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有来自伦敦的信，先生。”
只有达西和宾利先生两个人的早餐，相对而坐显得有点可怜。这时男仆将今天的信与文件报纸送了进来，其中最上面的一封是在伦敦的老詹姆士特意吩咐加急的。
查尔斯蒋信拆开，看到送信人的名字后有些意外地道：“是理查德！”
达西先生很淡定的继续吃他的马铃薯。
“呵呵……”查尔斯突然露出一丝冷笑：“你说卡洛琳会不会感到高兴？”
通常外表老好人一样的查尔斯会出现这副模样只有一种可能，达西皱着眉抬起头。
“理查德那个臭小子说，半路碰到了来接辛西娅的家人，他就返回伦敦了，听说我们在哈福德郡，他就提前送了信来。”妹控先生终于感觉到卡洛琳似乎对自己的好友非常不假辞色，或许也是因为没有想过有女性会这样对达西，他这么晚才认清现实。所以接到这封信后，他的防备目标立刻就转移了。
“亏的还知道信比人先到！但他也太自信了，就这么确定我们家会有人欢迎他？”估计着速度，理查德今天中午说什么都会到内瑟菲尔德了，查尔斯真的不是一般郁闷。
达西先生更心塞。
因为那天晚上崴了脚，卡洛琳就光明正大地窝在房间里，吃饭都是送进去的……达西先生在昨天早上依然连她的人影也没见过一次时，还考虑过她无论怎样都是会去看路易莎的，不如他注意着从她房间到路易莎小姐房间的路。可是这样的举动又有窥探女士行踪的嫌疑，他只想了一下就丢到了脑后。他也试着找探望的借口去敲她的门，每次都听到艾尔莎战战兢兢地说她已经休息，完全不顾外面的太阳究竟多高。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不过午饭前，达西先生终于见到了肯踏出房门的卡洛琳，她穿着一条水绿色的细棉长裙，无袖掐腰的款式看起来非常清新动人又别具一格，艾尔莎扶着她走下楼梯，她露出非常漂亮的笑容。
“理查，你怎么来了？”
是的……大概十五分钟之前，理查德先生刚刚进门。
理查德愉快地迎上前几步，然后对她颔首一礼道：“有个好友来接辛西娅，我就偷个懒，没有回爱尔兰。不知道你是不是欢迎我叨扰你们的哈福德郡之行？”
威胁我！查尔斯听到那个‘好友’就拉响了警钟，自然不好再继续隐晦地对理查德言语攻击。
好狡猾！达西先生对他这样的问法也抱有很大意见。
果然，卡洛琳是绝不会说不欢迎的。她甚至主动对他伸出手：“我非常欢迎你来，理查。乡下还是太无趣了，我又不小心扭了脚，完全没法出门。”
罪魁祸首达西先生中箭。
“闷在家里，路易莎每天都没精神，就没有人能陪我聊天了。”
达西先生和妹控先生各中一箭。
女人都是小心眼且记仇的动物，尤其当一个女人记性还不错的时候。卡洛琳回忆起很长一段时间，查尔斯待达西先生的态度，她几乎是看着查尔斯长大的（…），都不需要转弯就能想明白自己的哥哥也许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却一直都在帮倒忙！
而达西先生的原罪就是，他不肯表白心意。
理查德顺势挽住卡洛琳，发现她冲自己眨了眨眼睛，非常聪明的年轻先生心领神会地一阖眼，然后温声答道：“只要你不嫌我聒噪，尊敬的小姐。”
“我想去花园里走走，我实在是太需要新鲜空气了！”卡洛琳转头给自家兄长添堵：“查理，你现在不需要理查德先生吧？”
“是的……”他永远也不会需要这个臭小子，但是：“卡洛琳，你的脚还有伤！”
“没有关系，理查德会照顾好我的！”卡洛琳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转脸就是非常明艳的笑脸：“对么，理查？”
心塞x2……
身后的两位先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理查德对他们歉意地点头说了失陪，然后非常妥帖地半扶着卡洛琳的肩消失在了门前。
“菲兹威廉，你不是喜欢卡洛琳么？居然就这样让那小子把她带走了！”查尔斯窝着火迁怒。
“我很高兴，查尔斯，你居然没有把这件事记成——菲兹威廉是要抢走我妹妹的大恶人！”达西先生分毫不让。
好友的讽刺难得地叫查尔斯脸一红，他掩饰着侧头轻咳了几下，然后刚想妙语连珠粉饰一番，弥补一下之前对达西的‘误伤’，也好为自己找个同盟，毕竟理查德那里握着辛西娅方面的王牌，自己孤军奋战有些难办……可一转回脸，就发现达西已经撇下自己，大步往门外走。
“……我家妹子那么不待见你，你还敢去打扰他们，真是好笨好笨！”好心的妹控先生看着好友伟岸的背影，默默点了根蜡。
此时正是夏花荼蘼盛放时，阳光是非常舒适的温暖，透过花园中攀爬在支架的藤蔓缝隙，落在人身上斑斑驳驳的光影，非常浪漫。
但卡洛琳与理查德之间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气氛的。
他在他们相识后第三次见面时就对自己表明了好感，说觉得她是很特别的姑娘，如果她对自己有同样的感觉，他愿意把这份好感加深。
卡洛琳当时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哪里有先这样确定了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再决定要不要正式喜欢对方的？但他非常坦诚直白地解释，这样可以保护双方都不会在付出感情时被拒绝受伤。就有些类似相亲，大家有意愿继续交往的话，就以结婚为前提再谈感情。
听明白后她很欣赏理查德的这种坦诚，但也表示自己并不认同这样的方式。理查德听后有些遗憾地耸耸肩：“其实我是觉得你对我与对旁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又不甘心，毕竟以我的姿色，还是很容易讨年轻姑娘欢心的。”他一句话没说完，又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理查德个性自由不喜束缚，卡洛琳隐藏很深的这一面也在与他的交往中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这样说开后，两人竟自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理查德浅笑着低头看了卡洛琳一眼，发现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并没有之前在屋里时那灿烂到夸张的笑容，而且他注意到，卡洛琳一句话都没有同达西先生说。
