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难不死必有炮灰
许忱来到以庭院重重而闻名京城的长孙府的西北围墙外。如果他没记错，翻过这墙就是长孙霁瑞的书房。
“许大哥，你干什么呢？”隔壁京城书院的墙头上探出仉清扬的脑袋，饶有兴趣地看许忱。
许忱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食盒砸过去。
仉清扬看看翠竹掩翳后的长孙家书房，又看看许忱犹豫不决的神情，怪叫道：“哦，我知道了——”
“知道你个头！”许忱克制住自己想要砸墙上那个脑袋的欲望，“你在上面干嘛？”
仉清扬抬头望天：“看风景。”
墙的另一头，仉清扬踩在离地数尺的树枝上，地上倒着被福儿啃断一条腿的梯子，旁边趴着正在啃梯子腿的福儿。
“没事就赶紧下去。”许忱回过头打算继续翻墙事业，不料抬头却见墙头上已经蹲了个人。那人也正好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许忱！”“穆云泠！”
“你们再大点声，长孙府的家丁就都过来了。”仉清扬捂着耳朵道。
穆云泠蹲在长孙府的墙头，俯身低头看地上的许忱，手里还稳稳拎着一个食盒，平衡能力连院中树上蹲着的长孙霁瑞的暗卫重易见了都产生了饭碗不保的危机感。
“你来这里干什么？”许忱压低了声音，看着穆云泠过于高难度的姿势，道，“蹲稳了，你要是摔下来，你哥得扒了我的皮。”
“就他？”穆云泠翻了个白眼，“以前在校场，他不是被你一棍子撂倒在地吗，你还怕他？”
“我怕他阴我！”许忱咬牙切齿道。
那时候魏季天刚刚回京，他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官家子弟约在校场以武会友，穆云深被许忱一棍子撂倒后把许忱隆重地介绍给了魏季天，从那以后许忱就没有安生日子了。魏季天毕竟随镇远将军镇守北疆多年，实战经验在许忱之上，许忱输多赢少；偏偏京城里能和魏季天过上几招的同龄人除了他再没有了，魏季天便隔三岔五找上门来，要和他切磋。
“我不打，我累了。”
“打！”魏季天坚定道。
“我不打，我累了。”
“打！”魏季天坚持道。
“我不打，我累了。”
“打！”魏季天坚决道。
“我不……哎哟——”
魏季天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果断出手，许忱不得已接招，于是二人又是一场恶战。这样的场景隔几天就要上演一变，不是在书院就是在校场，有时候魏季天甚至会追到许府。
“男孩子，该多锻炼锻炼。”右卫将军、京城第一高手、许忱的爹许璆铭在见到自家儿子和镇远将军家的儿子在许府门口过招时，一手牵着自家小女儿，一手捋着胡子，欣慰道。然而彼时许忱已落了下风。许忱被魏季天打得嗷嗷直叫，许璆铭牵着的许小妹咯咯直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许忱甩甩头，暂时忘掉不好的回忆，问穆云泠。
“我找长孙，”穆云泠举了举手里拎着的食盒，正是她方才从八面楼里带出来的，“你来干什么？”
“我……”许忱犹豫了一下，狠狠道，“我也是来找他的！”
穆云泠愣住，看向许忱手里拎着的食盒，目光忽然高深莫测起来。
“喂，你别乱想，”许忱迅速把食盒藏到身后，“这不是给他的！”
“不是给长孙的？”穆云泠想了想，冲许忱挑眉笑道，“那是给他妹妹的咯？哪个妹妹？”
此刻蹲在树杈上的暗卫重易内心十分复杂。他究竟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去告诉主子有两头猪要拱他和他妹妹？
“我建议你就当没看见。”书院墙头的仉清扬突然道。
穆云泠和许忱以为他被风吹傻了，树上的重易吓出一身冷汗。
“仉清扬，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穆云泠的注意力转移到仉清扬身上。她蹲在墙头，能看见仉清扬是站在一根不甚结实的树枝上。
“我……”仉清扬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实话实说，说自己来先生院中找东西结果被反锁在院中，不得已想爬墙出来，但是院墙太高他不敢跳，回头发现后路又被福儿切断了？好像有点丢自己的脸。
“我知道了，你想逃学对不对？”好在穆云泠貌似聪明，自己找了个答案。仉清扬连忙点头。早听说这穆家三小姐有京城小魔王之称，自己承认是想逃学，说不定她还能冲着这份离经叛道帮自己下来呢。
