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陆大太太微笑道:「甭提了,她俩就会胡闹淘气,被我拘在家里学规矩呢。闺女大了,势必要严加管教,不敢掉以轻心。」没出息的丫头,听说徐素华定下这样的亲事,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哪能带她们出来丢人。

「儿子大了,也是要严加管教的。」陆芸慢慢说道:「闺女也好,儿子也好,若教导不力,都会给爹娘惹上麻烦,带来羞辱。」

陆大太太声音冷冷的,「那是自然。」

她那宝贝儿子听到徐素华定亲的信儿,失口而出,姑姑为何不守信,祖母明明……虽被陆大太太及时喝斥住了,没再胡言乱语,之後却日日借酒消愁,萎靡得不像样。武定桥陆宅这麽明显的事,自是瞒不过陆芸这位姑奶奶。

陆大太太如坐针毡,茶沾沾唇便起身告辞了。

陆芸微笑,「待从京城回来,再和嫂嫂消消停停叙话。」客客气气的,并未多留。

第二天,张并、孟悠然一家,和徐郴、陆芸一家浩浩荡荡出发了,踏上回京的旅途。临分别,安冾板着清秀的小脸,严肃地跟徐素华保证,「徐姐姐放心,我会牢牢替你看好二表哥的,不许他任性胡闹。」

徐素华粲然,「有劳,多谢。」

张劢亲到徐家船上送行,徐郴温和说道:「舱中有一张圈椅,劳烦仲凯搬过来。」张劢恭敬答应,去了。徐述、徐逸想跟着去,被徐逊微微笑着,一手拉着一个,考问起功课。

过了许久,张劢搬着把圈椅从船舱中走出来。徐逸心中奇怪,姊夫脸好红。徐述纳闷的则是,搬把椅子,要这麽久?徐逊微笑谢过张劢,亲自送他下船。

船开了之後,徐述、徐逸站在甲板上,热情冲岸上的张劢挥舞小胳膊。白胡子老公公不去京城,姊夫也不去京城,哎,没有他们,好寂寞,寂寞如雪。直到岸上的人影越变越小,完全看不见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船舱。

徐述坐在爹娘中间,「虽是暂时分别,心中也是酸楚。」

徐逸趴在徐素华身旁的桌子上,「咦,姊姊你什麽时候多了枚镶金刚石的戒子?」亮晶晶的,真好看。

徐逊过来拉起他,「方才问到哪儿了?」

徐逸歪头想了想,「忘了呢,哥,您从头开始问吧,我全都会。」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经地答起功课。

沿途若经过繁华之地,张家、徐家便会停下船,上岸沐浴更衣,观赏当地风光,拜访当地亲友,购买当地土物产,尽兴而回,继续航程。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天津,到了通州。

徐述、徐逸兴奋地向外张望,「这麽多船,好壮观!」船只排队慢慢靠岸,耗时颇久,小哥儿俩看够了新鲜。

船梯才搭好,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便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身穿石青色锦袍,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面容英俊中透着刚毅,和张并颇有几分相像。

「爹、娘,你们总算回来了。」见了张并、孟悠然,青年跪下行礼问安。

孟悠然笑咪咪拉起长子,「阿勍啊,娘快想死你了,快,让娘看看,我儿子好不好,瘦了没有。」

张并微笑道:「有岳父在,儿子哪能瘦了,他老人家照看孩子,可比咱们经心多了。」

张勍嘴角抽了抽,爹爹,外公又不在,您马屁照拍呀。

接上徐家人上了岸,张勍带了一队亲兵,前呼後拥,到了通州一处轩朗豪华的客栈,「外公、外婆和橦橦都来了,码头人多杂乱,没敢让他们过去。」

这间客栈早被张勍包下,里里外外收拾得清洁雅致,诸物齐备。进到客栈後,徐家诸人先被请去沐浴更衣,稍事歇息,之後才被请出来相见。

张橦站在孟悠然身边,好奇地悄悄打量行礼如仪的徐素华。

这就是二哥喜欢的小姑娘啊,仪态娴雅,辞令娴熟,大大方方的,嗯,二哥你眼光很不坏。

轮到张橦和徐素华厮见,张橦调皮起来,「我年龄比较大,所以我是姐姐。」往後叫你二嫂,是往後的事,如今你先叫声姐姐吧,小姑娘。

张并轻斥:「橦橦,不许淘气。」

孟悠然佯怒,「且轮不到你做姐姐呢。」

孟赉对张橦颇为纵容,微微笑着,并不说话,冷眼观看徐素华如何应对。

「我叫你阿橦好不好?」徐素华笑意盈盈,「你呢,便叫我阿迟好了。」咱们互相叫名字,谁也不吃亏。

「不好。」张橦故意反对,眼神中满是调皮。

徐郴、陆芸含笑坐着,看向徐素华。徐素华面色不变,「如此,我叫你张大小姐,你嘛,叫我徐大小姐便是。」我和你一样,都是家中唯一独女。

「都不好。」张橦笑吟吟拉起徐素华的手,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叫你二嫂,你叫我小姑,这才对。」

