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一章[08.23]

V第二十一章[08.23]

如今作坊里光是各色香料就有几十种,更别提诸如衣食住行各样开销,每样虽不多,但十分琐碎,每日进出加起来也有几十两。若是胭脂只管账去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做新的脂粉?

胭脂就划算着,先将些数额不大却琐碎的项目交给梅朵练手,一来省的仓促间担不起大任,二来也考验下她的衷心和本事,若果然得用,以后少不得提拔她做个账房。

梅朵固然早熟些,可到底还是个孩子,想不了那么长远,不过却也敏锐的意识到这是难得的机会,当即噗通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多谢姑娘成全,梅朵一定不负姑娘厚望!」

胭脂叫她起来,忽然就笑了,「今儿你才是真心拜我了。」

被看破心思的梅朵面上微红,抓着衣角捏了几下,也没解释。

从那日起,胭脂果然不再叫梅朵跟着学手艺,只叫她同莲花一起跟在自己身边,把除了脂粉香料的作坊一切日常开支都交给她拢账。

梅朵也是个有天分的,每隔三日就交给胭脂看一回,胭脂看了,发现果然井井有条,好些地方竟比自己整理的更清楚些,愈发满意。

菊蕊看了眼热,缠着梅朵问了几回,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得了青眼。

纵使梅朵与她的情分远超旁人,这事儿却着实没什么窍门,实在没什么好讲的,只得一遍遍的说实话,「姑娘是个难得的聪明厚道人,话虽不多,可你我一应心思都门儿清,若你果然有志气,也不必着急,只尽力叫自己出类拔萃也就是了,姑娘瞧了,自然明白你的所长,回头必然不会辜负了你的本事。」

菊蕊却越发茫然,又有些着急,「我只想伺候姑娘,却如何彰显本事?难不成都给院子里的人端茶倒水么?你不爱说就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见她不识好歹,梅朵也有些气恼,「谁又叫你那样了?你也不瞧瞧,姑娘素日是什么做派,跟着她的莲花姐姐又是什么风范,我只跟了几日便觉出素日的轻狂。你每日只胡思乱想,活儿做的也不如小翠儿姐姐她们,字也不好好学,跟着姑娘出去丢脸么?要我说,你且先把迄今为止的功课都做熟背会了,才敢想旁的!」

菊蕊就觉得梅朵登了高枝,瞧不上自己,而梅朵又不是喜欢解释的性子,两人不欢而散。

转眼到了一月,镖局开始正式准备过年,但凡长途的镖都推了,只零星接了几个十几日便可往返的短途活儿,卢娇也出去了几回,每次回来都被胭脂拉着说瘦了、黑了,又弄了许多鸡鸭鱼肉炖的烂烂的,炉子上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的煲着汤,得空就抓着灌一碗。

因汤水不少,少不得也分给了赵恒等人,众人一发的都红光满面,见面就说江姑娘大方体贴。

卢娇就笑,「眼见着果然是买卖做起来的人了,江老板愈发财大气粗了。」

如今胭脂的买卖上了套,各个步骤便都有条不紊起来,除了每回的香料、药材分量配比需要她自己完成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不必再亲自动手,着实轻快了许多。

不过便是这样轻快,给赵恒的衣裳还是只有两只袖子,依旧遥遥无期。

因胭脂手头宽裕,也给自己和胭虎、卢娇等人找裁缝订了好些衣裳,俱都针脚细密、用料扎实,穿上去十分体面。可越是穿惯了这样的衣裳,她就越发觉得自己的针线活儿入不得眼。

瞧那歪歪斜斜的走线,那稀稀拉拉大小不一的针脚,难为之前虎子一直穿着自己做的衣裳到处跑,谁知道背地里被多少人笑?

眼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如今已经意识到,哪里能再送这样的呢?

先是胭脂拖着不敢见赵恒,可渐渐地,成了她想见都有些难了。

自打开了作坊之后,胭脂自认一跃成了镖局上下起的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之一,可接连大半个月,赵恒竟然比她还要早出晚归。有时她天不亮就起了,刚出院门就看见赵恒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而有时她都要睡了,忍不住去主院看了一回,竟还是漆黑一片,没人回来。

赵恒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有时一出去就好几天,再回来整个人风尘仆仆、眼眶凹陷,显然过去几日一直在外奔波,并未休息。

那些日子,镖局的鸽子飞的也分外勤快,隔三差五就有几只从各个方向扑棱棱落下来,过不了多久又扑棱着翅膀原路飞出去。

随着赵恒出门次数的增多,镖局上下的气氛似乎也跟着紧张起来,连最爱玩闹的卢娇都不敢轻易说笑了。

胭脂知道自己并不正经算是镖局的人,这些事便不好开口,只是默默增加了煲汤的频率,偶尔还亲自下厨,炖些滋味醇厚的肉,炒些清清爽爽的菜蔬,做点儿家常点心什么的,等赵恒回来的时候就不声不响的送到他院中石桌上。也不必进屋,反正过不多久,那些盘碗罐子就会干干净净的送回自己院门口。

两人真正见面的次数很少,最多只是在门口或是哪儿偶然碰上,飞快的瞧对方一眼,然后我一句「当心」,他一句「保重」的,说完了就沉默片刻,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连头也不回的。

手底下的孩子们越来越能干之后,胭脂也轻松了好些,她开始找镖局里最擅长针线的大娘学女红。

大娘问她想做什么,胭脂想了会儿,「做个荷包吧。」

她想做个荷包,再绣上保平安的经文和吉祥话,那人带着出去,好歹有个念想,也是个牵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灵验了呢?

大娘先叫胭脂绣了几针看,半晌没说话,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姑娘,你这得磨好几年。」

胭脂知道自己母亲去的早,女红方面确实是耽搁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好,我学。」

学吧,现在开始,总有一天能看过眼去的。

胭脂是个聪明人,学起来又用工,连那教导的大娘也惊讶于她的进步,又心疼她手上扎的密密麻麻的针眼儿。

「我的姑娘,你既做的那样轰轰烈烈的买卖,还这样年青,便是想要一等一的针线,雇多少绣娘不成?哪里就要这样磋磨自己!」

胭脂笑笑,「没什么,闲不住,多学点儿东西总不吃亏。」

大娘却笑了,「那荷包,是想送给大当家的吧?」

胭脂一惊,脸腾地红了,「谁说的?」

「哪里还用人说?」大娘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猜中了,难掩得意的道:「大娘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你呀,还是年轻了。这但凡有了意中人呀,啧啧,那眼神儿根本藏不住!」

胭脂咬了咬嘴唇,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到底没否认,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

却听大娘又道:「再说了,你给大当家送东西,大当家时不时直勾勾盯着你那屋子瞧的事儿,镖局里头多少双眼睛都瞧见了!」

胭脂:「……」

感情是因为这个,亏得您还说的自己神探似的!

等胭脂终于攒够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赵恒也在一个夜晚回来了。

她约莫赵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几日睡得就特别晚,这会儿刚听见动静就嗖的爬起来,胡乱披了皮袄、踩了鞋就出去了。

她没有功夫在身,赵恒一下子就听见了,两人隔着几丈远站定,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没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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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娘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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