“那我可不能帮你了，”然而穆云泠居然出人意料地正直，“你身为孙先生的徒弟，不以身作则就算了，居然还要逃学！你对得起孙先生吗？”
不光是仉清扬愣了，地上的许忱眼神也直了。穆云泠说完，不管他俩的反应，径自跳下墙头，朝院里的屋子去了。
“她居然还有如此觉悟？”许忱喃喃道。
仉清扬则是慌乱道：“怎么办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怎么办啊？”脚下的树枝随着他的动作猛烈摇晃，颇有要送他下去的意思。
“放心，她不会到处说的，”许忱自小在京城长大，与穆云泠也算是熟识，保证道，“估计是因为孙先生好看，她才打抱不平。”
树枝猛然静止。
“好了，你慢慢看风景吧，我也进去了。”说完，许忱轻捷地翻过院墙，稳稳落地，提着食盒望院子里去了。
“哎，你等等——”仉清扬一人在墙头，如风吹杂草般凌乱了。许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仉清扬扒着墙头，欲哭无泪。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好好学习翻墙，誓要翻越京城所有的院墙，没有一道墙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当然，只能想想而已。
八面楼今日下午歇业，伙计们难得有清闲，各自办自己的事去了。八面楼里难得冷清，除了百一叶和孙安锦，只有回房休息的阿琴和门口守着的唐书。对面卷帘楼的花魁袅袅见唐书滑稽好玩，风情万种地朝唐书抛媚眼，都被唐书举起扇子慌乱挡住。听到袅袅嗤笑的声音，唐书居然弄了个大红脸，缩着脖子回到八面楼里面站着去了。
“你是说，涂说本名崔道闻，是崔家的公子，当年为我爹所救，帮我爹做事？”孙安锦重复了一遍百一叶的话，又道，“不可能，如果是崔家的公子，催雪怎么可能认不出？”
“崔家人丁兴旺，出名的公子小姐就有四五个，你那个催雪当年更是名满京城，眼高于顶，不记得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堂弟也说得过去。”
“不过到底是不是他，我们也不能确认，”百一叶又说，“我们的人只查到他当年被孙先生救走，最后一次见他是三年前，在城南湖。”
“那你先前为何肯定，他就是崔道闻？”孙安锦追问。
百一叶叹息一声，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小几：“此事，是阿琴手下的人偶然撞见。当时那人看到崔道闻将一名少年溺死在城南湖，大惊之下忘了隐蔽，被崔道闻发现，险些回不来。”
“那人将看到的告诉给阿琴，阿琴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将这事记录在册。那人几日后突然疯了，阿琴只当他是办事不小心，遭人暗算……毕竟这种事，也是常有的……直到我让他去查涂说，他翻阅从前的案册，才发现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百一叶敲击的力量忽然变大，小几发出一个沉闷的“咚”声，敲得孙安锦的心仿佛也重重地跳了一下。
“阿琴近日一直在查当年那少年的身份，可惜当年百里家撤离京城，留下的人手不足，能够对此事知晓一二的人更是不多。我们的眼线只传来一个消息——涂说是三年前出现在皇后宫里的，时间恰在崔道闻杀死那少年并失踪之后。”
孙安锦摇头道：“我不认为先生会重用这样一个人。”依百一叶所言，崔道闻杀死原本的涂说，用涂说的身份进入书院，甚至成为孙汝的亲信，潜伏在皇后宫内——上官皇后背后的上官一派，一直为皇帝明湛所忌惮。书院作为皇帝的手眼，派出潜伏在皇后身边的必然是极为可靠之人——崔道闻若是以如此手段进入书院，孙汝必不会重用。
“我们知道的不多，只能告诉你，万事小心。”百一叶叹息。事情查到这里，已经能够确认与北祁关系不大，她不可能再在此事上耗费心力。孙安锦也明白，谢过百一叶后，下了矮榻打算离开。
“等等，”百一叶叫住她，伸手在矮榻侧摸索几下，居然弹开一个暗格，“我们统一新制了一批暗器，你看看你……”
“谢谢！告辞！”孙安锦飞速闪出房间，牢牢关好门，以平日里刘山被魏季天追逐的速度冲出八面楼。
“跑那么快干嘛，”百一叶从房间里出来，扶着栏杆往下看，已经不见了孙安锦的踪影，“灵戈，你还在吗？来帮你家主子挑点东西。”
隐蔽在暗处的灵戈现身，上到二楼，跟着百一叶进了房间。
后来，孙安锦在杏花部找到了余毒未消、一张脸两张大的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