他心中了然：“其实我之前就想说，能无视我示好的女性，不是太无趣刻板，就是心里有意中人的。”
卡洛琳心头一乱，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又臭美了！”
看到她色厉内荏的模样，理查德有些好笑地戳穿：“那你为什么拉我当挡箭牌？刚才出来时我的后背都要被身后先生的眼光烧出个洞来。”
卡洛琳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她瞪了理查德一眼：“别瞎说！谁拿你当挡箭牌了？还不是看你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我哥哥，怕你继续留下来再被他扫地出门了，所以我及时拯救你出火海……”
“咳咳，那谢谢您啊，尊贵的小姐。”理查德憋笑：“那作为报答，我就顶着会被达西先生宣战的危险——我觉得看外表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但我还是愿意为您服务的，挡箭牌假情人都愿意做~”
“……”卡洛琳震惊地看这他，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可真是一点不错，一个这么古的古代人居然就深谙这些爱情三十六计七十二变什么的了！
其实卡洛琳有些心动，因为她这两天窝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时，其实有考虑过用这样的方法激达西先生说出来，但她立刻就怀疑以达西先生的个性究竟会不会上当，更严重的就是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让他看到自己与别人关系亲密后，就立刻放弃了她。毕竟他到现在都没有表白，以他慎重的性格，一定是在心里权衡她各方面的条件，发型有许多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所以才迟迟不肯下定决心。
看到她眼中的犹豫，非常够义气的理查德先生直接揽腰扶着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他站在她身前，单手握住卡洛琳的手，做一副滑稽的表白模样道：“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小姐！只要你愿意，哪怕赴汤蹈火也无所畏惧。虽然我还期待着在这次小镇之旅能邂逅一位单纯美丽开朗的乡下姑娘，但是她并不会妨碍我对你的忠诚、也不会凌驾于你之上！所以卡洛琳，我能够成为你的‘恋人’么？”
他托起她的下颌，渐渐弯身，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卡洛琳被他这能以假乱真的肉麻语气弄得几乎要翻个白眼！
看来被发太多次好人卡的话，也是非常锻炼人的……
可是这一幕在旁观者眼中就有些危险甚至碍眼了，尤其处在一个非常微妙角度的人，理查德看起来简直像是倾身去亲吻她一样，而卡洛琳没有半分反抗，这简直令人心碎。
但他前面那说的是什么胡话！
达西早就觉得这个福克斯先生看起来就十足轻佻，又是从都柏林来的，没人了解他的私生活究竟是如何混乱，但他看起来实在太具欺骗性了。可卡洛琳为什么不推开她？她明明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样单纯懵懂，凶悍（！）起来也能吓退不少真心实意的虔诚男士，可为什么对理查德就这么宽容呢？
迟迟不见卡洛琳有动作，简直像是默认了一样，达西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大步从藤蔓后走出来，握住理查德正抚在卡洛琳脸颊上的那只手，可怜的理查德先生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被铁钳钳住了……
他脸都白了，要不是顾虑男人的面子，他一定会喊疼的！
“达西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卡洛琳被这变故惊呆了，她脸上无奈的哭笑不得立刻变成了讶异。
达西黑着脸，轻轻松松就将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理查德甩到了一边，真的是甩，他脚步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丢脸。
武力值相差太悬殊，可怜的理查在达西先生手里就像是一个陀螺，说甩就甩出去了。卡洛琳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带伤，立刻就站起身往理查德那儿走，脚落地时疼痛针扎一般，重心不稳，冷汗都冒了出来。在她身边的先生立刻扶住了她，卡洛琳非常抗拒地瑟缩了一下，反射性地抬手啪地打在他手上。
力度很轻，却让达西有些懵。
“达西先生，我自己可以走……”她声音似乎都有些颤音，可达西没想让她害怕自己的，尤其还是因为他刚才失控的暴力举动。
“卡洛琳我……”
她别开头，好像完全不想听他的声音。事实上，卡洛琳是在害怕，却不是怕他刚才的举动，而是怕他听到了自己与理查德的对话，无论他听到了多少，在卡洛琳看来都很严重。
偏偏在她非常想立刻消失的时候，那个刚才还一本正经说‘赴汤蹈火’的家伙竟跑了，跑之前还冲自己做挤眉弄眼的怪表情，可是卡洛琳完全没看明白……
“达西先生，我也要回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然后一瘸一拐绕开他就想走。
达西先生手一张就把她拦了个严实，卡洛琳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躲了一下又往另一边跑。
“卡洛琳小姐，你就这么责怪我么？”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了一些沉痛，但责怪他？这从何说起……