徐素华好笑地看向她,明眸皓齿、容色照人的两位姑娘相视良久,会心而笑。

因为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所以这晚众人都早早地歇下了。夜深人静,徐郴、陆芸没有半分睡意,轻声说着悄悄话,「仲凯的外婆没露面。」

「嗯,明明在客栈,却没露面。」

「仲凯的外公好似对阿迟颇为满意。」

「那是自然,咱闺女招人待见。」

「阿迟和小姑子好像很投缘。」

「对,两人很谈得来。」

「明儿回了正阳门大街,咱们怎麽说?」陆芸犹豫了下,迟疑问道。

徐郴默然许久,「实话实说。」

陆芸也默然许久,夫妻二人搂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入睡。正阳门大街,迎接自家的会是什麽呢?生父已多年未见,继母一向强悍,弟弟们委实有些生疏,侄儿、侄女也不亲近,想想那个家,想想次孙女,寒意一阵阵冒上心头。

第二天众人睡饱了方才起身,洗漱後用了早点,出门上马车,回京城。张橦乘的是一辆轩敞漂亮的三驾马车,马车旁两列牵着小红马的英姿少女,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年纪,个个目光敏锐,身手敏捷,精神奕奕。

陆芸轻轻叹了一声,「伯启,素日觉着咱们阿迟也算娇养,跟亲家姑娘一比,却又差远了。」看看张家大小姐这一队亲兵,何等威风、何等抢眼。

徐郴微笑,「亲家公说了,他待闺女是怎样,待儿媳便是怎样。旁人说这话许是客套,许是说说而已,他可是一言九鼎的,说一句是一句。」橦橦有的,阿迟也会有。

自从定下徐素华的亲事,徐郴对爹爹徐次辅一直心存歉疚。这份歉疚,每逢看到张家的诚意,便会淡化;每逢看到徐素华光洁可爱的小脸,便会渐渐消失,可夜深人静之时,又回过来折磨他,夜夜不停。

徐家人乘坐的也是平北侯府的马车,马车宽大,又快又平稳,很舒适。徐述、徐逸是最无忧无虑的,在车厢中兴高采烈说着话,期待着京城种种趣事。

车到阜城门,徐家打发了管家来接,张并、张勍下了马,和徐郴拱手作别,复又上马,护着孟悠然、张橦等人的马车,疾驰而去。

管家满脸笑容,「大爷安好,老爷说了,请您不必回家,直接去礼部。」

徐郴温和道谢,「有劳管家。」回身细细嘱咐妻儿数句,让仆役、小厮服侍着,去了礼部。

陆芸眼神凛冽,是朝中早已排好的晋见日期,还是故意如此?伯启不在正好,有些话他不好说,我替他说!

徐素华轻拍她的手,「娘,伯母留了九名亲兵给我,日夜轮流当值,不离我左右。我是很安全的,您不必忧心於我。」

陆芸微笑,「事已至此,忧虑何用。阿迟,到了正阳门大街,你莫离开娘。」

徐素华乖巧点头,「是,不离开您。」

正阳门大街的徐氏府邸青砖,绿瓦,气势恢宏。徐述、徐逸下了马车,喜笑颜开,这就是咱家呀,真不赖。徐逊一手牵着一个,「见了祖父应该怎样,记不记得?」

两人都点头,「记得,忘不了。」

徐逊三兄弟被请到外院,并没有立即见到徐次辅。陆芸和徐素华被请到内宅,「大太太您请在此稍坐,二小姐您请随我来,老爷在书房等您。」侍女盈盈曲膝,彬彬有礼说道。

陆芸紧紧握住徐素华的手,徐素华微笑,「娘,您先坐会子,我去去便回。」拍拍陆芸的手,示意她冷静。陆芸无力地坐下,眸色黯然,做祖父的要见孙女,难道自己可以不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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