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话可说

“见过裴五叔！”虽然人家是翻墙进来的，但武蕴却是个知书守礼的好孩子，看到二人走进凉亭，立刻起身给二人见礼。

裴絮摸了摸武蕴的脑袋，笑道：“蕴儿小小年纪，却颇有见地，五叔很看好你。”

武蕴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五叔夸赞！”

武慧儿笑嘻嘻地看着裴四，问道：“听说你今天跟迦兰打了一架？”

裴四摸了摸鼻子，想起上午和裴絮带着两个护卫过来非要送给武慧儿，被武密叫人给赶出门的事情，十分尴尬，讪讪道：“小小切磋了一下，不妨事。”

武慧儿又看向裴絮，问道：“为什么跟迦兰打起来，二兄不是很喜欢你的吗？”

裴四默默地抬头望天，脑海里闪过的是武密瞬间变黑的脸，心底为自家郎君深深默哀。裴絮则十分从容，道：“没什么，我想送两个护卫给你，你二兄觉得我多事不肯接。哦，对了，听说你三兄在追查刺客的事？昨天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武慧儿眨了眨眼经，十分惊讶：“你就知道刺客的事啦，谁告诉你的？”

裴絮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武蕴笑了笑道：“长安城内关系到小姑姑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

武慧儿：“……”

裴絮：“……”

武慧儿不太愿意提刺客的事，裴絮也只是随意问问，知道武慧儿不喜欢，也没再多问。裴絮自去年冬月从长安出发前往西域寻找江湖上传说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神，到昨日回到长安，两人已经差不多半年没见面了，从小到大，两人见面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从来也没分别过这么久，虽然时时有书信往来，但书信终究是死物，纸短情长，许多心里话哪里说得清楚。

此时见了面，原本就许多话要说，但凉亭里有个武蕴，凉亭外面树上还挂着个阎摩，裴絮虽然脸皮厚，但还是要顾及自己形象的，太毁形象的贴心话还是没法说出口。

裴四看了一眼庭院，目光在武蕴和凉亭外阎摩身上几次停留。武蕴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机灵，一到这种时候就表现得特别愚钝，好似完全看不明白自己呆在这里有多不合适，一个人呆着研究棋谱也甚是惬意。还有武信那个护卫长阎摩，简直一点都不识趣。挂在院子里睡觉，也不怕一个疏忽摔断胳膊腿。

武慧儿想起裴絮前往西域的目的，便问道：“裴絮哥哥，你找到药神了吗？”

说起这事，裴絮也十分失落，裴絮摇了摇头，道：“找了好几次，人家不愿意见我。”乾坤听书网www.qktsw.com

武慧儿气愤地一掌拍在琴弦上，三根琴弦在武慧儿的掌力下应声而断。

武慧儿却没注意这些，愤愤道：“什么狗屁药神？他凭什么不见你？”

裴四站在裴絮身后被武慧儿忽然暴起的动作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回过神来后听到武慧儿这话，又被震撼了一回，然后便是十分欣赏也十分感动，慧娴郡主果然又霸气又护短。

然而其实随着琴弦断裂之声和武慧儿拍在琴面的清脆声响外，凉亭外院子里也倏然嘭地一声闷闷地重物砸落在地的声响。裴絮和武慧儿都没去注意，裴四回头去看了一眼，却看到挂在树上的阎摩不知何时下来了，正站在树下揉着脑袋。裴四：“……”

裴絮无奈地看了一眼武慧儿手下的古琴，然后目光落在武慧儿手上，叹了口气，道：“你生气就生气吧，怎么能拍琴弦，手没受伤吧！”然后便自然而来过来拉起武慧儿的手，看了看手掌。武慧儿拍断琴弦用的是内劲，掌风到处琴弦自然就断了，所以倒没有割到手。

武蕴也抬头看了过来，看到裴絮拉着武慧儿的手，就默默地看着，也不言语。裴絮感觉到了武蕴的视线，一回头看着这乖巧的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和武慧儿，视线正正落在他们握着的手上。

裴絮：“……”转过头装作没看懂武蕴的眼神，继续拉着武慧儿的手轻轻揉了揉，皱着眉头问道：“疼吗？”

武慧儿羞涩地笑了笑，说话声音都温柔了不少，道：“不疼！”

武蕴收回了目光，又从旁边拿起了放置已久的《诗经》，不轻不重毫无起伏地念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男女授受不亲！”

裴四转头，诧异地看着武蕴，问道：“……蕴小郎，你拿的不是《诗经》吗？《诗经》里有这个么？”

武蕴回头看了一眼裴四，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在背《论语》，前日二伯教我的，我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这几句还记岔了，叫裴哥哥笑话了。”

裴四无语地看着武蕴，原来他知道自己记岔了，看来多半是故意的。裴四扯了扯嘴角，尴尬又不是礼貌地笑了笑，道：“怎么会笑话你，蕴小郎小小年纪就念过这么多书了，已经很难得了，偶尔记岔几句也是正常的！”

武蕴微笑道：“还行吧，就念过这几本还没记全，勉勉强强吧！”

裴絮回头瞥了一眼武蕴，武蕴也抬头，果然是武信的亲儿子，那凉凉淡淡的眼神，简直就是第二个武信嘛！

裴絮仍旧选择无视武蕴目光，转头拉着武慧儿在凉亭的白玉椅子上坐下，然后回头看到断了弦的古琴，笑道：“这琴挺好，断弦挺可惜的，我拿去给我兄长让他带去宁王府修一下吧！”

宁王李疏是陛下的亲哥哥，身为皇室宗亲，脾气却是十分和善随意。他喜欢乐章，对乐器也颇有研究，王府了养了许多乐师和乐器大师。裴絮的兄长裴长浪痴迷于乐章，当年宁王的古琴被跋扈的浔阳公主掷出的杯盏损坏，就是裴长浪当场帮着修复的。裴长浪因此而名扬长安。修琴这种事情，其实精通古琴的人基本都会一些，只是这事一般由匠人来做，裴长浪身为裴家子弟，做修琴这样的事即便是为宁王这种身份的人修琴仍旧是有辱身份的而且有攀附权贵之嫌，所以虽是名扬长安，但这名声却并未得到太多的认同，甚至惹了许多非议。只是裴长浪却因此得到了宁王的赏识，多次受邀前往宁王府参加宴会，宁王甚至在某次宴会上十分动容地称赞裴长浪人中名士，琴之王者，这却是让人十分羡慕了。甚至由此引发了长安名士一边滔滔不绝非议着裴长浪的自贱身份给人修琴的举动，一边偷偷学着修琴并时不时往宁王面前凑一凑或者表现表现的古怪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