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绝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宫内宫外都在因为刺客的事情人心惶惶。
凌澈不仅动用了所有的御林军，还把自己身边的侍卫都派遣了出去彻查这件事情。
可是遗憾的是，一直也没能查出结果来。
他因为这件事情，整个人都是郁郁不乐的，一个人靠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对着面前案几上的奏章，却懒得去翻看。
程安从外面进门来：“皇上，那件事，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凌澈皱了皱眉头：“都是一群饭桶。”
程安迟疑一下然后开口：“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蹊跷，皇宫中毕竟守卫森严，怎么可能给刺客轻而易举的混进来呢，而且当时他离开的时候，都已经暴露了，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之下，还会给他逃走，就太奇怪了点了。”
凌澈微微皱着眉头：“朕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很有可能就是，宫里有人和刺客勾结，给他们打了掩护。”
程安脸色愈加难看：“宫里的人，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让凌澈很是心烦气躁了些，他转移话题：“皇后这两天怎么样？可有让御医过去诊视，朕担心那日的惊吓之后，皇后的病会加重。”
程安摇了摇头：“奴才刚刚已经去过凤藻宫了，也见过了皇后娘娘，娘娘看上去精神还好，和之前一般无二。御医也把过脉了，他们说娘娘虽然没见有太大好转的迹象，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起色的。”
凌澈听他如此说，脸色倒是和缓了一些，却并没有说什么。
程安又继续道：“皇后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皇上就不用日日挂心了，也要珍重自己的龙体才好。”
凌澈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笑意：“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程安自然是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凌澈身子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向对面的墙壁之上，那副明嫣然的画像。
画像上的她，浅笑盈盈，一身素衫更衬托出来几分灵动之气，犹若仙子嫡凡。
他怔怔望着那画像，眼前却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来凌溶的白衫翩翩，心里面涩涩的不是滋味。
也许，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如果跟在凌溶身边，就可以实现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成就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不像是和自己一起，终日都要面对后宫里太多的尔虞我诈，甚至于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得以保全。
想起来那个孩子，凌澈一时又心如刀绞。
他是有多么希望可以和明嫣然有一个孩子啊。
可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他们迟迟不能如愿。
好不容易她怀孕了，却很不巧的在那个非常时期怀的孕，也因此才会让他误会了她，导致了悲剧的最后发生。
他的悔，他的痛，其实又何曾比她少上一分半点？
凌澈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只要明嫣然可以逃过这一劫，那么他宁愿舍弃所有，都要给她一个安稳的余生。
他可以为她遣散后宫，也可以为她杀了太后，替孩子报仇，若她还不能满意，那他就索性舍掉这个皇位好了。
什么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和她相比起来，都显得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
明嫣然立在廊下，仰头望着笼子里的鹦鹉，身上掠过一丝淡淡笑意。
她的脚下，雪儿扯着她的袍服一角打着转，调皮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蒹葭从内殿出来，手里面提着一件披风，给明嫣然裹了：“今天风大，娘娘可要小心着凉才行。”
明嫣然笑了笑：“咱们凤藻宫年味浓浓的呢，尤其是这几个大红灯笼，本宫喜欢的紧。”
蒹葭笑道：“这个是皇上特特叫人定制的，够漂亮吧，别宫的娘娘一个也没有呢。”
明嫣然不再言语，扶着她的手下了台阶。
不过两日没有门，宫里面就已经和之前变了样子。
这也不奇怪了，再有三两日就是除夕了，举国同庆，她这一国之母的宫殿，自然也需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行，死气沉沉的才不成样子。
出了前殿，明嫣然抬眼四望，就望到不远处一片耀眼的红，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身边的蒹葭看出来她的疑惑，笑道：“娘娘觉得这花漂亮么？”
冬日里，四下里一派枯枝败叶，偶见一树的寒梅映照着皎洁白雪，让人未免眼前一亮，无法言喻的一种美。
明嫣然笑了笑：“美，只是本宫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凤藻宫里还植有梅花呢？”
蒹葭扶着她往前走，一面道：“这是皇上之前让人挪过来的，只是因为当时气候已经渐寒，还以为都死了，却不想竟然还存活下来一支，前几日就开始零零星星的开了，奴婢还插了一只在屋子里，娘娘大概还以为是别宫剪来的吧？”
明嫣然点点头：“可不是吗，你当时也没和本宫讲，本宫若是知道是自家的花，早就出来看了不是。”
蒹葭笑道：“奴婢知罪，是奴婢疏忽了。”
明嫣然已经走到那树梅花边，抬手捻起来一叶红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犹记得这首诗应该是大诗人陆游所作，小的时候就分外的喜欢诗里的意境，长大了尤甚。
淡淡的伤感中夹杂着几分无奈，还有对荒凉世事的感慨。
每每念及，心里都莫名的触动。
蒹葭望着明嫣然的目光中充斥着崇拜之情：“娘娘，奴婢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文采，真是作的一手好诗。”
明嫣然笑了笑，抬手戳一戳她的额头：“怎么连你也学着说些恭维话了，这本不是本宫做的诗，这是前世的一位诗人所做流芳千古的一首绝句。”
蒹葭愕然：“可是既然是绝句，奴婢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明嫣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却也不想去遮掩，她的脸上带了几分黯然：“那是因为，本宫其实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一个你很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