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代价
“放老子下来！”
“老实点，这里之所以荒废，据说就是因为闹鬼。”
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安风的后背缩紧，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看得出来，是很不错的房子布局，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硬件东西衰败生锈，却还是能看出来那个时候这个家庭不错的条件。
只不过，靠近厨房的地方，一片漆黑，是火灾之后的场景。
打开一扇门，向阳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火很大，波及到了整个屋子里，几乎没留下任何好的东西，除了那些不能烧毁的东西。”
白越昭在和安风轻声诉说。
“可以放我下来了。”
白越昭将她稳稳的放了下来。
最后嘴角是调戏的笑。
“好久没和你近距离接触过了。”
“呵。”
难道不是你自己作吗，安风想，如果那时候不是那样一副模样，故意要戏耍她，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必然不会是这般。
整整两年的朝夕相处，养一个孩子，要说没感情，谁信呢。
可是现在，安风仅剩的那点感情都已经找不到了。
“看过去，那是我当初站的位置。”
白越昭指了一条道路上的拐角位置。
安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不理解的问题。
“你是觉得自己解脱了吗。”
“解脱？”
白越昭轻笑着摇头：“根本没有被束缚，又何谈解脱呢，我根本不在意，对他们，我已经无所谓了，泄露，火灾，爆炸，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
安风笑了。
“真有意思，我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解脱两个字，你就想到了这些，你真的是解脱啦。”
白越昭脸色微凝，转而恢复平静。
“玩文字游戏有些无聊。”
“带我来这种地方的你，更无聊。”
安风心稳定下来，看着周围的环境，耸耸肩。
“你这次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呢，我大概都能有猜出来，可是，我的问题，你却没办法回答。你一直被束缚着，根本找不到解脱的办法，因为，你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然后看着你唯一解脱的机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之后，你这个病，就成了绝症。”
白越昭一时无言，眼里是低低的黑色目光。
“跟我分析心理，算不算班门弄斧。”
“好医生一般医治不了自己，你再了解再清楚又如何，就如同你之前屡次说过的话，人还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本能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你了解一切，你以为自己剖析了一切，你甚至还可以给自己得出最优质的解决方案，以及说服自己的话。
可是…
你能吗？
你知道是知道，你可以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做得到吗？”
安风看着白越昭的神色复杂难辨。
“你做不到吧，反反复复的人啊，你做不到，承认了吧。”
换来的是白越昭良久的沉默。
安风在旁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我都懒得说你了，每次都是这样，仗着自己的能力为所欲为。
但还是无法改变，你只是一个没有目标，感觉不到快乐，爱人，或者是被爱，都无法体会到的人。
你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自私的举动。
嫉妒，报复，恶作剧，看着别人痛苦，这就是你啊，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比不上那些变态，以为，那些人做的事情是清楚明了，知道自己这样会快乐，知道自己喜欢这样才做的。
你不是，你目前坚持最的教案的事情，就是，嫉妒我，然后报复我，享受一下看着我自尊三观被打击的快乐吧，而那快乐存在的时间相当短暂，这之后的你，只会更加不快乐，还失去一个差点可以改变的机会。
这就是你，做的事情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安风是淡然的表情，眼里还有些痛快。
白越昭沉默着，隽秀的眉眼此刻氤了一团寒冷的雾气，蹙起的眉毛，墨色不动，一点光彩不见的眸子，落在了安风注视着的目光中。
安风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么比铁头还头铁呢。”
他笑了
“是吗，这难道不是你们母女俩的专属名词。”
安风：“我们是执着，你是故意任性，不计后果，只等之后追悔莫及。”
她歪了歪头，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角度看向白越昭。
“还不承认吗，你后悔了不是吗，安铁头可以很快忘了你，三岁之前的记忆她不会保留，你在她的生命里连过客的痕迹都没办法留下。”
“而我。”
安风顿了顿。
“我不是个健忘的人，但是，我是个极度念旧，又极度记仇的人，你自己亲手斩断了我们两个的机会，还是故意，不留一点情面的，就好比啪啪的在我脸上来了那么一下。”
“我问你，你现在，后悔了吗。”
白越昭眉眼中没了温润的笑，桀骜冷傲幽深目光，就这么不带任何掩饰的投射在安风的脸上。
“我后悔了。”
四个字，浓浓的沙哑尾音。
安风嘴角勾起。
他保持着这样的态度，声音低沉，是不同以往的沙哑，似爪子剐蹭时候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选择他，可是他现在要死了。”
“还有最后的机会，只不过突破自己的底线，总是不容易的，但在生死面前，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呵，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最后的机会。”
安风皱眉，一颗心顿时提起。
“你把顾艾梦怎么了。”
白越昭闻言，奇怪又失望的看着安风。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是觉得随便什么人，我都会感兴趣？”
“那她…”
“她是假的。”
“她有那个本事造假检查报告，还是收买了全部的医生。”
