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云澄宫，相决裂2

慕云澈却若无其事，转头对心颜笑：“来，随我回去。”

不动声色之间就处决了一个人，一条命就这么在他手上消失，他却压根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心颜心口蔓延着大片冰凉和恐惧。

从始至终，从初见的时候开始，他一直都是这样，飞扬跋扈、凌驾于人。

在他的人生中，只要不关系到他自己，别人的生命算得了什么？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刚刚的疑虑，烟消云散。

于他不过如蝼蚁一般的一个男子，他有什么必要不杀掉呢？因为他明知道，自己唯一的至亲，只有大哥了。他从来都不忌惮用最简单的手段达到让别人最痛苦的目的吧。

因为他是，绝对不容许别人损害到他自己一丝一毫的那种人。

瀑布前水风斜飞，朝阳光华灿烂，心颜满头乌发沾满水珠，阳光下就如通身缀满灿烂露珠，璎珞垂垂。

慕云澈表面镇静，心中突然波动，似乎有一种害怕至极的情绪，扼住了他的喉咙。

翻身下马，向她走去，“阿颜，你听我说……”

心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迅速，都快挣脱出胸口了。就像他十二岁那年，率领十八骑突围回国时，彻夜在沙漠驰骋的恐慌与执念，叫人担心自己的心脏因为承受不住激烈跳动而突然停止。

他强迫自己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寸一寸接近她。直至触及她的衣裳，才狠狠地把她拉扯过来。

因为来势太猛，她几乎是撞进他怀中。

他心有余悸道：“阿颜，来，随我回去……”

她抬头，惨淡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不。”

她这一生身不由己、随波逐流，颠沛流离中只想好好活下去。所以无论是命运和他人加诸她身上的时候，她都默默柔顺接受，不曾反抗。

然而这一次，她终于，第一次，开口拒绝。

慕云澈只觉肩膀一凉，一支细长冰凉的尖锐物，刺进了他的肩窝。他习武多年，反应极快，下意识将她的手扳开。

心颜的身子如同一片云，轻飘飘地落下悬崖，下坠到深不可测的深渊。

慕云澈疯一般冲上去，要抓住她的手。

已经迟了。

指尖和指尖擦过，却来不及握在掌心。

拼命伸手去拉她，却差点站不住脚，白昼拼命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主上，别过去了。”

他被白昼拉住，站在高崖上，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身白衣，迅速融化在无数模糊雾气中。到最后一切水声都退后到千百里之外，四周景物变成白茫茫一片。

唯有瀑布水花雪白晶莹，如同无数细碎的白花瞬间开谢，转眼老死。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只要拼尽全力，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他们就像月与星辰，同在天空上，其实一开始就注定相隔千里。

他奔跑过，追逐过，都无法拥她入怀。

阿颜，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这天下拥有与否又有何意义？

阿颜……阿颜……

这一日，慕云澈跪在漫天水雾桃花当中，跪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后的人都以为他化为了一座雕像，要生生世世扎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