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幽州王府文武二臣的内斗

第1章 幽州王府文武二臣的内斗

北风冷瑟,万物萧索。平日扬着黄沙的土地,今日却被冰雪凝住,竟不呼啸作乱了。幽都城门紧闭,看上去甚是肃杀,但城楼上,却没有守城的将士,只有旌旗在北风中鼓鼓飘摇。城内道路两旁积雪未化,行人罕迹,各家商铺都紧闭着大门,好像是表明要把这几乎吹破窗棱的寒风挡在外面的决心似的。十五刚过,街上却没有什么过节的热闹景象。也是,四下里都战火连天的,不知什么时候便要烧到这幽州来,谁还能有这份心思呢。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人的路上,从远处两匹劲骑奔来,打破这静肃的场面。这两人,一人身材宽武一身戎装,而另一人则显得有些瘦弱,厚重地大氅似是要把人给压倒了。两人互不相让地齐头并进,后面不远,从拐角处出现一群跟着涨红脸猛追的家人。

两人停在城中心的一个府院外,那武将打扮的人,黑风一过便已立于门前,皱着眉头。另一个文弱书生也利落地下马,站在马侧,只是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颊刷上几分红晕,显得刚刚似乎是有些勉强。

那书生抬眼看去,台阶之上巍巍矗立的府门。门前四个素正的圆柱上,刷着黑棕色的漆,如四个擎天柱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圆柱上还挂着不及收的红灯笼,上面挂着点点晶莹的白雪,像是日头上闪的光。如红日般大小的灯笼上金丝的装饰,乌木的手柄,正红色的灯笼纸,雍容华贵。紧闭的大门之上,乌木刻着“幽州王府”的四个金字,是先帝的御笔,证明着这府院不可撼动的位置。

书生似乎是被金字上闪出的光,晃到了眼,低下头去,双手握住放在身前,颔首而立。这时后面的家人也呼哧带喘地下了马,一个小厮跑上前去道:“公子。”

那书生扮相的人这才醒过神来,直起身,斜睨道:“咱们府里这马匹怕是要换一换了。”

那小厮一抖,嗫嚅道:“是,是小人骑术不精,请公子恕罪。”

那一身武人扮相的男子,看着二人,开口道:“奚大哥家人的骑术实在了得,我的家人这时候还没有到呢,简直妄为武术世家。”

奚青颢一扫寒风等久的不快,面带笑意,冲着那武人点了点头道:“逸文实在是客气了,我这些家人哪里比得上你那些身怀绝技的家人啊。”

穆逸文没有接话,而是对那小厮道:“你还不快去敲门,等什么呢?一会儿把奚大哥再给冻坏了。”那小厮一听抬眼看着奚青颢,奚青颢微微一侧目,那小厮马上奔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过了半响,只听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撕开一条缝,里面的小厮探出个小头,想要看清来人。往远处一望,小厮便看到立于门外的两人,马上身子一正,一面招呼人进去通报,一面推开了大门,快步跑了出来,立于两人身侧,行了一礼道:“见过奚公子,穆公子。”奚青颢笑着点点头,递给那小厮一个小荷包,道:“辛苦了。”

那小厮双手接过荷包揣在怀里,脸上的笑意更浓,弯着腰道:“奚公子太客气了。”

奚青颢笑眼弯弯,没有答话。正在这时里面有个小厮跑出来,卷着水汽,吞云吐雾一般。那小厮站在两人身前侧,强压下浮动的气息,对奚青颢和穆逸文也是深深地一揖道:“见过奚公子,穆公子。殿下有请。”奚青颢整了整衣冠,道:“劳烦了。”那小厮一错步,躬身让二人先行。

奚青颢一伸手道:“逸文,请吧。”

穆逸文一抱拳道:“奚大哥先请。”

奚青颢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谦,率先动了步子,穆逸文也紧随着进了王府。两人径直走向书房,轻车熟路,其实并不需下人们带路。拓跋云璟早站在会客厅门口来迎,迎面便瞧见一瘦弱的男子,藏在一件厚实的苍蓝色大氅之下。惨白的脸上,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似乎是被冻在脸上了。其后是一身黑棕色戎装的穆逸文,正月里就眉头紧皱的,让拓跋云璟心里有些不悦。黑黝黝的脸上,五官倒是分明,只是那黑漆漆的眼睛却不如青颢的那般清亮。远远看上去倒像是威胁青颢的一只大棕熊。拓跋云璟见到两人前来,一跨步走出了房门,向着二人微微一躬道:“青颢、逸文快请,快请。”

