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656.圣旨

翌日是汉历腊月二十九，原本西夏是没有过年这一说法的，但随着西夏不断扩张，治下更是多了许多汉人百姓，渐渐地也开始过起了春节。按照往年，此刻朝廷和各地衙门早已封印，但今年西夏陷入即将灭国的恐慌中，故而没有人敢在此时提醒皇帝他们该放假了。

夏先念病倒后朝政就乱了，倒也不是西夏朝廷的官员就如此无能，而是他们都处在随时可能被孟家军灭国的恐惧里无心处理罢了，何况到了这会儿，似乎也没有什么政事可以处理了。

许相看着满朝文武无声的叹息，如今只盼着靳儿可以带着两个外孙尽快抵达理塘县，那里有西夏五万驻军，然后由他们护送着前往拉萨。

净鞭声响起，然后便是內侍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赶忙跪迎，夏先念脸色苍白的坐到龙椅上，却未叫众臣工起身，反而对身后的內侍挥了挥手，內侍随即反应过来，打开明黄的圣旨，照本宣科：“皇上有旨，大皇子德才兼备，方正贤良，又乃中宫嫡出，宜继位大统，故特册为东宫太子，授太子宝印，钦哉。”

这封圣旨无疑在众臣工心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几位老臣纷纷隐晦的看向跪在上首的许丞相，难怪今日他会来上朝。

不过他们也没有反对就是，国将不国，皇上愿意封大皇子为太子就封吧，即便没有孟家军围城的事，他们也是看好和支持大皇子的，毕竟，大皇子是真的很好。

众臣工以为这就完了，哪成想內侍又打开了第二封，夏先念封了六皇子为恭王。

好吧，这位六皇子也是嫡出，虽然才八岁，太子若是真能继位，一个亲王位是跑不了的，不过皇上现在却封了他为恭王，是不是太早了点？

有大臣想要出声反对，却被第三封圣旨的内容打断。

如果说封大皇子为太子，六皇子为恭王还算合理，但许丞相长子，国舅爷许靳被封为太子少傅则是捅了马蜂窝，朝堂立刻就炸了。

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了老子为相，儿子就要避嫌的说法，所以即使许靳少年成名又是国舅也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个虚衔，虽说是五品，但却没有任何实权，也就是修修书罢了。可太子少傅却是正二品！彼时的少傅、太傅一职可不只是虚名，是有实权的，太子即位，那就是帝师，甚至可借此官拜相位。

众臣工，特别是文官不由一惊，都怀疑是许相和皇后的主意，纷纷出言反对。

然而这一次夏先念却一意孤行，强压下众臣的反对，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笑道：“左尚书、陈尚书，还有顾太师，你们三人的年纪也大了，也是该享享清福了。”

被点名的三位老臣闻言一愣，许相这时终于出声了，他附和着皇帝道：“三位大人比本相还年长，的确是该告老了。”

三人纷纷怒视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尤以顾太师最为气愤，他与许相还是姻亲呢，许相的嫡次子许渊娶的正是顾老太师的嫡孙女。

很快便有侍卫进殿摘去了三人的官帽，这倒不像是辞官，反而像是被罢官。

三位老大人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纷纷看向上方的皇帝，夏先念却是大手一挥直接让侍卫将三人带下去，即刻出宫。

待三人被侍卫半请半拖的带下去后，夏先念便宣布退朝，根本不给众臣工说话的机会。

许丞相顶着众人杀人般的目光淡定的拍拍膝盖，一甩袖，大摇大摆的走了，那得意的模样看得众人直咬牙。

也有不少与许相熟识的文官觉得事有蹊跷，想去跟他打听却见他直接出宫上了自家马车，只得作罢。

而许相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姻亲顾太师府上。

此时的顾府乱做一团，护送老太师的侍卫带着皇帝的口谕，命他们即刻收拾东西启程，皇帝甚至说了，除了必要之物，其他东西都不许带走。

顾太师气得直接摔了茶盏，“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顾太师的独子顾综闻言道：“父亲不如去丞相府问问。”

顾太师却冷哼一声，“休要在我面前提他！”

顾综不解，两家不仅是姻亲，这几十年来更是守望相助，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父亲如此气相爷？

总管小跑着进来，“老爷，相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顾太师轻蔑的一笑，“综儿，随为父一起去迎接尊贵的丞相大人。”

许相却没有在门口等着，而是大咧咧的进来了，下人们倒是见怪不怪，两家关系好，从前相爷来也是不用通报的。

“草民携子参见相爷。”

许丞相无奈的扶起顾太师，“世伯这是要折煞我啊！”

“哼，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老夫已非官身，犬子也不过是个四品郎官，见到丞相岂有不拜之理？”

“世伯，综弟，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不知可否去书房一谈？”

顾家父子相视一眼，见他说得正式，心里也想问个究竟，便带着人去了书房。

书房内，顾太师刚坐下，许相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在顾家父子惊诧的目光中说道：“此番如此也是迫不得已，还请世伯见谅。此乃皇上亲笔手书，世伯看过后便知。”

作为太师，顾老太师对皇帝的字迹可谓是熟悉无比，只看信封便知确为皇帝亲笔，待看完全篇后更是惊得合不上嘴，待回过神来却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半晌才道：“是老夫错怪了你，快快请起。综儿，还不扶你世兄起来。”

顾综被父亲和许丞相搞糊涂了，直到父亲将皇帝亲笔信交予他他才知晓，原来皇帝今日所为，是为了保全他们三家。

“既然太子和恭王已经离开，世兄为何不跟着一起走？”比起许靳，顾综显然觉得其父许丞相更具实力。

许丞相依然搬出了他对皇帝的那套说词，末了还加了一句，“皇后都不走，本相又怎么能走呢？”

在外人眼中，许靳作为丞相长子，又少有才名，理应最受丞相大人宠爱，然而并不尽然，许相一生有三子两女，其中第三子和二女儿是庶女不提也罢，一众孩子中他最喜欢的便是长女梓潼。从许皇后懂事以来他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也曾无数次的感叹，若是许皇后是男子，定是不输他的治世之才。也正因如此，先皇才会选中了她将她指婚给夏先念，一定程度上，许皇后和她身后的许家是夏先念可以成功继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太师是知道他有多喜爱皇后的，闻言只能叹了口气，“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