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怂娃李茂

武慧儿已经做好了奋力抗争捶死挣扎的准备，斗志昂扬又略有些心虚不安得看着三兄武信走到马车的另一边坐下，等着三兄将他残酷无人道手段使出来。

然而三兄武信静静坐着，默默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笑，这笑容与适才那凉凉淡淡似笑非笑神情倒不一样，真诚又温暖，武信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傻丫头，裴絮有什么好，让你这么着迷？”

看三兄这表情，这语气，武慧儿略有点蒙，愣怔了片刻，还是懵懵懂懂，十分小心地理了理头发，然后从马车底爬起来，小心坐下，问道：“三兄你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图谋？”

武信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沉默了片刻，仍旧只是笑了笑：“裴絮此人跟三兄太像了，天性凉薄不折手段，三兄觉得不是良配。”

武慧儿最听不得人家说裴絮坏话，当下立刻将对圣令阳奉阴违偷溜出府事情先放到一边，十分不爽看着三兄，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哪里像了？裴絮哥哥长得比你好看，武功比你高，脾气比你好，而且对我这么好，怎么就不是良配了。”

武信摇了摇头：“我他妈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武慧儿瘪了瘪嘴：“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你不都说我是自己随便长得吗？”

这话他还真说过，所以一时无言以对。

从延平门道永新里，要穿过大半个长安。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西三门大街上徐行，车窗外人来马往十分热闹。

武慧儿撩起窗帘子向外看了看，时近黄昏，出城方向的人比入城方向的行人多，多半是徒步而行。

武信也撩起车窗帘幕看了好一会儿后，放下帘幕，叹了口气，问道：“你偷溜出来就是为了见裴絮？”

武慧儿也放下了帘幕，回头看着武信点了点头，道：“嗯！”。武信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武信又问道：“在城外刺杀你的人，有逃走的吗？”

武慧儿见了鬼一般地死死盯着武信，十分不安非常好奇，问道：“三兄怎么知道有人刺杀我？”

武信笑了笑，笑容有些冷：“不然我怎么会过来？你以为我很闲？”

武慧儿心道，你平日不都是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吗，虽然领着衙门的差事，但一年到头上衙门当差的日子屈指可数，怎么不闲了？腹诽过后，武慧儿又想起延平门外武信的态度，不满又不太相信地道：“你不是因为我不听圣上的话偷溜出来才过来抓我的吗？”

武信道：“不是！”

武慧儿不满道：“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凶？对裴絮哥哥也那么凶？”

武信理了理鬓角，道：“你闭门思过之事，几乎整个长安都知晓了。然而你闭门不到三天就都招摇过市了，大半个长安都看到你出城了，为兄当然得摆出该有的态度做做样子，否则，人家都要以为我武家也跟你一样无法无天了。”乾坤听书网www.qktsw.com

武慧儿了然地点了点头，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去：“原来如此。那我以后出门你是不是也不管，装装样子就好？”

武信笑了笑：“你也不是第一次违抗圣令了，圣上比我们还了解你，这种小事，除了看你不顺眼的人，谁会管你？何况打伤内侍一事，应该怪元九。”

武慧儿信以为然，心里打着小九九，看向武信却是一脸讨好：“是吧是吧，三兄也这么觉得？”

武信白了她一眼，道：“三兄从没这么觉得，只是若直说你的错，你必定要把元九推出来。虽然元九也不是东西，但打人的还是你，所以乖乖跟我回去思过，没到时间不许出门见人。还有——”武信似笑非笑地看着武慧儿，凉凉道，“刺杀之事，都给我如实交代，休想蒙混过关！”

武慧儿瘪着嘴，十分不屑道：“什么刺杀，身手那么差，我一个人就全收拾了，一个都没跑掉。”

武信斜着眼，淡淡看着她：“为何是一个人，你的护卫呢？”

武慧儿呆了一下，然后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打得太投入，没注意他们在做什么？”

武信无语又无奈，看着武慧儿，无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盘问：“一共多少刺客？”

武慧儿摇摇头：“没数，十来个吧。”

武信挑了挑眉：“都是你杀的？”

武慧儿猛地一阵摇头摇手：“没有，我一个都没杀，只是打伤了他们，他们都是自己服毒死的。”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了刺客们死亡的情形，武慧儿抿着嘴，既难过又委屈还很不安，“我没想杀他们。”

武信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道：“死了就死了，没关系，不用放在心里。”

“可是——”武慧儿抹了抹眼睛，“我真的不想杀他们的！”

武信笑着抹了抹她的脸道：“他们自己找死，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里，也别再想了。”

武慧儿却仿佛心里着了魔，完全没有听到武信的话，慢慢蹭到马车底，抱着膝盖，把脑袋也埋进膝盖里，靠着车壁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我不想杀他的”。

武慧儿很小的时候就杀过人，当时很乱，不知她杀了多少人，反正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是血，有刚沾染还未凝结的，也有早已凝固变黑甚至已经发臭的，当年第一个找到她的便是武信，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手里握着他送她的匕首，匕首的刀鞘已经不知所踪，武慧儿满手的血，握着匕首的刃和柄部都被血迹覆盖看不出了原本的颜色的匕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埋着脑袋瑟瑟发抖，嘴里就是这样不断的重复着：“我不想杀人的！”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仿若修罗的武慧儿时那种心痛和心碎，又一次将武信的心脏狠狠扎了一遍。但是这一次，他没觉得痛苦，只是喉头有些哽咽，眼底似乎有些酸楚，然而更多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点燃地刻骨的仇恨。这些仇恨的情绪，从来都放在心底最黑暗的地方，然而总有来自地狱的烈火不断撞入心底，灼烧着心腑，将所有一切再次点燃，让所有疼痛更加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武慧儿缩在车底，激动了许久之后，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武信，目光有些涣散，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道：“三兄，我不想杀人的。”

武信笑了笑，拍着她的脑袋，轻轻道：“三兄知道！但杀了也就杀了，没关系的，有三兄在，九娘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