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耻之尤
修远兮惊呆了，贵妃娘娘和皇帝陛下也惊呆了。李茂更是吓得心脏都差点停工了。
“九，九娘，”皇帝陛下惊呆之下有些结巴，“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
武慧儿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呆了一下，道：“哦。”
回头又看了一眼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清晰掌印，至今仍在呆愣中的修远兮，武慧儿还是觉得不太解气：“可是我讨厌他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不良企图嘛。”
“呃！”贵妃娘娘也回过神来了，听到武慧儿的话，神色讪讪，回头看向皇帝陛下，发现陛下也是呆呆的，讪讪的。
修远兮呆愣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毫不掩饰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缓缓抬起右手，抚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抿了抿嘴，有点委屈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因为从陛下和贵妃的态度里，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和武慧儿之间的差距，再厉害的乐师终究也只是乐师，皇帝看重是皇帝的事，自己不能太看得起自己。虽然如此，但作为高人该有的傲骨还是要有的，于是他只能低眉作出恭敬的模样，语气却是强硬：“郡主殿下，您想多了，臣绝不敢冒犯。”
“嗯嗯。”皇帝陛下终于缓了过来，听到修远兮的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朕也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想多了就想多了吧，反正她也是随意找个借口，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哦，是吗？那是我莽撞了，要不你打回来？”
修远兮抚着仍旧火热的脸庞，笑得很无奈：“郡主言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郡主不过是打了臣一巴掌。”停了停，又道，“而且是臣不知轻重，触怒了郡主，郡主不怪罪，臣已是感激涕零了，臣区区微贱之身，岂能跟郡主动手。”
这话说得，酸得都快冒泡了。偏偏陛下很吃这一套，忙替武慧儿答道：“不怪罪不怪罪，九娘这暴脾气朕也受不了，让爱卿受委屈了。”
武慧儿只是随意暴躁了一下，也不是生修远兮的气，可是陛下和贵妃都向着修远兮，她就有些委屈了，而且这修远兮又摆出一副饱受蹂躏非常委屈却因为心怀大义不愿追究的态度，实在是虚伪至极，看了就让人生气。明明是他修远兮自己犯贱耍弄她，她不过是给了他一巴掌，看在陛下和贵妃的面子上，她已经很给他情面了，他还敢无事生非挑拨离间，简直找死。
武慧儿胸腔里暴躁的气息蹭蹭蹭地一阵往上涨，盯着修远兮，抬起手两只手互相捏了捏手指，愤怒地质问道：“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会随随便便就要弄死你吗？”
陛下摸了摸鼻子，心里十分不安，一般武慧儿开始给他戴高帽子，开始讲道理的时候，就预示着很快就会有极其危险的事情发生。陛下看向贵妃，作为女人，贵妃的直觉一向很准，皇上还没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出了武慧儿平静的面容之下汹涌的暴躁情绪，于是她也正好转头看向皇帝，两人目光一对上，都是心里一阵颤抖，贵妃忙扯着皇帝胳膊撒娇：“三郎，你不是说想要看慧娴和妾身一起舞一曲么？你想什么时候看？”贵妃明明是在皇帝耳边说话，声音却足以让在座之人都听得到，目的十分明显，想要转移武慧儿的注意力。
然而武慧儿却似乎没听到，慢条斯理地捏完手指，然后慢悠悠走到修远兮身前，右手探出，修远兮还未来得及看清她动作，左手手腕已经传来一阵剧痛。修远兮脸上血色褪尽，额头上青筋都鼓了起来，咬着牙道：“郡-主-殿-下，手-下-留-情。”
武慧儿冷笑道：“我最讨厌在我面前说一套做一套，虚伪讨巧又喜欢无事生非的人。而你恰好十分作死地把我讨厌的这些全都犯了一遍，我要是不让你享受一下我的手段，简直对不起武慧儿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名头。”
陛下呆了呆，心底暗暗道原来九娘知道自己这些名头啊！开着小差，陛下一时忘了还在忍受武慧儿蹂躏的修远兮。
“臣李茂参见陛下，贵妃殿下。”小说娃小说网www.xiaoshuowa.com
一片风雨欲来凄惨暗淡的静默气氛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在殿中响起，随后一道身影从殿外走进来，恰恰走到修远兮身侧，然后躬身向皇帝和贵妃行礼。
