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眼神是藏不住的

第044章 眼神是藏不住的

走进庭院,还未看到人影,已听到秦迹崖爽朗的笑声。

“哈哈,林贤弟,承让承让!”

周文理心里发苦,才从周礼乾的狼窝跑出来,又要掉入虎穴,夹两方势力之中,一不小心就碎成肉末。他稳稳心神,确定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才从折廊现身。

“下官见过——”

“哎,大晚上的,不兴这些。”秦迹崖摆手。

林甄也笑道:“快坐,你再不来,烨儿都快睡着了。”

周文理只得吞下后话,默默坐去司烨对面。

棋盘之上黑白两子交错,想便知是司烨在与自己对弈。他刚拈起黑子还未落下,司烨伸手一拦,眉头紧锁:“慢着。”

“……”

司烨从他手边再拈一颗黑子落下,继而再落白子。随着清脆敲击声止,棋盘上胜负已分。

司烨一颗一颗将棋子捡回盒中,这过程看得周文理心惊肉跳。从一进门他就知道今晚不寻常,哪晓得秦迹崖和林甄没发话,他倒是被司烨先给镇住了。这一黑一白颜色分明,白子又赢了黑子,不消多说,都是给他看的。

“请。”司烨神色淡淡。

周文理额角渗汗:“……不妨白子先行?”

“规矩历来如此,若下棋不遵棋理,又何必下这一盘棋?”司烨盯着他的眼睛。

周文理无奈,哆哆嗦嗦拈起黑子落在棋盘上。

一场厮杀,黑白纵横,不见腥风血雨,却已暗潮汹涌。

周文理心神不稳,很快败下阵来。眼看司烨收掉白子,大有再来一局之势,他实在惧怕得紧,赶紧转身问秦迹崖:“不知是有何喜事,让尚书大人今日兴致颇佳?”

秦迹崖指尖一顿,笑得合不拢嘴。林甄替他回道:“明日就放榜了,今夜礼部出的消息,秦家公子高中榜眼。”

周文理连忙起身,拱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尚书大人!”

秦迹崖大手挥招:“犬子无用,榜眼而已。”

林甄笑道:“嘴上说着榜眼而已,心里倒是乐开了花。”

秦迹崖当即回:“林贤弟你这人……看破不说破!”又道:“话又说回来,榜眼虽是个好的开始,但他日后究竟如何,还是得看他自己。”

此话一出,林甄和周文理皆是轻轻点头。

晃眼发现司烨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秦迹崖不禁笑:“我们四个人中,也就只有司掌阁还未娶妻了。这不为人父,有些事确实不懂得啊,操心的事委实多,多到令人发指。”

林甄附和:“是啊,尤其家里有女儿,丫头金贵,生怕一个闪失害了她终生。我记得笑笑小时候爱爬树,夷光没少担惊受怕,只要没见到女儿踪影,就会跑去树下一棵一棵望,不管外面暴雨,还是曝晒,直到找到笑笑为止。哈哈,烨儿那时也是,笑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陪着她胡闹,太宠她了。”

想起舒夷光,林甄和司烨心头都百感交集,脸上大有缅怀之色。周文理年轻,自是不晓得林家家事,秦迹崖却知道十之八九,拊掌一笑,岔开话题:“一直说儿女多无趣,倒不如说些别的。对了,周大统领那边怎么说?”

周文理尚沉浸在孩子当中,这猛转话题惊得他心头一跳,可谓措手不及。愣了一愣才缓缓道:“兄长认为……那三个女娃不可能犯事。”

秦迹崖啧声:“你没来之前司掌阁倒是提了一句,他认为凶手不止一人。”

周文理登时朝司烨看去。

司烨薄唇微抿,重复之前的话道:“若凶手只有一个女子,那这女子既要迷晕死者,又要窃匕首行凶,还要布置现场再返回归还匕首。这样算来,凶手势必要从赏星地点到笑笑帐篷,回死者帐篷,到笑笑帐篷,再回死者帐篷,或者赏星地点。按照寻常女子的速度计算,如此繁复的过程少说也需要小半个时辰,且还会气喘吁吁。但我们都知道冯、谢、杜三家从文,女儿不会功夫,加之我可以确认事发时她们三人中没有一人出现疲累之态,由此猜测至少是两人行凶。照现场五人的性别来看,很可能是一男一女。”

周文理倒抽一口凉气。

三人纷纷看向他。秦迹崖开口:“周少卿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周文理有些为难,这事是家丑,还是周礼乾的家丑,他一个旁系,其实没资格说破的。但此事又确实牵系案情,很可能是找出真凶的关键,若他隐瞒下来,周若诗可能真就死不瞑目了。他沉默良久,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松了口。

