现心里也没有多忐忑,之前他担心大哥回来训他,现在想想,他也没做什麽错事,被大哥知道又如何?他打赌去尼姑庵纵然胡闹,但也救了人、除了害,有什麽好心虚的?

「长安,你继续去赶人。」

「是,少爷。」知道两人落水,长安没敢往後看。

等他走远了,展怀春叫上阿榆继续往前走,慢慢悠悠的。

阿榆悄悄靠近他,只落後他两三步,不安地问:「少爷,大少爷是让我们一起去找他吗?」

「没你的事,是喊我跟长安呢。」展怀春回头瞥了她一眼,见阿榆松了口气,展怀春笑她,「不用怕,我大哥只是看着冷,其实对你们这些下人很讲公道,只要你没犯错,他不会跟你生气的。嗯,一会儿我可能晚点回来,你换完衣服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做菜时分成两份,一份送到大少爷那边,一份温着,你等我回来跟你一起用。」

阿榆不知怎的想到展知寒的话,看看两人手中的东西,低头问:「少爷不跟大少爷一起吃饭吗?」两人是兄弟,难道吃饭不在一起?

提起这个展怀春就不痛快,他习惯睡懒觉,偏偏大哥起得早,还非要把他一起叫起来练武吃饭,大哥不在家时他怎麽过都行,如今回来了,他还真不能再单独开伙了。不过……

「是跟他一起吃,但今天晚饭是咱们亲手采回来的,又都是你没吃过的,我怕没有我教你,你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吃。别胡思乱想,院子外面的事都有我作主,你乖乖听我话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院子,阿榆想去接展怀春手中鱼兜子先送去厨房再回屋换衣裳,展怀春没给,反而把她送到她门前。等阿榆开了门,他才将她手中十几片荷叶接了过来,没敢看她胸前,迅速背身道:「进去吧,热水房一会儿就送热水过来,你好好洗洗,别着凉。」生病了谁来伺候他啊?

阿榆应下,站在门前准备目送他。

展怀春没听到她进门关门的动静,忍不住低声训道:「还站在外面做什麽?进去,把门关上!」

他又不高兴了,阿榆赶紧进去。

身後终於传来关门声,展怀春侧身回头,门前已经没了阿榆身影,只有两扇木板门,上面糊着纸,什麽都看不见。想到上船时那惊鸿一瞥,他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又为自己得意起来。似他这般正人君子,天底下有几个?丫鬟就是丫鬟,他才不会动那些歪念头。

命长安把东西送到厨房,展怀春直接去浴池沐浴,换衣服时小声嘱咐长安到了大少爷面前别说错话。

长安一一记牢,提心吊胆地跟着展怀春去了隔壁的梅园。

展家兄弟俩的院子位於老爷、夫人所住万宝堂之後,左右并立。展怀春的叫常青园,里面广植四季草木花卉;展知寒的原叫倚梅园,里面满是珍奇名贵梅树,後来展知寒命人将大部分梅树都移到了花园里,院中只留一棵,又改了名字,明显是嫌弃展老爹的布置。

再後来,八岁的展怀春听闻此事,也想改院子,被展老爹叫过去一顿谆谆教诲,告诫他不能一直跟在大哥身後亦步亦趋。那时的展怀春很好唬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种没有主意的人,便休了心思,以致於後来想改时也懒得折腾了。

到了梅园,长安留在堂屋外面,跟展知寒的贴身小厮长贵叙旧,展怀春自己进去了。

展知寒正在喝茶,看到他一人进来,缓缓放下茶盏,语调平静,「那个小尼姑怎麽没来?」

「什麽小尼姑啊,阿榆已经还俗了,她现在是我身边的丫鬟。」展怀春迳自在男人对面坐下,说完认真打量对方,关切地问:「大哥,你好像瘦了点,这次事情很棘手吗?」

展知寒斜眼看他,「是费了些心思,二弟说说,如果是你去处理,你打算怎麽解决?」

展怀春噎住,他只是随口问问,哪里知道到底遇到了什麽事,反正自他记事以来,大哥就只吃过两次亏,还都是爹娘离开之前吃的,自那後便是无所不能了,所以那日大哥出发前说遇到了点小麻烦,他也就没有多打听,知道这人肯定会轻轻松松解决。

他什麽心思展知寒一清二楚,冷笑道:「二弟,劝你跟我学做生意的话我不想再说,你整天无所事事我也懒得管,只是你心思不能用在歪地方。那个尼姑庵是怎麽起的火?小尼姑为何愿意跟你回府?」当年是他没有看好二弟才害他受了那麽大的苦,所以展知寒愿意纵着他,但他也不会什麽事都不管。

展怀春本就没想瞒他,怕展知寒误会更多,他靠在椅背上,一手转着茶盖旋动,一边将尼姑庵一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要稍微改改,比如说他在尼姑庵闭门不出,趁此机会修身养性,却发现尼姑庵内有龌蹉,主持老鸨如何诱惑他他都不为所动,最後藉里面另一个小尼姑的逃脱心思想了个最妥当的法子。

展知寒听了全部只信了一半,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那些完全是浪费时间,他只想知道二弟对家里这个小尼姑是何心思,「那麽多尼姑,你怎麽就带了她一个回来?你就不担心旁的尼姑回家得不到爹娘善待?」

展怀春嗤笑,「她们好不好跟我有何关系?一个心狠手辣,两个趋炎附势,就是阿榆,若不是她伺候我伺候得好,还是个无爹无娘的呆子,我才懒得管她。」

展知寒盯着他,「好,我就信你一次,不过她以前毕竟是尼姑,传出去不好听。想帮她不一定非要留她在家里当丫鬟,这样,明日我便派人送她去庄子里,有我的吩咐,没人敢欺负她,她也可以慢慢蓄发,日後你再为她安排一门亲事,或许期间她另有心上人也说不定。」

「我已经答应收她做丫鬟了,不能言而无信。」展怀春收了笑,望着门口道。

黄昏时分的光是金色的,明媚又柔和,像他在船上时的心情。那样有趣的丫鬟,他为何要送走?送去庄子,说什麽没人会欺负她,那些下人最喜欢明面一套、背地一套,在主子面前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转身便仗势欺人,她又是个笨的,若是真被欺负了,被威胁一下便不敢告状。若不是因为顾忌这个,他早把她送去庄子了,还用大哥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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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你馒头掉了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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