李茂已经来了许久了，然而陛下和贵妃都没有在意，跟武慧儿聊了一会就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这会儿见他蹿了出来，陛下十分欣喜，忙道：“平身平身，不必多礼”。停了一下，又道，“李茂？是长乐王府的李茂？”
李茂点头道：“正是。”
陛下看了一眼怒气依旧蓬勃生长着的武慧儿，十分头痛。自家郡主，脾气都是自己惯出来的，陛下很清楚武慧儿暴怒之下的后果，上一次上阳宫就差点被她掀翻了，打伤了他好几个侍卫，偏偏闹出如此大事之后，训她她还不听，打又舍不得，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教。陛下扯出个笑脸来，向李茂招手道：“十三郎啊，你跟九娘最是要好，你快劝劝住手。别把修爱卿玩坏了，到时候没人给她说裴家五郎的口信了。”
李茂十分无语，陛下把要劝解的话都说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抬头看了一眼武慧儿，武慧儿也低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李茂缩了缩脖子，道：“陛下，臣觉得，修君戏弄郡主也不是很妥当。”
陛下还未说话，武慧儿道：“我不打他的时候他也没好好说，我觉得他就是皮痒想找抽。陛下，把你上次借我的马鞭赐给我好不好，我先用用！”
陛下没词了，忙转头看向内侍。高内侍心里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郡主动起手来向来敌我不分没轻没重，这要是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小命不保，他也很怕呀，然陛下都给自己甩眼刀了，他也不能装不懂，只能战战兢兢地快步移到武慧儿身旁，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温声安慰道：“郡主殿下，他皮痒你且让他自己痒着，您可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殿前失仪，若是传到裴家就不好了。”
裴家确实是武慧儿的软肋。武慧儿手上微微一松，修远兮嘶了一声，然后又抽了几口气，方十分虚弱道：“多谢郡主-手下留情。”
武慧儿看了一眼内侍扯地快抽筋的笑脸，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以后少在我面前犯贱。”
陛下悬起的心也算是落下了，伸手从案前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擦完汗，陛下的目光转向无辜的修远兮，修远兮仍旧低着头，又虚弱又委屈却不敢有丝毫抱怨，连手上的伤都不敢露出来给他们看看。皇帝十分不忍，叹了口气，向高内饰道：“快传御医。”吩咐完又将目光转到修远兮身上，道：“修爱卿受委屈了，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补偿于你。这样吧，你自己可有什么想要的，说与朕听听。”
修远兮已经放弃仍旧掌印明显的脸庞了，右手握着左手手臂被武慧儿握过的地方，苍白着脸笑得虚弱又无奈：“陛下言重了，是臣的错，触怒了郡主还不知悔改，反而言语之中抱怨挑拨，还请陛下不要怪罪。至于赏赐，臣实在不敢接受。”说着又转向武慧儿，“郡主殿下，臣居心不正言语冒犯，臣知错了，以后也绝不再犯，还请殿下见谅。”
皇帝心底那叫一个激动啊，这小子这会儿这么会来事了，实在难得。于是皇帝陛下也客气起来：“这不能怪你，九娘这起脾气实在坏了点。你不必自责了。”皇帝本来想说这一切都是武慧儿的错，又担心踩到武慧儿暴躁的神经，只好将错就错将错误都推到了修远兮身上。
皇帝其实还想让武慧儿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让修远兮感受一下这大唐郡主野蛮之外的另一种风情。然看了看武慧儿的脸色，皇帝很识时务地将这想法给吞回了肚子里。想想以后修远兮会长在宫中，跟武慧儿有的是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皇帝很看好他们两个，不想修远兮被武慧儿盯上，但为了一个修远兮委屈武慧儿，他又舍不得。皇帝是真心很喜欢武慧儿，能歌善舞，性子坦率，除了脾气暴点，说话直了点，也没太大缺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是逝去的武妃最喜欢的侄女。
武慧儿冷眼看着修远兮和皇帝陛下眉来眼去叽叽歪歪说着一堆没用废话，无聊之下又开始捏手。
皇帝陛下的心刚平静下来，又听到修远兮如此诚恳又识大体的回答，心里正舒服着想要再说几句抚慰的话语，忽然看到武慧儿捏手的动作，险些被口水呛住，心里抖了抖，望向武慧儿的目光都带上了刺：“九娘你又怎么了？我跟你说啊，你不许再打人了，否则就关你禁闭了啊。”
武慧儿抿嘴，不打就不打，说得就跟她想打人似的，要不是修远兮自己犯贱，惹出她的暴脾气来她还懒得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