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回、傻子
说话的是一个小孩子，至少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不过当那个人影从前方塔楼下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穿着朴实的少年，有些憨傻，走路时却又是器宇轩昂，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扮演一个成年人，滑稽而可爱。
不过子语几人却是顿了一下，这个少年有些面熟，韩云少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下意识地脱口说道：“沈傻子，怎的是你？”
经他一说，子语便想起来之前在黄垟村见过这个少年，当时天寒地冻，这个少年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里，正在被同村的几个孩子欺负，那个时候，子语还和少年说过几句话，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少年蹲在树下发了癔症，之后夜来香的杀手便出现了，他们也因此走散。
那个少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从木塔跟前的石阶上走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在袁旭章跟前站定了，笑呵呵的说道：“几位，别来无恙。”
然后他又看向韩云少，神情就像是抱着一只从自家跑出来的老母鸡，理所当然的说道：“摘星楼是我家，外面这么吵闹，我当然要出来瞧瞧了。”
木塔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印刻着“摘星楼”三个字，鹿台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摘星楼，却是很少有人清楚，摘星楼便是这处小庙。
韩云少有些疑惑了，一路走来，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鹿台城的情况，尤其是摘星楼，无需过多打听，可以说是人人皆知，可是大家又不愿意多谈，因为摘星楼是浮屠三世沈良的宅子。
战争贩子幕后之人便是住在这里？这是韩云少的第二个疑问，至于第一个疑问，便是这个黄垟村的傻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子语同样满心疑惑，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要说这里是自己的家，固然一个傻子说出什么样的话语都不奇怪，便是住在猪窝狗圈中都不足为奇，可是鹿台距离黄垟村可是不近，而这里又是鹿台城的禁地，旁人便是想进来都难，何况是一个傻子。
他看向一旁的弓长张，弓长张却是如临大敌，自从这个少年出现，他至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双眼也是一动不动的瞧着对方的动作，子语清楚弓长张的性子，若不是紧要的事情，他根本就懒得理会，更不会像是眼前一般，目光如炬的盯着对方。
子语不由得深深瞧了那个少年两眼，却见对方脚步虚浮，丝毫没有气势逼人的样子，韩云少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蹙起眉头，便是此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嗖然而至，扑面而来的炁压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只是一闪即逝。
几双眼睛下意识地瞧向那个少年，韩云少脸上青红不定，他低喝一声，“试一试便清楚了。”
说话间屏气凝神，不料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已经冲了出去，身影闪动，转眼之间，已经出现在那个少年面前，尚未出手，却见那个少年随手摆动手臂，就像是赶走一只蚊虫，白菜向后翻滚，又落回到子语身旁。
这回不用多说，几位都看得明白，这个黄垟村出身的傻子可不是一个普通人，隐约流露的炁息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这是一位手异人。
想起之前出现忽然在城里的那个压迫感，还有这个少年现身的时候，天幕中的那片暗红光晕便消失了，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
闭口不言的弓长张忽然说道：“袁旭章是你杀的？”
他是几人中最早来到这里的，又与落子谋士袁旭章发生了一场恶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最为清楚，就在之前与袁旭章一见分晓的时候，两人的拼死一搏引起了炁息共鸣，几乎毁了那处木塔，可是忽然间一股磅礴的炁息将两人压了下来，炁息外泄，竟是让街巷间的几处屋舍倒塌，而那栋木塔却是完好无损，便是这时，弓长张便发现木塔中藏着一个人。
那个少年笑了笑，点头说道：“连摘星楼都护不住，还差点因他而毁，若是安安静静的死去，也就罢了，啰里啰嗦的尽是说些没用的话，四掮客的脸面，都让这群人给丢尽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
少年哪里还有之前在黄垟村所见的傻样，那个被同村孩子欺负的不敢还手的少年，却是站在这里大义凛然的说出这番话，只是神情间依旧是憨态可掬的样子，子语有些愕然，那个少年轻而易举的将白菜推了回来，这个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手异人能做到的，便是眼下的他，也不可能如此信手拈来。
韩云少眼见这个少年亲自承认了，忍不住又是说道：“黄垟村的那些百姓若是知道村里的傻子举手之间便能取人性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就没有想过，村里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还如何与你相处？那些小孩子见了你，怕是早就屁滚尿流的吓跑了。”
少年耸耸肩，缓缓说道：“他们不会知道的，我从小在黄垟村长大，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只会将我当做一个傻子，尽管村里并不富裕，可是大家都愿意施舍我一顿饭，我便是这样长大的，所以谁若是敢向村里人吐露半个字，我只有让他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何况与村里人说一个傻子有本事杀人，他们也只会一笑置之，谁信啊？”
“早些年，村里有一个贫困户，滥赌成性，家里的钱都输光了，便四处借钱，后来借来的钱也输光了，便投井自杀了，他有一个女儿，也是与我一般，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二三岁的时候，便离开了村子，几年之后，回来了，成了村里的大户，村里最耀眼的几处宅子，便有一处是她家的。”
“她帮村里盖了一个新学堂，谁家有困难了，也会搭把手，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姑娘出息了，在外面闯出了名头，都恨不得将自家儿子介绍给她。”
“其实大家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这个姑娘这些年一直在花楼做活儿，甚至一些村民去镇上喝花酒的时候，还能偶尔碰到这个姑娘。”
“可是谁在乎？她风光了，大伙可都是瞧在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