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自从宫里出了大事後,爹亲遣走了家里的仆役,只带了个照顾她生活起居的聋奶娘来到此处避祸,与他们随行的还有太子哥哥和皇后娘娘。

爹亲说,待大业成就後,太子哥哥和皇后娘娘便会回到宫里,在这段期间,要她好好照顾、陪伴身为天皇贵胄的太子哥哥。

虽然她对爹亲的话似懂非懂,但第一眼见到太子哥哥便很喜欢、很喜欢他,她很乐意陪着太子哥哥,对他很好、很好。

今儿个知道太子哥哥被罚在竹堂跪着,不许用膳,她特地拿出了晚膳时偷偷藏起来的包子,讨好的递到他的面前。

彷佛还残留着热气的包子凑近,香味跟着窜入鼻腔,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饿得受不了。

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恨不得马上张口吃下包子,但……他此时是受罚的状况,怎麽能吃东西?

「我……不能吃。」

明白母后的苦心,他不允许自己再辜负母后的期望,惹她伤心。

年仅六岁的谷春晓压根儿不知道霁雅煜不吃包子的真正原因,天真的用自己认定的想法开了口,「我怕包子冷了,所以拿来前还特地热了一次,煜哥哥,赶快趁热吃。」

为了替他送包子,她撒了个小谎,跟聋奶娘说自己半夜肚子饿,央求她帮她热包子,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霁雅煜吃下热呼呼的包子。

看着她打直手臂,几乎将包子凑到嘴边,霁雅煜这才发现,因为她的动作露出的半截嫩臂微红,而包子仍残留着余温。

不难猜想,傻姑娘为了让刚热好的包子不要变凉,才会傻傻的放进袖子里保温。

没来由的,那傻气的举动让他的心窝发烫。

他轻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柔声低问:「手烫着了吗?痛不痛?」

感觉他凉凉的大手贴在热烫的手腕上,她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呵呵,煜哥哥的手好凉、好舒服。」

她天真无邪的笑颜彷佛春风,有如清流,率真的扫去他低落的心情,让他沉郁的胸口瞬间开阔。

「回房後,记得上药。」

「煜哥哥,只要你一直握着我的手就好了,不用上药。」她的嗓音软嫩,认真的笑说。

霁雅煜静静的瞅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什麽才好。

谷春晓也不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什麽不对,一心只悬在他身上,催促道:「煜哥哥,快吃啊!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面对她满满的热情,霁雅煜听话的张口,咬下包子,当充满弹性的紮实面皮和着鲜美肉汁的绞肉在口中漫开的瞬间,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

他真的饿坏了,仅是一颗包子,竟让他觉得像是人间美味。

「好吃吗?」谷春晓充满期待的问。

「很好吃,谢谢你。」

她欢喜的笑眯了眼,嘴边的小梨涡微微跃动着。「不客气,煜哥哥,吃完包子,口乾不乾?晓儿可以帮你倒杯茶喔!」

抵不住诱惑吃了包子,他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母后了,不允许自己再放纵。「不用了,谢谢你,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知道霁雅煜不需要她,她的脸上闪过小小的失落,随即想到了什麽,迅速解下身上的外褂,披在他肩上。

「外头起了雾,夜里很凉,煜哥哥,你披着,不要受寒了。」

属於她的外褂有她身上淡淡雅雅的香气和暖意,让他心暖,身子也暖。

不过,受罚之人实在不应该这麽好过吧?

他为难的取下外褂,递还给她。「晓儿,你把外褂拿回去吧!若让我母后发现……不太好。」

见他把她的外褂拿了下来,谷春晓万分坚持的替他重新披了回去。「我不要!」

「晓儿……」他感到为难,不知道应该怎麽向她说才好。

虽然不是很懂他为何露出那样的神情,但是她努力思索了很久,才抿了抿两片如花瓣的嫩唇,嗫嚅的说:「唔……要不,晓儿天亮时再来取回,这样夫人便不会知道了。」

「晓儿……」

霁雅煜实在做不来阳奉阴违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刚刚吃了个包子,不早就做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叹口气,气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轻易便臣服在小姑娘央求的眼神下。

不让他再有开口拒绝的机会,她微微一笑,然後朝他挥了挥手,拎起裙摆,迅速的往外跑。

他转头,看着她一溜烟消失无踪,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她应该是他在父皇被弑後,所经历的苦难中,唯一的美好吧!

初夏,正午的日头洒下毒辣辣的阳光,即便有风,筛落一地竹影的林间石径依然被晒得发烫。

彷佛无视地上的烫意,练完武後,流了一身汗的霁雅煜赤着脚,循着石径向下,走向溪流。

溪流来自高山上的积雪,每至夏季,雪融後便会形成一道湍急水源奔泄而下,水温因此冰沁。

正因为如此,他总是习惯在练完武後到溪边冲去一身燥气,再回屋里读书。

初练功时,无论是打根基的站桩、拔筋、练臂力……没有一样不让他天天练到手颤腿抖,浑身皆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而复始的反覆磨练下,他已经苦熬过最难以忍受的肉体折磨。

在他的武功渐渐增进後,谷仲燕送了把重达百斤的青铜龙剑给他,教他驭剑行气,让剑到他手中可以发挥惊人的力量。

拿到剑後,他开始在湍急的溪流中静坐,利用水流的力量与体内刚猛的内力相互牵制,让气运全身,达到灵筋活骨、气血通畅,深厚紮实内力的作用,也求练定性,不让自己成为气血躁动的蛮夫。

思绪起伏间,他的脚步落定,眼底却映入谷春晓捧着一叠衣物,站在溪边候着他的身影。

谷春晓瞧见他,兴奋得又跳又叫,「煜哥哥!煜哥哥!」

在经历了竹堂罚跪那一夜後,霁雅煜彷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懂事,对於师傅教授的全部功课,他不再喊苦,也不再喊累,并加倍认真学习,该有的小孩心性与稚气锐退,让乔皇后因为儿子变得更加成熟懂事而欣慰,也感慰先皇夫在天有灵。

而相较於霁雅煜的沉稳内敛,谷春晓依旧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像只小麻雀,整天就是绕着她最爱的煜哥哥打转。

知道他在练完武後会来到此处,她总是算准了时辰,替他准备好拭乾身体的布巾,以及一套乾净衣物,让他冲完凉後可以马上换上。

她率真热情的反应与脸上的灿烂笑容,却让霁雅煜的两道浓眉攒得更紧,粗声粗气的开口,「不是要你别一个人来这里吗?」

谷春晓心疼他为了练武肉体上所受的痛楚,舍不得他再为生活上的细碎琐事伤神,因而有关他的大小事务都一手揽起,照料起他的生活起居,一如那夜在竹堂为他送包子的举动多到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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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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