“其实吧,这算家丑,所以希望各位大人听了便听了。”

“那是自然,”秦迹崖正襟危坐,“此为案情讨论,若无关,我们自会忘得一干二净。”

周文理点点头,缓缓道:“方才我从兄长家出来前,遇到了嫂子。原本想从嫂子那里打听打听若诗和那三个女娃的关系,哪晓得嫂子突然说若诗不该死,该死的是若谊,哦,若谊是若诗二姨娘的女儿。我多嘴问了一句,结果嫂子说若谊行为不检,先有勾引若诗定亲对象的举动,后又对冯家未过门的女婿姜宇杰动了心思……”

说到这里已无需再说,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周文理是在暗示此案很可能是冯海棠和姜宇杰联手所为。不过有一点他们也想不通,像徐芳玉说得那般,死的该是周若谊才对,怎么会算到周若诗头上?难道此事中还别有插曲?

“姜宇杰……”秦迹崖喃喃,“这孩子与吾儿是同窗,犬子甚少与我提起学校中事,但他说过这姜宇杰长得一表人才,又文辞非凡,以后应是国家首屈一指的栋梁。”

司烨眉头皱起,低声:“之前我们虽问询过姜宇杰、关希辰二人,但因当时未怀疑他们,并不曾问及案中问题。此时再去,怕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了。”

“那便分头行动,”秦迹崖拍板,“明日放榜吾儿少不得与同窗小聚,我自有机会接近姜宇杰。至于冯家那边,暂时不动,但需要劳烦周少卿多留意周若谊。若有可能,请将她带出来。”

周文理揣测:“尚书大人是想让他二人见面?”

秦迹崖颔首:“只要见面,二人是否有别样关系一瞧便知。若有,我们大可细细追究,若无,我们不用出面,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周文理松了口气,他最怕这件事把自己牵涉进去,即使现在他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但能摘多少是多少,他总不想虱子爬满身。有秦迹崖这句话,就算他把周若谊带出来会被周家问询,他也可以说是上面吩咐,自己不知情。

案子有了新进展,秦迹崖和周文理都很是高兴,隐隐感觉很快就能给皇上一个交代了。林甄心细,注意到司烨面色不佳,一直沉默着,不免低咳两声。

被林甄这一提醒,秦迹崖也意识到这点,看向司烨问:“司掌阁何事发愁?”

司烨回神,蜷紧十指:“下官……有一个想法。”

秦迹崖立即笑了:“快说,你的想法,很是有用。”

司烨低头看向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却,他端起它来:“前两天我们便确认死者生前服用过迷药,虽然抓到凶手便可知迷药之事,但我们亦可反推,从迷药来抓凶手。”

“哦?你详细说。”

司烨双目微敛,认真道:“当时六人聚在一起行酒令,定然要分吃东西,亦或是分喝酒水。食物和酒水并不好下手,凶手不能保证拿到有迷药的一定是死者,更不会全部动手脚,把自己和同伙坑害进去。因此我猜测,是死者后面为了醒酒,单独喝的茶水有问题。我记得很清楚,冯海棠说死者头晕得厉害,喝了茶也不管事,而当时其他人并无醉酒之象,由此可以断定,死者曾被灌酒或是劝酒,后因饮酒过多,顺饮动过手脚的茶水,才会迷药发作,不省人事。”

秦迹崖阖目一瞬,睁开眼:“查谁买的茶水,再查当时谁劝酒最为厉害。”

周文理小声插嘴:“茶水好查,可劝酒之事……只有他们五个心里清楚了。现在我们连那三个女娃面都见不到,更怕姜、关二人已经串供,实在不好办。”

对此,秦迹崖倒并不担心,淡淡道:“串供不至于,关家虽不及其他家门有权势,但绝不会为一个伙伴把自己前程赔进去,他会实话实说的。”又道:“那此事便说定,咱们三头行动。我主姜家小子,周少卿带周若谊出来,司掌阁你去查茶水和劝酒之事。等有消息了,我们再在此处汇总。”

看到林甄在棋盘上摆棋子,他又哈哈大笑:“对了,这次林贤弟也有任务,你回去准备准备,等着接你家丫头回去吧!”

林甄捡着棋子笑:“多关她几天也没事,她在家里鸡飞狗跳的,没她在清静!”

