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当年因果了 胜负决机时

第二百九十九章 当年因果了 胜负决机时

如此神妙无方的天生异宝,归无咎心中有数,能够尝试突破的希望甚是渺茫。

但是凡事最忌未战先怯,抑或想当然的行事。以大千世界之玄奥,归无咎目前的境界并不足以称为“算无遗策”。所以凡是能够尝试突破的法门,归无咎都一一相试。智胜于巧思,愚胜于周密,二者缺一不可。

至于双面人,他兀自好端端的坐在榻上调息养气,时不时抬起首来,冷眼旁观。

约莫一刻钟后,剑气神通,“拾遗书简”的挪遁神通,符箓法门,小镇元钉的破阵之法,甚至肉身冲刺之法,抑或将小铁匠呼唤出来尝试将这钵盂暂时吞之,所有可能奏效的法门,归无咎都一一试过。但是的确都全无用处。

见小铁匠附身傀儡之中,目光闪烁,和归无咎叽里咕噜的言说什么。双面人惊奇道:“我这件宝物虽奇,毕竟是天地成就。尊驾这件异宝灵性如此,才是突破想象的神异之物。方今人道宗门的炼器法门,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么?”

在归无咎尝试破阵的这一段时间,牌符之上的二十五个“方框”,又有四个由虚转实。这意味着又有四头凶兽,落入狩猎之人的囊中。

归无咎毕竟是久经磨炼之人。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今日遇此疑难,不但不慌忙,反而静下心来,将三年之前所经历的人与事,一一在脑海之中遍历梳理。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突破这钵盂阻隔,关键还是要落在这双面人身上。

思索了一阵,还真让归无咎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由是心中一动,莫非此人与自己的因果关节,竟然应在这里?

归无咎转过身来,凝视双面人,锐利的目光不住地打量。

双面人哼了一声,强项道:“本人现在功力稍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此法一旦发动,能发不能收。任你如何折辱出气,一个时辰之内,你也是断然出不去的。本次田猎会的魁首之位,也早已与你绝缘。乘早死了心吧。”言谈间,竟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他也真豁得出去。他看得很清楚,在这怨灵界中,本来就是性命无忧。归无咎纵是绝望之下想要报复,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自己虽受些屈辱,但大面上的目标,却是他如愿以偿了。

但是以他的修为与身份,做出如此抉择,内心深处又岂能无有一丝悸动?

归无咎忽地问道:“在你道途之初,是否曾经受到过异人指点,留下了三个锦囊?”

双面人愕然道:“什么锦囊?”

归无咎暗暗忖度,若果真是应在这里,那么各自的机缘,细节之处的确未必相同;留下指示的,也未必是同一人。

于是斟酌言辞,又问道:“在你道途之中,是否冥冥中谕示,有一个关口,一旦跨过去,鱼跃成龙;跨不过去,大道渺茫?而这份启示,并非门中师长所留,而是你自家偶然遇见的机缘;只是因有种种信征的缘故,使你深信不疑?”

双面人闻言脸色一变。

归无咎心中暗叹,还真的是应在这里。

冥冥中的因果,天地间有缘者总有定数。你若是成就了一人,就有可能黜落了一人。这人将矛头对准自己,也不全是无的放矢。只是不知这图卷末席,到底有几人在争呢?

想了一想,归无咎念动口诀,竟是将“孔明”的容貌褪去,露出本人真容。淡然言道:“莫非在道友的前缘指点之中,有本人出现吗?”

双面人盯着归无咎的面目端详了一阵,似乎要看清这个决定他命运轨迹的人物。一阵恍惚,喃喃道:“那倒没有。”

归无咎又言道:“以你的修为,若是在本次铨道会中全力争胜,未必没有夺魁的机会。为何一定要把心思用在与我做对上?”

这句话非是奉承之言。

双面人与孔覃等五人的交手,本就有些粗糙。说好听了是率性而为,实际上就是自暴自弃之下的随意出手。想要在保全二十四件法宝的前提下击败孔覃和流泽等人联手,并不是不可能。最简单的办法,若是一上来便动用最后一式压轴手段,断无不胜之理。

如非此事留下后患,余波相随,此人意图牵制归无咎的佯攻出手,也不至于勉强施法,导致受伤。

甚至不必谋求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他若手段完整,堂堂正正与归无咎一战,只消避开了“归墟”的三刻锋芒和“拾遗书简”的诡秘偷袭,最终胜负还不好说。极有可能演变成“空蕴念剑”和双面人那如月牙铲形的压轴手段对拼。归无咎纵然获胜,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但双面人的思维却明显和归无咎不在一个轨道上,闻言理所当然的道:“族中养兵千载、用在一时的卜筮手段,早已预言分明。那功行不下于我、又两次与我产生交集的那人,便是阻我道途者。唯有将此人击败,才有一线挽回之机。田猎夺魁,与我何用?”

