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试验性群体
当源头物料足够丰富，足以支持永不间断的加工进行，而当无数需要进行复杂操作的步骤可以简化为确定而可以复制的流程，量产便有了前提。
在确认晶能水晶和特种探针可以胜任晶能采集工作之后，一座座空间谐振枢纽犹如雨后萌芽一般在翘曲空间泡内的许多新主站点附近被立起，越来越多的探针开始往返于晶能旋涡和各个科研或者工业站点，为所有的科技工作者送去前所未见的巨量晶能库存。
当然，晶能使用量最大的还是卡文瑞尔，目前的晶能使用技术，无论是材料方面还是灵魂融合方面，他几乎都占据主导地位。
由于直接采集自晶能旋涡的相对“一次晶能”还未经过检验，卡文瑞尔不敢确定这种以前从未试验过的能量是否还可靠，是否还像现在的次级衍生体那样衰变过程十分稳定——不过经过艾思凯特的剥离尝试，确认这样带回的晶能强度是均匀的。因此，卡文瑞尔选择了将这些原初级别的金色能量进行两次物质融合与再剥离进行惰化，然后将获得的惰化晶能存储在黄水晶中，以黄水晶和晶能合金为基础，批量制造了生物改造舱。
“这怎么想怎么都很简陋和勉强……”
“也是，毕竟除了部分溶剂类和化工产品……与高能物理和前沿物理有关的设施……从来没有这样做就算的……”
“或许是存储器和所要存储的物料性质稍微比以往不同吧……”在新建成的一座座生化空间站之中，一队队士兵正在按照命令检查这些他们可能以后也会躺进去的舱室——在这里，他们久违的感觉到了对未知的恐惧，对生命的珍惜，还有——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在信息与数据的不间断跳跃，或者是综合调制过的，可以在相当范围内无延迟无损失传动信息的微弱波动所形成的“话语”交流之中，计划进展也可以算是相当顺利。
“不知道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们还会保留多少人类习惯……直接用意识交流，和“话语”交流，其实我还是希望两者都保留……”
“这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我们根本无法预料到未来的一切……适者生存，而这其中的细节甚至可能执政官现在都不一定能做出预测……”
……
在维多维尔的号召下，士兵们对晶能融合改造的兴趣十分高涨。执政官很庆幸战争结束之后对于他们的观念教育与强化，他们并不像是普通公民那样敌视信息大一统理论，不过……
“感谢各位的使命感，也很感谢所有人甚至愿意面对付出生命的可能，但是很遗憾，基础建设程度……”
“还不够啊……!”
在卡文瑞尔的新实验基地中，原本的隔断式物质实验室已经改造完成，内部的试验检测设施均被拆除，隔离措施也进行了改良。现在，这些犹如蜂巢一般的隔舱中，每一个都安装了一台晶能辐射改造隔舱。
目前，已经合理启动的生化荚舱，总共有一百个。
“祝你们好运……你们的脚步，将指引整个联邦的最前端。”
……
原本，卡文瑞尔准备等到翟卡希尔找出将数学模型作用于现实世界的方法之后再推行人体实验，曾经在晶能性质的研究中因为长期由AI代为控制变量使得分析过程冗杂了许多，还出现了许多不应该的错误，这一点一直让他心怀不安与愧疚，但是现实的环境却没法让他再等下去，只有结合现在的结果，拼一把。
三次晶能对于一般的联邦人员个体的改造时间在二十一（21）天左右，在这段时间里，卡文瑞尔又尝试了晶能制品的结构用和武器用尝试。可以说，效果都是不错的，在原有飞船的蓝图基础上，只要将结构材料全部替换为晶能充能合金，就可以让飞船在原有基础上具备一定的直接对直接表现出的畸变抗性。
但是晶能辐射仍然在相当程度是卡着晶能技术推广的脖子，晶能充能合金的容量有限，在完全充能之后继续暴露在晶能环境下的话，它将不会在接受外来晶能，这也就意味着随着晶能技术的不断使用，飞船内部的辐射会逐渐加强，而目前的人员还有设备，都无法摆脱晶能辐射的影响。
人员，卡文瑞尔寄希望于自己的改造计划，而对于设备的改进，大家也只能寄希望于翟卡希尔了。
从开始改造的第十八日起，艾思凯特和托雷斯就已经处于随时待命状态，卡文瑞尔日夜监视着第一批的一百个生化改造舱室，由于强次级晶能对于现实物质的影响太强烈，实际上现有的网络结构还有设备多少都会受到干扰，卡文瑞尔没有向舱室内安装太多监测和冗余设备，基础的操控都位于外层，因此，对内部人员的生命活动检测只能让艾思凯特进行人工完成了。
“科学官，晶能感应完成，目前所有受试者仍处于“沉睡”之中。”艾思凯特睁开眼睛，向卡文瑞尔报告道。
“我知道了。”看着隔离门那一边闭合的胶囊型金属舱，卡文瑞尔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第十九日，所有受试者无活动。
第二十日，苏醒一人。
第二十一日，苏醒五十六人。
第二十二日，苏醒十七人。
第二十三日，无……
……