司烨兀自叹了口气,低头,悄悄拿出宁姝曾经赠给他的那个香草小包,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她病了三天,也不知此时如何……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次日傍晚,三人重新回到秦府,如往常般围桌而坐。

秦迹崖心情大好,笑道:“姜宇杰和周若谊之间果然有关系,二人一见彼此就红了眼,如同老鼠见了猫。我跟周少卿也是万万没想到,周若谊竟然上前直接质问姜宇杰是不是他杀了死者,姜宇杰措手不及,自乱阵脚,半晌都没说出句完整话来。”

周文理连连点头:“其实若谊侄女我不太熟的,但那丫头当时的气势,简直让人惊叹。你是没见着,她字字铿锵,说得姜宇杰完全抬不起头。”

司烨沉默一瞬,语气平静:“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迹崖看向周文理,周文理会意,回道:“昨晚因为嫂子那一席话,我们都道若诗和若谊关系紧张,定然有矛盾,今日才知,实际上两个丫头关系挺好的,袁公子那事,实际是若诗去求若谊,若谊刻意而为,帮她解决麻烦。至于姜宇杰,便要复杂些了。”

大约半年前,冯海棠和姜宇杰定下亲事,冯海棠和周若诗关系素来不错,有了未婚夫婿,自然带他前来拜访,且几个年轻人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好不热闹,谁也没多心。有次几人又在周家聚乐,周若谊和老嬷嬷走在一起看到了,老嬷嬷多嘴道:“那个姜公子待冯小姐客气过了头,一看就知道他二人合不来。”

周若谊虽然及笄,但对于感情之事不甚明白,念着冯海棠也是她半个姐姐,便帮嘴:“老嬷嬷别乱说话,冯姐姐和他还未成亲,婚前以礼相待并无不妥呀。再说了,夫妻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亦能过一辈子。”

老嬷嬷笑道:“二小姐你年纪轻,老婆子说多了你也不懂,但你千万要记着,男人喜不喜欢你跟他什么性子没关系,眼神是藏不住的,会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你看那姜公子,别说和冯小姐对视了,就算偶尔目光对在一起,也很快错开,肯定是貌合心不合的。”

周若谊知道这老嬷嬷脾气倔,自家亲娘又倚重她,便懒得再说。此事暂时打住,周若谊也没放在心上。可过了几天,周若谊陪姐姐去药灵山拜灵石许愿,没曾想偶遇了姜宇杰。姜宇杰跟周若诗招呼以后,少不得问询她两句,如此,他们也算认识了。三人拜完灵石结伴下山,途中周若诗见到路边野花,突发奇想要摘。周若谊知道自家姐姐是娇小姐,这种事她当仁不让,立即下车,姜宇杰见她一个小姑娘下去于心不忍,便也陪伴。摘花折返马车之时,周若谊隐约感觉到姜宇杰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周若诗比他二人更加敏锐,当夜便同周若谊说,姜宇杰怕是看上了她。她惊怕不已,自己什么身份她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姜宇杰已和冯海棠定亲,她要是生出心思,势必会遭世人耻笑。周若诗却不以为意,说她太过胆小,喜欢这种事,想做就做,又不碍着谁。周若谊神色慌张,示意周若诗别再说了,急忙跑回房间。

但周若诗却不想就这么算了,她知道姜宇杰和冯海棠两个人是碍着家世才在一起,冯海棠也曾同她说过还不想嫁人,如果周若谊对姜宇杰也有意,倒不如把两人凑成一对。周若诗想得简单,从此开始时不时试探冯海棠的意思。最初冯海棠并不明白周若诗为何如此关心她的婚事,日子久了也回过神来,她虽然不喜欢姜宇杰,但毕竟已定亲,大户人家最是怕影响名声,因此拒绝了周若诗退婚的提议。周若诗却脾气上头,告诉冯海棠不退也得退,她就是想让周若谊嫁过去,冯海棠生了气,头一回甩脸色给周若诗看,直接转身离府。躲在暗处的周若谊目睹这一切,上前劝姐姐算了,哪晓得周若诗很是恼怒,直言她不能嫁给心上人,一定要替妹子把此事办成,又叫周若谊不要插手。

后面的事周若谊也不知了,虽说姜宇杰有来找过她三回,她亦清楚他对自己确实有意,只是二人都清醒理智,并未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来。姜宇杰来找她的最后一次,说他还是要娶冯海棠,若她愿意,他考取功名以后,可纳她为妾。周若谊断然拒绝,自家生母是姨娘,虽然在周家有头有脸,可背后的苦和心酸她心里清楚,从小看到大,她是宁愿做百姓正妻,也不愿给他人做小的。姜宇杰离去之后不到三日便是周若诗他们几人相约出游的日子,当晚,周若诗便这样没了。

事发后周若谊首先便猜测是不是冯海棠所为,毕竟自家姐姐倔强,又直言一定要把此事办成,难说出去后没有发生矛盾。可这件事说来不光彩,自己身份本就尴尬,周若诗死后大娘徐芳玉还视她若仇敌,她根本没有去查证的机会。好在周文理适时出现,说带她出去散散心,问问周若诗生前事,徐芳玉无法阻拦,她这才终于透了口气。却未曾想踏入周文理和秦迹崖设好的局里,一见到姜宇杰,心里的困惑和悲愤骤然爆发,她委实忍不住上前质问……

此时周若谊已经回到家中,她答应若需要她出面作证,她一定上堂。至于当时月寒溪发生的事,便只能追问姜宇杰了。

“姜宇杰如何说?”司烨眉头紧皱,“他交代了?”

