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然后我就叉起腰,用力戳上他的胸口,用茶壶的姿势、很泼妇的口气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儿子、女儿都帮你生齐了,八人大轿还没上门来,你可别以为我会当祝英台,来个生不成对死成双。』」

她叨叨说了一大串,然后笑开。「糟糕,我的作者病犯了,现实和幻想混淆成团。」

宫晴把妹妹交给了郬,转过身,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没关系,现实和幻想本来就同时存在于我们的生活空间。」

贺心秧满足一笑,真好,有宫晴可以理解她。「晴,有一次,萧瑛夸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你本来就是。」

贺心秧摇头说:「被聪明的人夸奖聪明,是件很尴尬的事,就像爱因斯坦夸奖豆花妹聪明,林志玲夸奖如花很美丽,帕华洛帝夸奖郁芳的音乐素养很高级……」她重重叹气。「在他面前,我半点都不聪明。」

「所以呢?」

「聪明的人会活得比较久,因为他们懂得趋吉避凶,萧瑛比我聪明那么多,一定会活得比我久。」她在找理由说服自己,萧瑛并没有离开这个充满人情味的世界。

「有道理。」宫晴赞同她的话。

「我常想,这辈子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她突然跳开话题,别说宫晴,便是慕容郬也觉得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曾经在栅栏快放下来的时候,骑着脚踏车飞快冲过铁路平交道,曾经在台风来时,跑到海边看汹涌海浪。」

「的确很疯狂。」宫晴苦笑,她是好学生、好小孩,永远都不会做这种事。

慕容郬看向两人,知道她们说的,正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世界。

「不,那不疯狂,那叫做找死。那把头手伸出窗外呢?算疯狂吗?」

「不,那还是叫做找死。」

「没错,但找死的是电线杆和路灯。」

贺心秧现在脑袋里像装了石头般固执地相信萧瑛会回来,摩氏硬度表上破了十,撞到电线杆死的铁定不会是她。

她说个冷笑话,宫晴笑开,慕容郬却满头雾水,幸好他不是小四,他是不多话的慕容郬,所以他把妹妹放回床上,然后迭高积木,让妹妹推倒、大笑,帮助妹妹做她人生中第一件疯狂的事。

「想太多,电线杆砸不断,只会砸烂你这颗烂苹果。」宫晴戳了戳她的额头。

「晴,你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有一次月考,眼看着书读不完,我狠狠灌下三瓶啤酒,醉到不省人事,第二天缺考,够疯狂吧。」

「那不叫疯狂,叫做看开。」

「那你呢,还有更疯狂的事吗?」

「嗯……我穿越,然后爱上自己的老祖宗,还爱得死去活来,连山无棱、天地合,这种俗毙的句子,都觉得很温馨。你说,够不够疯狂?」

宫晴大笑。「我同意,超疯狂,最疯狂的是,我和你一样。」

贺心秧揽过宫晴的肩头,笑着说:「这才是好朋友,有苦同享、有难同当,有疯狂一起爆。」

接着她们很有默契地扯开喉咙大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注解:〈朋友〉/周华健,作词:刘思铭。】……」

两个女人歌声都不怎样,偏偏都唱得很愉快,连玩积木玩得正专注的哥哥也抛下积木,看娘和姨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郬同情地摸摸哥哥的头说:「搞不懂吗?没关系,叔叔和你一样,不是太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在慕容郬叹气同时,紫屏和苓秋冲进屋里,外头飘着毛毛雨,两人把雨伞往地上一抛,跑进内堂,抓起贺心秧就要往外跑。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她们却跑得满身大薄汗,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啦,是撞上财神爷还是如意郎君,高兴成这样?」

贺心秧一问,紫屏倏地从头顶红到脖子根。

不会吧,她不过随口一问就猜中,她该改行去算命了。

「胡说什么呀,是王爷、王爷啦!」紫屏手指着外头,急道。

平时是口齿伶俐的丫头,这要紧当头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寡言的苓秋笑了,替她把话补充完全。「我们在外头遇见小四,他说王爷平安归来,现在正在勤政殿里见皇上。」

他回来了?他武功学成、从山谷底下回来了!

勤政殿吗……好地方,她最喜欢勤政殿……贺心秧笑了,嘴角从脸颊两侧咧到后脑勺,她要改,她人生最疯狂的事不是爱上老祖宗,而是老祖宗照着金庸定律,变成武林盟主回来了!

她想也不想便往外跑,脚步像安了风火轮似的,一下子便跑入雨中。

她没拿伞,任由细雨迎着头、全数打在身上,她不觉得寒冷,甚至感到微微的温暖,厉害吧,武林盟主的功力就是比人家强,隔空运气,她已经被他的内力弄得身暖心喜。

是啊,雨天加上温暖,是她与他的特殊记忆——

在邑县的王府别院,他拿着伞带着她走入一条平坦小路,树上的桃花被雨水打落,粉色花瓣坠满路面,她的脚踩着粉红步道,萧瑛为护她不受雨侵,将她纳入胸膛。风阵阵吹来,夹带着雨丝,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温暖,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来了,她等了那么那么久,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等到他承诺的八人大轿,等到他抱着自己,再听他说一句,「我的小苹果。」

她幻想过千万个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过,她恋上他,在雨天;她与他重逢,也在雨天。

她要飞奔到他面前,她要笑着对他说:「请你不要光是注意我身上的雨滴,请你看着我脸上永恒不变的笑意。」

永恒,是的是的,就是永恒,他这次回来,她与他之间,除了永恒,再不会出现别的可能。

分手、踹开,距离、消灭,她与他只有一个选项,那个选项叫做天长地久,叫做永世不变。

她要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一个转身是我们之间最大、最远的距离,你必须随时随地让我看见你,即便是冒险,我也要在你身旁,请把我当成风筝,牢牢地握住牵系的线。」

然后她会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个孩子阻挡她与他一起冒险。

也许她可以把手压在胸口对他说:「我这里,装了满满的珍珠。」

然后他会问:「为什么?」

接下来她要说:「蚌母被沙子不断刺痛着,于是酝酿出温润的珍珠,我这里日日夜夜被思念刺痛着,于是孕育起无数颗名为爱情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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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玩妃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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