奚青颢和穆逸文恭敬地冲拓跋云璟行礼,拓跋云璟拉住奚青颢的胳膊道:“进来吧,外面冷。”奚青颢抬起头来,拓跋云璟方方正正的脸上含着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有几分喜悦之色。

三人寒暄着走进书房,房内把角搁着暖炉,虽是房门大开,但一进屋也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暖意。借着暖意,奚青颢舒适地抖了抖肩膀,眼睛在房中一扫。书房被隔成三间,一进门的大间,展眼一瞧便是一巨幅画作,细细一看,觉得甚是熟悉,似是幽州风光。

奚青颢问道:“殿下,您书房的摆设似是变了?”

拓跋云璟眼睛一亮道:“是吗?”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藤帘后的条案边走去,穆逸文抬眼看到条案后面的幽州全境地图,低声嘀咕道:“哪里变了?这地图不还在这儿,案几也还在这儿。”

拓跋云璟听了穆逸文的自言自语,摇了摇头,有些教育的口吻道:“要不说让你多跟青颢和淑儿好好学学,就你这眼力也不知道上阵是怎么打仗的。”

青颢笑着对拓跋云璟道:“逸文是武将,自然是对行军打仗的东西感兴趣。若是这地图上多了几道线,怕是让我看上几天都看不出来呢。”说完指着大间主位后面的画作道,“这好像是幽州的风光。看着笔锋甚是苍劲,在这画轴之中便浓缩了幽州几处绝美的山水,对幽州很是熟悉呀。殿下您画的?”

拓跋云璟眼睛望向那副画作,立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身前,很是肃穆的样子,沉声道:“这是父亲的遗作。”这幅画是当年文幽王在垂暮之年,耗费了几年的精力,把这一辈子在幽州走过的青山绿水画了下来。拓跋云璟为怀念亡父,挂在书房议事厅中,为的是时常能瞧见,以寄哀思。

奚青颢似乎也不是很惊讶,点了点头道:“也难为殿下这么有心了。这画当真是方寸之间,尽显幽州之美,想来看过的人都要在幽州流连了。这画虽是好的,只是殿下可万万不要睹物思人,愁坏了身子才是。”

拓跋云璟微微一笑,转了身子,坐在条案之后,伸手拿叉子搅了搅炭盆,房里的温度又高了几分。拓跋云璟一边示意二人坐在条案前摆好的垫上,一边说道:“你就不要担心我了,你这身子骨可是弱不经风,这冬天很难捱吧。”拓跋云璟说着将身边的暖炉往奚青颢身边推了推,又顺手把桌上的手炉递给了奚青颢。

奚青颢笑着接了过来,冰冷的双手放在那手炉上,不禁浑身筋骨舒爽,总算是卸了几分寒冷造成的紧绷感,说道:“怎么会,我总在暖阁里待着,有时候都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季节。”

拓跋云璟有些心疼道:“这寒冬腊月的还要你在外面跑...”见二人坐定,拓跋云璟便招呼下人道:“来人,上茶。”想了想又道,“对了,把前些天淑儿给我的药茶拿出来。”然后对奚青颢说道,“前些日子,璎儿总是喊冷,淑儿便做了药茶,我这也是沾了小弟的光。不过你知道的,我不喜药味。你尝尝,若是觉得好给你拿去。”

奚青颢抬手行了一礼,道:“谢殿下的好意了。这是郡主给殿下的药茶,我可不敢收。郡主医术过人,想来这药茶也必有极好的调养功效。既是寒冬良药,您也该先照顾自己才是。”

穆逸文看着奚青颢瘦弱的身子弓得像个虾米一样,感觉自己的手在那后背高高的隆起上一碰,整个人就要绷断了似的。那脸上堆满了笑容,年纪轻轻的却全是褶子,穆逸文心道:也怪不得身子骨不好呢,怕是算计太多,折了阳寿。冷哼一声道:“殿下给奚大哥的,奚大哥收着便是。往日也没见奚大哥这般推脱,如今不要,怕是不敢收吧。”