“这难道是不稳定程度如此高的事件”
到第三十一日，卡文瑞尔确认，百分之七十四，这就是第一次晶能-灵魂融合试验广泛改造的成功率了。
当这一部分改造者基本清醒，状况稳定下来之后，维多维尔将他们编为了一个独立的小组，由艾思凯特和托雷斯进行领导，而卡文瑞尔则兼职进行晶能理论指导。
在三个人的指导之下，这七十四个人很快便认识到了自己与以往的不同之处，灵魂稳定性和活跃性，还有感知能力和身体的对畸变抗性都有了提升。
另外从外貌上，这些人都出现了部分生命性状受到晶能影响的情况。同时，这一批苏醒者中的一个出现了晶能特别使用能力：艾诺塔·阿格娜丝可以利用晶能形成类似于护盾的结构，这个结构能在作用范围内依照阿格娜丝的意愿来改造周围的部分空间——严格意义上的护盾要想搭建，困难程度其实超乎预想。
不过兴奋归兴奋，卡文瑞尔的主要工作还是进行数量更多，范围更大的晶能改造。对于没能醒过来的志愿者们，他们的人形晶体都被郑重的封存起来。
由于军队成员的基础改造程度就高于一般个体，所以相对于普通人，即使是最基础的士兵可能也是活过了“两个时代”，因此这些消息和补偿则会被秘密送往他们曾经的家庭延续或者现存的关系最亲近的人手中——这是在传统家庭伦理结构名存实亡的状态下最好的办法。
而他们的事迹，则在艾森德尔的帮助下进行详细的整理。维多维尔等人并没有对阿格娜丝的能力进行详细测试，而是将这一部分整合到了翟卡希尔的数学模型实体技术之后。
第一次大规模的晶能对人侵染试验是不可控的事故，来自晶能旋涡的爆发摧毁了探测飞船，顺带感染了飞船上所搭载的先遣队员，而先遣队员们身上的晶能感染又突破了防护层转嫁到了那支敢死队身上，不均匀照射，多层次晶能照射……根本无法判定是否算作有效变量的事件集群之下……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两人。
而现在，第一次试验百分之七十四的成功率，也算是超过无价值尝试的阈值了。
在卡文瑞尔的推进之下，一批批融合了晶能的新士兵不断的填充进了艾思凯特和托雷斯带领下的特种小组，在两人的竭力指导之下，整个晶能融合团队的发展可谓蒸蒸日上。
但是越是如此的境况，艾思凯特的心理就越发的感到失落，毕竟他苏醒这件事给了他希望，他原以为能看见自己的战友苏醒，但是现实却是他将那些曾经的朋友带有晶能感染性的尸体作为晶能提取原材料，化为了尘埃。工作时，忙碌的节奏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过每次集训结束之后，犹如跗骨之蛆的痛苦之情就会再次出现。
“怎么了？”艾思凯特被这一声询问猛地一惊，回头一看更是赶紧挪开几步：“维多维尔阁下，您怎么直接碰触我了？您现在还没有经历过晶能强化改造，与我进行这样的接触可能会对您造成伤害的。”
“无妨，我问过卡文瑞尔了，在这个区域内，基本上都会缓慢的接受潜在的晶能辐射影响，现在我已经可以直视晶能旋涡而不产生多严重的异常感觉了。最近我留意过，你的情绪有些低落，还是因为你的那些战友吗？”
“……我违反了规章，我正在改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真的……不太愿意就那样再去回忆……”
“……现在我们需要所有对晶能有研究或者体会的人都毫无保留的投入工作状态之中……但是你要就此改变，你的战友已经成为历史，现在，一切正在滚滚向前，你需要铭记历史，而不是沉迷……”
“明白。”
“那么，继续去工作！”
在艾思凯特离开之后，维多维尔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富有情义并不能说是不好的品格，但是对于军人而言，牵扯太多就会造成在需要进行关键抉择时优柔寡断，而在有些时候，一瞬间的犹豫，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然而，理性思维模块——理性一定服从真理吗。
联想到管理阶层对信息大一统的抵制，和现在的部分人出现“心智软化”现象，维多维尔不禁有了一个想法：阶级也好，环境也好，这些基本上可以被认为是生活背景的存在，在长久的积累之后也做为了一种信息扰动源存留了下来，并且在不知不觉间绕过了目前的逻辑强化模块，潜移默化的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了。
在检查完晶能改造者小组的训练之后，维多维尔本想再去附近的工业空间站看一下晶能合金的生产情况，不过他还没打算动身，自己的脑海中就瞬间蹦出了好几条简讯，简单概括之后，就是一个结果：
“翟卡希尔的研究出成果了，速回总旗舰锚点。”
