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来打一架啊

梨花部的文书被那贼人归还在了仉清扬的温玉院，许忱果然没有在那里安排人手，还是仉清扬晨起时一脚踩在了门口的文书堆上时才发现的。

“这是什么？”仉清扬当时捡起一张印着自己鞋印的文书，翻来翻去看了一圈，只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地方这个月的开支明细，没看出什么名堂，便以为是书院哪个新来的佣人送错了东西，叫卫家兄弟送去俯仰楼了。正在俯仰楼守株待兔的许忱看到卫家兄弟一路打打闹闹着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摞遗失的文书，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守株待兔”，而是在“坐地化猪”。

孙安锦因梨花部昨日的文书还没看完，待夫子走后便回了梨华院，没有同往常一般在清畅轩坐到日落。

“今日走得这般早？”上官寸寸见孙安锦起身要走，问了一句。

“昨夜没睡好，今日早些回去歇着。”孙安锦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估计上官家对书院也是有所防备的，上官寸寸神情里有一丝莫测稍纵即逝，随后换成了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温柔神情：“那你好好休息，莫要太劳累了。”

孙安锦回以微笑，离开了清畅轩。上官寸寸看着孙安锦离开后的大门，若有所思。

“寸寸，”上官元媛发现自家妹子似乎在出神，出声唤她，“怎么了，有心事？”

上官寸寸回过神来：“在想昨日瞧见的那幅扇面，上面题的西楚文字，安锦或许认得。”

“是吗？”上官元媛漫不经心道。

“穆云深也认得，”终于从打击中找回自我的许忱接了一句，“你可以问他。”

“哦？”上官寸寸转向穆云深，看到对方朝自己礼貌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和云泠也先回去了。”穆云深起身收拾东西，示意一旁正对着长孙霁瑞那张娘们儿脸犯花痴的穆云泠。穆云泠显然并不想走，但穆云深态度坚持，她也只得叹了口气，跳起身来准备离开。

“怎么，今日孙小姐走了，你也不留了？”五大三粗的魏季天难得八卦。

“今日家里有事。”穆云深扯出一张波澜不惊的微笑脸，上面写满了一个意思：闭嘴和去死，选一个。

魏季天虽然五大三粗，但是对一个人的喜怒爱恶还是感觉得到的，便耸耸肩，继续用扫帚杆戳许忱：“起来，今天还没过招。”

“整天就是打打杀杀，真是莽夫。”王异尘白了他一眼。

“我来。”刚睡醒的太子明华业见许忱没有应战的意思，跃跃欲试。

“别，我可打不起你。”魏季天连忙将扫帚杆竖起来，后退两步。

“你别闹，魏公子可是名将之后，不是陪你胡闹的。”上官元媛拉住明华业的衣袖。明华业的神情似乎黯淡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往日事不关己的迷糊脸，坐下来摆弄上官元媛的镇纸。

魏季天送了口气，继续拿扫帚杆戳许忱：“起来了！”

许忱别着脸默默往窗口移动。

“你别想着跳窗逃走，”魏季天看出了他的意图，对王异尘道，“去，把窗户关上！”

“我凭什么听你的……”王异尘嘟哝着，还是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合上了。

“魏季天！你别欺人太甚！”许忱顿时跳起来，“一天不打我你难受是不是！”

“啰啰嗦嗦的，来不来？”魏季天拿扫帚杆指着许忱。

许忱二话不说，抬腿将魏季天的扫帚杆压下，同时身形疾掠，顷刻便来到了魏季天面前。魏季天得偿所愿，后退一步抬手迎战，二人立刻便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书案蒲团在混乱中被掀翻、踢开，其中一个蒲团还飞起砸下了墙上悬着的山水画。

“你们出去打！”上官元媛起身，怒喝一声。

“出去打！”魏季天高喊一声，和许忱一起边战边向屋外移动。二人所经之处寸草不生，书案蒲团书册毛笔无一幸免，通通发生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位移。

“今日许忱似乎格外有精神。”长孙霁瑞托腮看着二人，时不时侧过头躲开飞来的纸墨笔砚。

“可能是受刺激了吧，”仉清扬接了一句，“听说早上拿到账本时就不正常了。”

“账本？”长孙霁瑞转过头来，“什么账本？”

“不知道谁放到我门口的，”仉清扬如实回答，“估计是送错了吧，我让人给送去俯仰楼了。”

“为何送去俯仰楼，是应该拿给孙小姐吗？”长孙霁瑞问。

仉清扬愣了愣：“啊？不是莫管事管钱吗？”