周文理笑着反问:“不然呢?”顿了顿,又叹:“他说当时若诗一直缠着他叫他娶周若谊,他心烦得很,且和冯海棠婚期将近,实在不愿再节外生枝,因此行酒令时他指使冯海棠给若诗灌酒。若诗最后不胜酒力,独自走回帐篷。他算准时机,折回往返,对若诗行凶。”

司烨略是摇头:“你不觉得不妥吗?”

周文理诧异:“有何不妥?姜宇杰是男人,体力自然好过女子,折返于他来说不是难事。”

秦迹崖低声开口:“司掌阁的意思是,姜宇杰想把冯海棠撇开,独揽全罪。”

司烨“嗯”了一声,道:“下官觉得,姜宇杰不过是参与行凶罢了,拿主意和安排行事的,应该是冯海棠才对。我今日去月寒溪问询过茶摊老板,他称当时买茶水的正是冯海棠,而姜宇杰似乎并不知茶水里有迷药,只道死者头晕是不胜酒力,而非其他。”

周文理思索一阵,疑惑道:“可他又不喜欢冯海棠,为何要帮她?”

“应是出于愧疚,”司烨眉头微展,“他有负冯海棠在先,加之冯家势力高过他姜家。他是读书人,不可能不知主犯从重这一律例,冯海棠若‘不知情’,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周文理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出声,叹了口气。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缉拿真凶为第一要事,可对于姜家来说,此事能扛便扛了,牺牲儿子一个,以免再生其他祸端。

三人沉默,各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秦迹崖开口:“司掌阁可有去查证劝酒一事?”

司烨点头:“查过,关希辰证实当日冯海棠劝酒最多。”

周文理轻声:“可证明她劝酒最多又能如何?姜宇杰已经说了,是他指使的。除非他能证明姜宇杰和冯海棠同时离开,又同时回来。”

司烨讥诮一笑:“这点我确也问过,只是关希辰大概猜到什么,怕引火上身,告诉我说后来他同谢巧云一起去溪边散步了。至于杜青雨,被杜家保护,我目前无法接近。”

秦迹崖微微一怔,拍桌笑道:“巧了!杜家的长子和犬子亦是同窗,今时仍在府上,不妨寻她兄长一言。”说罢便叫人去请。不多时一个少年快步走来,他着低头,规规矩矩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秦迹崖挥手:“不必多礼。”又示意:“坐。”

杜青岩战战兢兢:“是……”

司烨朝他看去,这少年面容清俊,许是饮酒的缘故,双颊已然红透,加之紧张,鬓角的汗珠细密明显,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颤抖,万般拘谨。

秦迹崖见状,放缓语气,跟他聊起一些日常琐碎,又以了解儿子在校情况为由,打听了不少儿子的事。一来二去,杜青岩终于不似之前害怕,脸上也多了几分恬淡笑容。

眼见时机已到,秦迹崖突然问:“你家有几个孩子?”

杜青岩老实回:“家中一共有三个孩子,学生是长子,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小弟。”

“多大了?”

“妹妹十七岁,小弟才九岁。”

秦迹崖点点头,片刻后续道:“你妹妹好像是叫……杜青雨?”

杜青岩目中划过一丝惊愕,讷讷:“正是。”

“我前几日还见过她,是个好姑娘。不过时机不巧,在案发现场,也没仔细留意。”

听到秦迹崖说案发现场,杜青岩不禁叹了口气,喃喃:“那案子事发突然,家妹与周姑娘一贯交好,没曾想目睹她如此惨状……家妹回家以后连夜噩梦,这几日人瘦了一圈,唉。”

秦迹崖适时宽慰:“周姑娘遭此横祸谁也不会料到,我们多年办案,看到现场心头亦会不适,更何况令妹从未经过此事,且还是好友蒙难。青岩你回到家中,得多陪陪她。”

杜青岩受宠若惊,忙起身行礼:“多谢尚书大人关心,青岩知了,一定好好会照顾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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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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