“她没有造假，而是你们都忽略掉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安风紧张的看着白越昭。
白越昭惋惜的叹了口气，眼里是自然没有真正惋惜感觉味道的。
“骨髓移植，对于捐献者的要求不低，即使两个人配型合适，可是，却很不巧，太合适了。”
“什么意思？”
“有相近血缘关系的人，不能输血，因为，会产生溶血的情况。”
安风心中有个不好的想法，看着脸色变化的安风，白越昭确认道。
“你的想法是对的，缘，妙不可言，这还是你喜欢说的一句话，顾艾梦和陈凛邑作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茫茫人海中有着这么相似的基因，确实是一件很巧的事情，可是巧过头了，某些点上太相似，导致顾艾梦是绝对没办法给陈凛邑移植骨髓的。”
安风还在试图否定。
“不是只有没一个医生，你也不是这方面最厉害的人，凭什么这么断言。”
“信不信，自然是你的事情，不过我不喜欢说假话，假话可是太没意思了，真实的戏剧性实属难得。”
安风心口一阵堵。
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居然…
没有最后的机会，居然没有最后的机会，那，如果真的无法配型，陈凛邑岂不是…
真的会死。
见安风面如死灰，白越昭心里面被扎了一下。
“好了，先前鄙视我，长篇大论的人，现在就这个样子了吗？”
白越昭眼里是报复得逞之后的笑，满意看着安风受到打击的模样，好听的声音丝毫不吝啬。
“来啊，继续说吧，我就是后悔了，你可以继续在那里冷静分析，我是为什么永远得不到快乐，又是怎样，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忽然伸手，捏住安风的下巴。
居高临下，充满征服意味的俯视着她。
“你才是自作聪明的人，怎么有胆子赌我会一直冷静理性呢。”
“你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这是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
“想要知道，你应该明白，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风皱眉。
“我跟着你到这个地方，难道还不算是付出代价？”
“…看来我们两个对代价的定义很不一样。”
他低下头，近距离凝视着她，两人鼻尖若即若离的触碰着。
“在我看来，你还没有付出代价。”
“你想怎样，明说。”
“好。”
他松开了手，修长的身躯斜靠着，用这种角度看向安风。
“好你心甘情愿，可能性不大，这个无法更改，我是知道的。”
他眼里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
“我确实没有目的，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没有什么追求，遵循我的本能，我知道我现在先看到的东西是什么，这也是我要你付出的代价。”
“到底是什么你直接说。”
安风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离开陈凛邑，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是让他死心的离开。”
见安风眼珠子已经又要转动的迹象。
白越昭淡淡补充了接下来这几句话。
“别耍什么小聪明，我要的，就是陈凛邑伤心欲绝，要的，还是你伤心欲绝。”
他低声笑。
“怎么说出实话，让他真的伤心，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相信你，然后，带着女儿，到我的身边来。”
白越昭颇有些忧伤的神色浮现。
“看不到就会心里难受，只要看到了，就在身边，只是占有欲，最需要满足自己，这一点自私的快乐，我还是感受到了。”
“我确实很想你，本能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原来，我的原则，在面对你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的牢不可破。”
安风唾弃的眼神一清二楚。
“如果不知道你白越昭，我还以为你身边也有一个整天灌输霸道总裁文的助理了呢。
你这种狗血到不行的想法，是把陈凛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是吗。
要我因爱奉献，然后苦大情深没人理解，只是因为爱的深沉？
我呸！”
“做梦吧。”
安风宛如看白痴一样看着白越昭。
“你即低估了陈凛邑智商，也高估了我对他的喜欢，我的喜欢，可没这么卑微。”
“卑微？”白越昭忽然笑出了声。
“女人啊，总是口是心非。”
白越昭笑完，一副笃定的模样。
随后什么都没发生，他还甚是绅士的送安风回去了。
“我赌，你还能坚持三天。”
“我赌你之后就是车祸。”
“我要是出事，陈凛邑就也只能来陪着嗯了，刚好，你可以彻底自由了。”
白越昭稳稳的开着车，留给安风一个好看的侧脸和意味深长的浅笑。
看到病床上的陈凛邑。
日渐消瘦的人啊…
她原本有很多话想说，还在酝酿，却在陈凛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些堵住了。
“我找了钱落烟，给了她一巴掌和两脚，发现你妈之前的癌症可能和她脱不了关系。
但是后来遇到了白越昭，他告诉我，顾艾梦不能给你移植骨髓，只有他有办法。
但是代价是要我离开你，还是要伤透你的心那种。
什么狗血的想法嘛，你就算是死，我们两个也不能分开对吧，生命哪有爱情重要，哪有两个人互相信任好好过完你人生可能是最后一段路重要呢…”
这话她倒是想说，可是她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她没说出口。
这些话胎死腹中。
而原因，不就是最后两句吗。
生命哪有两个人互相信任的爱情重要，与其充满误会之后各自痛苦的活下去，还是一起幸福过完最后一段时间更重要…个屁！
安风就算把自己的脑子给撞成重度脑震荡，也无法说服自己同意这两句话。
这不是放屁吗…
生命，肯定是比这些重要的事情。
人死了，就死了，哪还有什么以后。
她才二十三不到，陈凛邑才三十岁，要是陈凛邑的生命真的在这里停下，那才是会让她这辈子都要难受，永远跨不过去的梦靥。
想到这里，安风忽然灵光一闪，随后咧嘴笑了。
代价是如此。
可是，只要陈凛邑成功活下去了，解决办法到手，之后她直接反水不就行了。
傻了吧唧的…
她觉得自己是蠢货，开始还那么纠结。
这不就是演一场戏就能解决的事情吗，纠结个什么劲儿。
还没等她高兴完，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未知号码发来一条消息。
（我们以后还是生个男孩吧，真女孩小风会敏感）
她一瞬间石化，僵硬之后脸上崩裂。
她还真是傻了吧唧的，为什么会觉得白越昭之后都不会动她，不会和她生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