长孙霁瑞沉默地盯着他。

“唉，反正和我没关系，估计已经被送到我姐那儿了吧。”仉清扬摆摆手，继续埋头看书。

“仉清扬，”长孙霁瑞坐近过来，抬手压下仉清扬手中立着的书本，“你对你师父，对孙小姐，对京城书院，到底了解多少？”

此言一出，仉清扬脸上的神情从疑惑变成错愕，又经历了一番似恼怒的神情，最终归为不耐烦：“没多少，不过各干各的事，我们都很好。”说完，便又要将书本立起来继续读。

“你真的这么想？”长孙霁瑞不放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仉清扬起初并不理他，只想继续看书，但长孙霁瑞毕竟长他几岁，力气大得多，仉清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书册夺回来，怒道：“怎么无关了？他们不和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这一声声音极大，上官姐妹和王异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来。

“长孙，不要欺负清扬。”上官元媛你蹙眉道。

“我没有。”长孙霁瑞立刻收手，对上官元媛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谁欺负谁？带我一个！”

房门忽然被拉开，傍晚微凉又微热的风卷着一个吵嚷着的人进来，几人又纷纷看过去，见到一张跑得双颊泛红的脸，额上微微冒着汗，是刘山。

“咦，今天人这么少？”刘山手上拎着数个油纸包，环视屋内，发现比他想象中少了很多人。

“季天和许忱在外面过招呢，”上官寸寸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刘山甩甩头发上挂着的汗珠，其中几滴甩在了上官元媛面前的纸上，上官元媛立刻嫌恶地后退，又嫌弃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看到了，我还想着门口是谁，在书院打架还没被孙院首当柴劈了，”刘山将手上的油纸包放在一旁的书案上，“八面楼的糕点，来尝尝。”

王异尘过来将纸包拆开，一股桂花香味扑鼻而来。

“这桂花糕你怎么买到的？”王异尘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咽下去后问道，“平日里都是刚做出来就卖完了，你溜走的时候都是晌午了吧？”

“山人自有妙计。”刘山神秘兮兮道。

“我看就是打着孙安锦的名号，让那小掌柜留的吧。”许忱和魏季天打完了，神清气爽地走进来。许忱抓起一块桂花糕塞在嘴里，又转过头喊魏季天，“难得能吃到，来一块？”

“不吃，甜叽叽的，娘们儿才吃。”魏季天露出一副嫌恶神情。

“你才娘们儿！”许忱怒道，又扑上去要和魏季天战个痛快。魏季天正好还没打够，于是两人又回院子里继续过招去了。

“我觉得清畅轩应该给他俩辟块校场。”王异尘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道。

上官元媛此时忽然起身，扶着明华业的右臂，示意他也站起来，对众人道：“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上官寸寸原本倚在窗边看外面两人过招，见姐姐起身，立刻也跟了过来，与众人告辞。

“这就走了，不吃一块儿吗？”刘山道，“我好不容易才卖到。”

“快让他们走吧，再不走，宫门就要落锁了。”长孙霁瑞走过来，“他们的那份儿给我吃。”

“那你吃，”刘山将纸包往长孙霁瑞面前推了推，不再理会上官元媛三人，“穆家兄弟和孙安锦呢？”

“穆家兄妹，”长孙霁瑞笑眯眯地更正，“早走了，今日都有事。”

刘山叹了口气：“亏我还带了他们的份儿。”

“今日之后，恐怕又要忙一阵了。”长孙霁瑞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忙什么？”刘山似乎不明所以，“啊，对了，街上到处都在传，西楚二皇子要来京城了。”

“云泠告诉我们了，”长孙霁瑞缓缓拿起一块桂花糕，凑到嘴边，却没咬下，乌黑眼睫下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你也是在街上听到的？”

“不然呢，”刘山神情坦荡，“我排了一下午的队，听了一下午玉良如何如何，耳朵都要起茧了。”

“是吗？”长孙霁瑞咬下一口桂花糕，桂花的香味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萦绕不绝，“那还真是……辛苦了。”

仉清扬在此时终于挨不住桂花香味的诱惑，凑过来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无意间抬头时，正好看到长孙霁瑞眼睫下掩盖的目光。那一瞬间，仉清扬想起来自己从前在常青山见到的一只狐狸，蹲在青石后面，摇着尾巴等待两只野兔斗殴结束，自己好上去补上两口，然后将两只兔子通通拖回自己的巢穴。仉清扬抖了抖，悄悄拿着自己那块桂花糕，坐回去继续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