拓跋云璟早知道穆逸文口无遮拦,却也没想到今日竟会这般不给奚青颢留情面,怕两人闹僵,于是笑着打趣道:“逸文,跟你奚大哥犯什么横?是不是战事吃紧,你心里烦闷?那也总不能拿你奚大哥当出气筒呀。”然后在奚青颢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道,“青颢,莫要理他,一直这个臭脾气。”然后用手指了指穆逸文,笑道:“回头让淑儿好好管管你,看你还横不横得起来。”看着穆逸文榆木颜色的脸,一想到自己如画眉鸟一般伶俐的妹妹不知怎的竟要栖身在了这棵榆木上面暗自又替拓跋莫淑惋惜了一把。

奚青颢不以为忤,仍带着笑意看了看穆逸文,很是慈爱的样子。然后抬手朝着拓跋云璟一躬身道:“殿下还真是错怪逸文了,确实是青颢招惹穆公子生气了。”

“哦?”拓跋云璟眉毛上挑道,“不会吧,青颢你为人最是和气,更是不会和弟弟们计较,怎的让逸文生气了?”

奚青颢看了一眼穆逸文,语气柔和地对拓跋云璟道:“逸文这是心疼郡主呢。”

“淑儿?”拓跋云璟和奚青颢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道,“淑儿和你素来没有什么往来,他再怎么气也不会气到你头上呀。”

穆逸文说起拓跋莫淑,一下子便让拓跋云璟想起两人的婚事,拓跋云璟看着穆逸文木楞的双眼,想起自家小妹滴溜溜、水灵灵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的不甘,半真半假地对穆逸文嗔道,“若说心疼也该是我这个做哥哥心疼,淑儿还没有过门呢,你倒心疼上了。哼,我这个做哥哥最是心疼的就是让你得了这么大个便宜,还在我这儿卖什么乖。”

穆逸文看着拓跋云璟脸上的笑意,若不是知道拓跋云璟一直希望拓跋莫淑能嫁给萧铭念,还一再地推迟婚期,穆逸文真要以为这是一个慈爱的大舅哥了。那张和郡主有三分相似的脸上竟也能带出,如此虚假的一面来。穆逸文冷哼一声道:“我们二人今日造访正是为了郡主的事情。”说着站起身,郑重地跪下道,“殿下,还求您给幽淑郡主做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云璟被穆逸文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蒙了,眼睛看向奚青颢。

奚青颢浅笑一下,对拓跋云璟道:“接到线报,北燕陈兵,意图不明。幽州是北魏门户,首当其冲,理应早做打算。但如今以幽州如今的军力,和周遭各州的实力,实在是难集大军,所以我想着...”奚青颢没有往下说,只是抬眼看着拓跋云璟的脸色,自己说到这儿,拓跋云璟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拓跋云璟脸色未变,不知喜怒,奚青颢正盘算着要不要把后半句说下去,穆逸文已是忍耐不住,愤愤道:“我们的奚大人竟然想让郡主到南齐借兵!”

拓跋云璟眉毛一挑,疑惑地看着奚青颢,他怎么就想到拓跋莫淑了,难道...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拓跋云璟有些赞许又有些试探地笑道:“这个时候去南齐也未必就能借到兵吧,南燕不是也虎视眈眈。若是让淑儿白跑一趟也便罢了,这若是她去了赶上两方开战,怕是就要陷在南齐了。”

“是有些风险。”奚青颢心里狠狠地瞪了穆逸文一眼,真是个蛮子!搅得他来不及探探拓跋云璟的口风。奚青颢也顾不得多骂穆逸文两句,微微抬眼,端详着拓跋云璟的脸色,面上还是带着千年不变的笑意,一边揣测着拓跋云璟的心意一边道,“青颢也知道,穆公子和幽淑郡主的婚期不日便到了,但我想着大敌当前,就算是穆公子这般儿女情长,幽淑郡主素来是巾帼不让须眉,应当是明大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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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宠妃改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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