归无咎轻轻一笑。盯着双面人望了一阵,淡淡言道:“莫非以孔雀一族圣祖的地位,也不如贵族谶纬卜筮之法可信么?”

“道友就没有想过,若是田猎会夺魁,面见孔雀一族圣祖,或许能够重拾东山再起的机会?”

“还是说,你对于‘命运’与‘定数’无比信奉虔诚,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被磨灭掉了斩路前行的决心?”

双面人闻言一愕,双目似睁似闭,旋即出神良久。

归无咎叹息道:“你的机缘,不是被我断绝;是被你自己一步步错失了。”

双面人面色忽然涨红,想要开口反驳,但是最终只是闷哼一声,将所有的话憋了回去。

归无咎声音逐渐沉重,但却混凝坚实,振聋发聩,不可置疑:“我的道途,不会因为这一次田猎会无功而返掀起小小的水花;而你的道途,却在被你自己一步步断送。”

“不先胜己,何以胜人?”

“芸芸一界,道果或有定数。但绝非是安排好了谁上谁下,谁有谁无。若是死水一潭,人人认命,那所照见的未来,自然波澜不惊;若是奋力相搅,争得与跌落,也只是寻常事尔。你错了。”

“大错特错。”

双面人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呵”地一声怪笑,道:“那又如何?总而言之,眼前这一战,就算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也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顿了一顿,又道:“这第五层空间的怨灵显化之地,共计分为五处。其中东南西北四处,累计显化黄足鵩鸟、丹林铁鹤、皋阳獞兽、九采精蛟各四只。而中间那一处显化之地,却诞生五火夔牛五只,其余四种凶兽各一只,累计九只。”

“论施展夺命一击、收割武功的手段,除了你那破碎虚空的剑气和我的‘双轮牙’之外,此界中人,并无一人能胜得过孔萱。所以她占定的地方,其余入境之人必然会避开,另争他处,否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一场争斗。”

“不巧的是,孔萱占定的位置,恰好是此界正中心、出产九只凶兽的山巅。”

“若我计算不错的话,在入界之前,阁下的武功累积,约莫是十三亿有余;而孔萱只是两亿五六千万。但是以最终的结果而论,只要阁下所捕猎的凶兽少于孔萱三头,那么你的排名,就注定在他之下。”

“所以阁下除了……噫……”

双面人忽地大喝一声,慌忙中伸手遮拦。

他说得痛快,更含泄愤反击之意;万万没有想到归无咎出手偷袭,瞬间就落入下风。

在双面人滔滔不绝的讲说时,归无咎突然发难。双剑齐出,光华流布,直取双面人要害。双面人也是一位“争符”修士。身上武功,夺过来再说。

双面人毕竟道行不凡,硬生生躲过了归无咎的突袭。双手一合,额头隐约亮光一闪。

此人竟似是破罐子破摔,不顾自己受伤,依旧要动用威力最大的一式“双轮牙”反击。归无咎岂能让他得逞,指尖剑诀一捏,断然使出空蕴念剑。

双面人身躯一颤,口鼻之中隐约溢出鲜血,即将发动的神通戛然而止。“空蕴念剑”,也算是能够略微打破怨灵界法则限制,教人遭受创伤的手段了。

“小苒依依”二剑随后便至,正中其胸口,将其击得闭过气去。

归无咎一看自家牌符,武功总数只涨了三千余万,不由地暗暗摇头。

看来双面人早已料到使出这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手段,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后果。以他的实力,猎取两三亿武功不是难事,如此归无咎便能把自己和孔萱的差距,拉大到三只凶兽以上。但是双面人偏偏只猎取了堪堪入门的的六千万武功,似乎就是防备着自己成为归无咎的资粮。

方才归无咎的攻心之策已见成效。双面人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但是他那可怜的自负与尊严,还是促使他摆出最严密的心理防线,找补言辞硬顶回来。

现在除了等候一个时辰结束,别无他法。

归无咎并不认为自己没有丝毫机会。

因为,以自己和双面人的功行,收拾一头凶兽,就算再保守的出手,两个时辰也足够了。

可是现在钵盂之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换算于外界,已经是二十天以上。四壁之上依稀可辨,掌中牌符也堪为印证:其余三处地界,众修合力,分明只解决到第三头凶兽;就连孔萱,也只捕猎了第六头凶兽。

若是孔萱的修为与绝大多数与会修士一般,乃是元婴境界圆满,那么归无咎此时败局已定。但现在清楚无误的表明,这小丫头功行尚浅,最起码较归无咎还有所不如。斩杀一头凶兽,要用上三四日时间。这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现在看来,三十日之后,分明尚有余波。

归无咎盘膝而坐,屏气凝神,等候最后的两刻钟,缓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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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法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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