“只因为我适时地打断了你选择一个不真心的男士，阻止了你日后显而易见会产生的后悔，所以你对我的行为非常愤怒？”
卡洛琳可以确定他只听到了理查德最后的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语，他这是在道歉的意思？有人这样表示歉意的么！
“但我并不打算为此道歉。”
怪不得说的话这么理直气壮。卡洛琳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有些心惊肉跳，那张已经看习惯了的英俊脸孔此时的表情……卡洛琳有些说不上来，但本能地感到胸闷气短、心悸发热。
他的目光像是带了无数的钩子，突然就套在了她身上，然后抓紧了她，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如果这样的表白都能令你有所触动并舍不得拒绝，那么我真的觉得我过去几个月的犹豫不决太过愚蠢了。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我决定向你说清楚一切，说不定你会看在我比他更真诚更深刻的份上，也不舍得拒绝。”
他声音里带了些自嘲，又多了些令人喘不过气的什么。卡洛琳看着他翕动的唇瓣，慢半拍地想，这是歪打正着么？
“我一直爱慕你，卡洛琳，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有办法不注视你，也想让你的目光只追随我一个人。可是这一直是我无法对人言的奢求，此时我终于向你倾诉了，我将我的心交到了你手上、我的尊严放在了你的脚下，无论是接收还是摧毁，小姐，就在今天此时此刻、请你给我一个审判！”
卡洛琳的脸无知无觉地涨红了，她感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心如擂鼓，于是她干脆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可是达西只看着她，他觉得她的目光和神情都像是带着鼓励一样，几乎令他心花怒放想要抬手拥抱她，可是她那张能气死人的小嘴却死死地闭着，不发一言。
这可真是折磨……像是心放在火上烤一样焦灼难耐。
卡洛琳也非常奇怪，他为什么不接着说？是在酝酿吗？难道自己的缺点比原文里伊丽莎白家的那些闹心事还罄竹难书不成！
令人恼怒的安静……
达西的心情渐渐由忐忑焦虑变成了淡淡的无奈，明明红着的脸羞羞怯怯的，可是却能理所当然地瞪大眼看着自己，不表态不拒绝的磨人样……他终于微微低下头哑声问：“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剧烈地颤动起来，卡洛琳感觉到他靠近，立刻心慌地低下头，眼睫煽动，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以为你还有话……比比如说我胆胆大妄为、行事离离经叛道，个性懒散、容易冲动、有时候很无礼……”
达西发现她眼皮下面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听着她细弱的声音，几乎忍不住要抬手去摸她红透的脸，再将人紧紧搂到怀里。
“原来你还知道你的这些毛病……”
他语气里哪还有之前等候宣判一样的僵涩，那样暗哑的嗓音简直是在勾引人，顿时气弱的卡洛琳有些不满了，明明被表白的人才是老大，何况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答应呢！
“达西先生！”她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口，发现根本推不动，卡洛琳自以为严厉地抬起眼瞪了他一下：“你先离我远一些！这样像话么？”
她圆润的眼水润润的，眼尾微翘，这样的眼神简直像是在抛媚眼一样，偏偏她还不自知。心中的狂喜什么的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他现在更要压抑自己最原始的愿望，他双手握拳背在身后，然后很老实地后退了一步，在安全距离时松了口气，他很怕自己会孟浪吓到她。
没有正经感情经验的卡洛琳觉得他的目光幽深的有些让人心惊，但再看又觉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狐疑地眨眨眼，然后背着手有模有样地问：“您刚才的意思是，您心仪我，愿意照顾我的生活关心我的心灵？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从此代替我的家人替我遮风挡雨并且永不后悔？甚至你还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爱上别的姑娘？”
达西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喜欢听她说话，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的视线能让多少女人心动沦陷，因为他这一世恐怕永远都不会这样看另外一个人。
他没控制住重新走近她，他甚至终于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
“这样类似求婚的话不该由女士来说，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卡洛琳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又被他的话小小地惹怒了一把：“你还没有说，你会不会爱上别的人！”
达西纵容地看着她：“你还有别的问题么，尊敬的小姐。”
卡洛琳顶着一张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的、面色酡红目如秋水的脸，怒瞪他似乎想表达自己得不到满意答案的不满，身前的先生却已经刷好了技能点。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
满级技能威力无边，瞬间清空了对方的血槽。
“我可以吻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