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长者并不喜欢人类的悲切和痛楚
“喵……”
易春慵懒地舔了舔爪子，清澈的夜空下，群星宛如被人泼洒上去的芝麻点。
邻家的几个崽子，正研究着萤火虫的尾部构造。
结果被旁边竹林飞来的大花蚊盯上一口，便开始转化火力，研究起灭蚊来。
楼上单宁正写着作业，橘黄的灯火下，少女皱着眉头沉浸在公式的海洋里。
易春望了一眼满是芝麻点、仿佛一张大饼的天空，倒是平生了几分食欲。
下一瞬间，意识到此刻自己只是一只寻常的小猫咪后，易春便又懒洋洋地躺下了。
他总是奔波于位面与虚空之中，游离于战争和厮杀之侧。
偶然还需照料下，那些于绝望之际呼唤他的崽子们。
哪怕是以神性生命那宏伟的意识，也难免偶然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触。
好在，时间对于此刻的易春不再具备任何的束力。
他能自由地畅游在时间的长河中，就像凡物奔行跳跃一般。
因此，倒是也能予以自己些许舒缓的时光。
这才是他所追逐的自由，而不是在愈发庞大的战车轨迹上渐行渐远。
所以说，时光龙真是一群得天独厚的家伙……
易春摇了摇尾巴，百无聊赖地想道。
他没有见过时光龙，只是在某些文学作品里见过这些家伙的踪迹。
它们是最为强大的巨龙之一，当然部分巨龙对此存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易春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倦意。
哦豁，思维又超频了……
易春摇了摇尾巴，在星光的被窝里安然睡去……
…………
…………
盛夏的尾巴
“叮铃铃……”
欢快的自行车铃铛声，吵醒了某只正在沉睡的橘猫。
橘猫缓缓打了一个哈欠，听见下边的单宁正和她年迈的奶奶报喜。
看起来之前虽然有过些许波折，但单宁最终还是成功参加了艺考。
至于结果如何？
听着少女兴奋而激切的声音，橘猫的耳朵晃了晃，继续着自己的睡眠。
但它此刻并非那位横行于虚空的长者，自然未能洞悉少女澎湃的心绪。
在奶奶半是担忧半是慈祥的责怪声中，少女拉着旁边的枣树一跃而起，便爬到了稻草堆上。
已然不负曾经那般小只的少女，带着物理的基础法则，予以了稻草堆一阵急剧的颤动。
于是，某只橘猫再次被吵醒了。
少女似乎忘却了曾经被某只收敛了爪子的脚掌重击，浑然忘我地便朝着橘猫扑来。
于是，如愿以偿地被一尾巴拍开了。
“我考上了！”
手臂的疼痛，并没有让少女退缩。
她看着橘猫兴奋地摆了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
橘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表示听到了。
阳光下，少女兴奋的表情，似是这些年来所少有的。
可年轻的崽子，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哩……
…………
…………
又是一年夏日
放羊了的学生，怀着或忐忑或高兴的心情，从学校飞奔了回来。
至于这个夏天的总体伴奏如何，从他们在老师手里获得那张成绩单起，一切已然注定了。
而隔壁间或响起的呵斥声，证明了某些崽子今年夏天怕是没多少功夫祸祸溪沟里的鳑鲏鱼了。
正在草堆上午睡的橘猫，颇为遗憾地舔了舔獠牙。
毕竟，不太舍得为这点零星的玩意儿费油的家长们，总是会便宜某只大肚的橘猫。
而对于投食乐趣，倒是向来不分老幼的。
不过，听着这些熊孩子怏怏的声音，倒也是一种难得的趣味。
而就在这个时候，橘猫嗅到了某种肉香。
它好奇地朝着草堆边上挪了挪，便瞧见单宁带着一个年轻人，提着一袋像是烤鸭的东西一点点朝着家里移动。
当然，橘猫更愿意称其为挪动。
这让橘猫的眼神中多了些许促狭的意味，它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对年轻的情侣，像极了那些远远站在村道上围观的大妈们。
橘猫瞧了瞧那个年轻人，皮囊之下倒还清澈。
至于未来？
橘猫摇了摇尾巴，小猫咪哪会知道这些……
大抵，无过于那些循环往复的人生罢了……
…………
…………
仲夏
单宁的崽子在枣树下玩闹，结果被掉下来的毛虫在后背滚了一圈。
所幸没有太过强烈的过敏症状，只是遭了些罪。
于是，家里有人提出想砍了这株其实无甚收益的枣树。
但单宁看了看枣树旁边的稻草堆，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现在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考虑到经济基础对于上层建筑的民用打开方式，她的意见被采纳了。
那株已然活过了数十年的老枣树得以幸存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影响某种橘猫在上面习惯性地磨了磨爪子。
单宁的婚礼是在酒店举办的，所以橘猫并未见到。
但左右不过是一群起哄的嘉宾和忙碌的新人罢了。
一个具备社会意义符号的仪式？
可惜，并不一定予以多少行之有效的加成。
又或者说，人类的情绪总是难以维系一种长久的、稳定的状态。
无论是对于学习的激情，或是对于个体的喜欢。
总是如此……
易春凝视着下面正哄着孩子的单宁，这个已经成为母亲的女人身上，似乎少了曾经的浮躁。
至少，她已经多年没有再爬上这个稻草堆了。
倒是她的丈夫曾被她哄着爬了上来，结果毛手毛脚地挨了橘猫几爪。
再后来，他知道带烤鱼了。
但猫设已然年迈的橘猫，对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表示无感。
不过为了防止浪费，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
…………
夜
“我妈快不行了……”
幸福与快乐，总是占据人的一生颇为短暂的时光。
更为冗长的时间，被枯燥和痛苦包围。
而那猝不及防的遭遇，更是命运无常所昭示的必然。
夜色里，单宁带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爬上了这个对她而言已经有些勉强的稻草堆。
她看着眼前毛发已然有些枯燥、掉色的橘猫缓缓说道。
也许是为了挽回一些什么，又或许只是想在无处包裹的惶恐中寻觅一处安心的地方。
橘猫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便虚弱地闭上了。
它已是一只老猫了……
再过了些时候，寻觅妻子不到的丈夫寻到了稻草堆旁边。
于是，稻草堆上变成了两人一猫……
“妈会好的。”
丈夫尝试宽慰妻子道。
但幼时便已然经历过死亡和失去的单宁，又怎会予以自己多么虚假的期望。
她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曾经她还想回家找母亲。
可现在，她即将失去她的母亲……
“喵……”
或是有些不耐烦两人的叨扰，橘猫缓缓爬了起来，然后顺着枣树跳了下去。
夜色里，单宁看到了自家的老猫朝着自己回头望了一眼。
单宁说不出，猫的眼神里究竟能有什么。
只是恍惚间，她看到了年幼时曾向着父亲索要玩具时父亲的目光。
第二天，单母的手术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一切顺利得仿佛只是走了一个程序般。
但家里的猫却不见了……
遥远的虚空中，某只庞大的橘猫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