当维多维尔的穿梭机脱出翘曲空间泡航行状态时，他以外的发现，在总旗舰的锚点附近，又多了一个大家伙。作为特装型的星冕级，星明号的总长度在七十公里以上，总宽度和总高度也分别达到了十四和十六公里，加上厚重的舰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但是比起那艘新停靠的飞船，则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艘新的飞船，长度为二百二十公里，款三十五公里，高则有二十五公里左右，除去飞船外壳上必需的小部分感应器阵列，防御设施和常规推进器外，它几乎就是一个长宽高直接可以等价为棱长的长方体，所以这一型船也十分罕见的拥有一种官方认同的绰号：飞行砖头，而它的正式军用代号，则是天舟级，超大型深空货舰。
在登上这艘巨大的飞船之后，维多维尔按照之前的简讯提示直接来到了飞船的中央货舱，不过，当他刚走进开上层货物检验回廊的出入口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飞船的主货舱尺寸为一百五十-二十五-二十公里，然而现在，这庞大的货舱却被一台复杂的设备几乎占满，维多维尔甚至启用了视觉加强才看清货舱另一端的景象。从设备外观上来看，它的长轴两端分别延伸出了大量的管线与一个银白色的，由多边形拼接而成的球连在一起。
“这是……真空零点能动力炉还是独立式……这需要多高的消耗能级……”
维多维尔一路看去，在这座巨型设备的中部，大量繁杂的管线和看起来就像是用几何体随意堆砌起来的主体使得维多维尔甚至感觉这东西正在吸取自己的理智，而在设备主体外圈，数道环箍就像肋骨一样从这台巨型机器顶端的一道泛着银光的主梁延伸出来，在这些肋骨上也附加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设备，维多维尔所能看出的，就是它们绝大部分都应该属于补偿修正器一类的东西。
“执政官阁下。”维多维尔脑海中响起翟卡希尔的声音，在沿着设备与舱壁留下的空隙中扫了好几圈之后，他终于在百公里外发现了几乎缩成像素点的几个人。
“翟卡希尔，这是你的成果？”维多维尔借助传送光环来到翟卡希尔身边。当站在这台奇形怪状的巨大机械底部时，维多维尔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巨大——
这样的一件东西，放在一般的岩石或者金属行星上面的话完全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巨型山脉。从这个视角来看，原本形似肋骨的环箍仿佛成为了天穹的曲线，从银灰色的天空中延伸至大地。
平心而论，联邦的工业制品中，大的东西不在少数，DH-33大三角星座处的联邦全境运营管理中心主体还是一座星球要塞，而这样的星球要塞或者改造殖民星在联邦全境也不算太少。
但是，不止维多维尔，这里的绝大部分人去看它们的时候要么跨越遥远的宇宙尺度，要么就是抽象为各类显示或者文件数据中的标号；即使真的从近距离缓缓飞过去观察这些庞然大物，也会因为认知问题而直接以天体尺寸衡量而略过这些想法，战舰也是同理，因此这台设备相对真正的庞然大物而言并不算硕大无朋，但是却给这些参观者非常的视觉震撼。
“是的，阁下，这是可靠的成果。它就是我通过自身视角进行逆推，整合了包括空间稳定器和真空零点能动力炉等大部分包含信息操作技术的设备所制造出来的最终产物，数学模型现实维持装置，或者叫数学率发生器。”
“通过它，原本一些只能存在于虚拟环境中的数学模型就可以真正而十分便捷的出现在现实中，并且可以作为一个环境或者一种途径，来使得物质世界按照原本的数学公式进行改变。”
“那么，它可以检测出晶能融合者的灵魂信息和结构吗？”维多维尔一听介绍顿时就来了兴趣。
“只能说理论上可以，现在……只能先考虑数学模型的实际使用。”听到这个问题，翟卡希尔就像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兴致顿时消去大半。
“阁下，事实上，在您来之前，卡文瑞尔首席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是我已经用我自己的灵魂做出了比对，目前这台设备只能同时构建或者解析一种存在。灵魂作为数据组本身就是非常庞大的，它所容纳的信息超过我们的预想，如果再与晶能融合的话，无论是归类为复杂问题还是位阶问题，这台设备都无法承受，事实上，目前的这个体积这还是我尽可能简化的结果了。”
在说完之后，翟卡希尔略有点尴尬的顿了顿，“不过它的基础理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对它进行精简和改良，与以往的空间稳定器等类信息操作手段不同，它属于信息直接操作设备，换言之，任何能推动信息产生变化的存在，或者说是能量，只要量足够，都可以用来进行数学模型现实生成。”
“包括晶能？”听到翟卡希尔这最后的解释，所有人都一齐追问道。
“倒不如说，晶能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