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正月里大宴不断,过了元宵,才消停下来,不过京城的勋贵官宦之家还是很忙碌,赴各家年酒的,自家设年酒的,转悠个不停。

顾云锦倒没这个烦恼,她养胎折腾不得,这些子年酒宴席的,便一并推了,也免了繁搅。

只不过,到了正月下旬,却有一场宴席,是她避不开的。

正月二十三,是赵文煊生辰。

赵文煊对于生辰是否大肆庆贺,倒是很无所谓,顾云锦有孕在身,钰哥儿还小,他反倒不喜欢折腾。

只是,如今他麾下聚拢一大批势力,这些人既要为主公庆贺,又要顺带表一番忠心,争先恐后的,而赵文煊也要适当笼络人心,并给予下边人表忠心的机会,这生辰宴,早非单纯的庆贺性质。

因此,便有了非举办不可的缘由。

顾云锦倒是很支持,王府的酒宴,是有详细的等级规制可循的,各司房按规矩准备便可,秦王的生辰宴,想必没有无脑之人敢以次充好,届时,她腹中胎儿已满三月,即便后宅女宾宴席由她主持,也无甚妨碍。

若是她真觉得乏了,晃一圈离开便可,没人会说什么。

这事情年前便敲定下来,元宵后,老良医确定顾云锦身体康健,胎也坐稳了,于是,这早已准备好的帖子,便发出去了。

这发帖子的事,还有个小插曲,那便是关于庆国公府。

昔日外祖家给予唯一的温情,早因章淑妃「病逝」一事荡然无存,赵文煊对庆国公府心生隔阂,日常提也不提。

只是,这些宫闱秘辛,却绝不能宣之于口。

赵文煊虽贵为秦王,但生辰宴广邀宾客,若是把外祖一家忽略了,却也很不妥当的。

哪怕,庆国公府支持太子,这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太过冷面无情,对赵文煊影响也不好。

赵文煊表情淡淡,亲自提笔写了给庆国公府的请柬,字迹雄浑苍劲,力透纸背。

他一气呵成之后,把狼毫掷下,接过廖荣递上的温帕,拭了拭手,吩咐道:「廖荣,命人将请柬送到庆国公府。」

赵文煊话罢转头,见顾云锦面上略带忧色,便道:「锦儿,你莫要担忧,我无事。」

他沉声道:「既然他是虚情假意,我亦不放在心上,母妃之事,庆国公府到底参与多少,我必要查个清楚明白,若是……」

赵文煊顿了顿,黑眸闪过一抹厉芒,一字一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外祖父亲舅舅,也绝不例外。

「殿下不在意就好。」顾云锦松了口气,她只在意自己男人,至于庆国公府,若是真的,那也不冤。

二人说话间,廖荣早拿了请柬出门,亲自打发心腹送了过去。

章今筹与世子章正宏,一回府,这大红色的请柬,便呈到二人跟前。

「父亲,我们都去吧。」章正宏打开请柬,仔细看了,便道:「虽我们与秦王殿下政见不同,但殿下还是我家外孙,如今生辰,也该上门好生庆贺一番。」

末了,他又补充道:「太子殿下想必也不会在意。」

太子气量是比较狭小,但若是连这等寻常事也耿耿于怀,那就太过了。

章正宏与太子接触并不算多,太子身份敏感,并不适合常常广邀朝臣,于是,这笼络党羽的事,便由章正宏负责,他还要协助处理其余事务,因此忙碌之余,倒不常与太子碰面。

不过,据他多年了解,太子还不至于如此。

因此,章正宏一番话说得很自然,话罢,还暗叹一声,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要一头栽进东宫里,死活不愿意改投秦王。

太子虽年前已被放出来了,但经过通州常平仓一役,东宫明显大势已去,只余庆国公府一家还在孤零零地支撑着。

章正宏想到此处,眉心越蹙越紧,他忍不住再次劝道:「父亲,秦王殿下自幼重情重义,又有雄才大略,从前远在大兴倒也罢了,如今陛下召他回京,东宫又颓势已现。」

「庆国公府正应投于秦王麾下啊!」章正宏痛心不解,太子是外孙,秦王也是啊,且这选择并非小事,足以大大影响到庆国公府今后的繁荣昌盛。

在章正宏看来,太子顺利登基可能性已极小了,若是真由秦王称帝,他章氏一族即便占了母家名头不被清算,那恐怕也绝对讨不了好去,往后,大约便是闲置在一边罢了。

何苦呢?

明明不需要如此的。

章正宏话罢,偌大的外书房无人再发声,父子相对而坐,接下来,便是短暂的静谧。

外书房只燃了一处烛台,室内半明半暗,章今筹苍老的面庞沟壑纵横,半张脸映照在橘黄色的烛光下,另一半则掩盖在黑暗之中,他半阖眼睑,万般情绪俱遮蔽其下。

「宏儿,」章今筹倏地睁开眼,目光炯炯直视儿子,道:「这秦王生辰宴,便由你出席罢。」

他声音很坚决,显然已下定决心,「席间,可稍稍试探秦王一番。」

章正宏之前劝过很多遍,今夜老调重弹,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父亲居然答应了,他又惊又喜,忙利落应了一声,末了,他又询问道:「父亲,您为何不去?」

章今筹是秦王外祖父,他去不是更好吗?

「为父就不去了。」章今筹摇了摇头,眸色稍暗。

太子重归朝堂后,麾下有实力者几乎都跑了个精光,只余零星几个虾兵蟹将,太子努力一段时间,也毫无效果,他焦急之下,往昔的小缺点无限放大,暴躁、怀疑、敏感,早非章正宏认识的那个储君了。

章今筹心里还存着事,他必须先稳住太子,以免节外生枝。

因此,他是不能去的。

父亲能让步,章正宏已经很高兴,他也没多问,又说了几句,便告退了。

章今筹目送儿子出了外书房,垂下眼睑,静静思索着。

儿子能想到的事情,章今筹如何不知?东宫如今已无一丝希望了,他苦苦筹谋半生,怎可让庆国公府历代积液,式微在自己手上?

在太子被建德帝软禁的那一刻起,章今筹便心生退意,只是他与儿子不同,他经历的秘辛太多,这些水底下的事,亲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对,庆国公府将万劫不复。

这事必须从长计议,但偏建德帝这身子看着,也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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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进金窝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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