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没完没了的课业

第89章 这没完没了的课业

穆云深听说穆云泠喊他去饶霜院时,真的以为妹子今日吃得太撑了。

“公子去了就知道了。”来传话的宣桦神秘兮兮道。

于是穆云深放下手里的书卷,一头雾水地来到了饶霜院,一进院门就看到院里摆了书案,一个人苦大仇深地被宣瑙按在书案前借着灯光作画,旁边还站着一个掩唇不知是哭是笑的人。

“哥。”听到脚步声,穆云泠从书案前抬起头,无限哀怨地叫了一声。

“这是何苦,多费灯油啊。”穆云深看清三人,走过来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

穆云泠脸上的哀怨更加复杂了。她真的很想认同穆云深的观点,然而她还是觉得穆云深应该关心的是她而不是灯油。

“回公子,小姐本是该学琴的,奴婢瞧着正好孙小姐过来,便改为临画了。”宣瑙行礼,回道。

“也不知这看得清什么。”孙安锦在一旁笑着摇头。她还是头次见这么执拗的婢女,或者说师父。

“小姐今日还没做功课,便是再晚,也得做了。”当时宣瑙是这么回复劝阻她的孙安锦的。

“不妨明日起早些。”孙安锦还没放弃。穆云泠在一旁沉默不语。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宣瑙坚持。

穆云泠在此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说了一句:“在院子里摆上烛火,我练。”

于是就出现了穆云深刚才看到的一幕。

“穆云深……”话到嘴边,孙安锦又突然觉得不知该怎么说。好在此时穆云泠咳嗽了一声,孙安锦立刻想到此处还有旁人,应该先把旁的人支走。

“宣瑙,我眼睛疼,咱们进屋去画吧。”穆云泠忽然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宣瑙。宣瑙目光触及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又听她并非是想不画,忽然就心软了。

“好吧,”宣瑙妥协了,但脸上还是撑着凶恶的神情,“别以为回屋了可以偷懒,今天必须把功课做完。”

孙安锦看着宣瑙和穆云泠进屋去了,宣桦和宣萧两人帮忙将书案又抬回屋内,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一个意思:何苦搬出来!

孙安锦倒是明白了穆云泠的用心,投去感激的目光,却看见穆云泠遥遥对自己做口型:长,孙!

虽然知道是在提醒她帮忙留意长孙霁瑞的作息时间,但是孙安锦还是莫名感到被占了便宜。

“你有事找我。”身边的穆云深忽然开口,不是问句。

孙安锦轻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咬咬牙,点头道:“对。”

“关于西楚皇子?”穆云深最先想到的是现在满大街都在传的西楚使节之事。

孙安锦听了,只觉得头更疼了。这确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家的事还没有头绪,西楚那边又要生变。但是算来,离西楚玉良来京城还有三个月,眼下还是先将莫家的事解决了,省得身边的人再出变故。

“是关于莫家的,”孙安锦抬起头看他,“我想知道莫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件事被孙院首和莫管事压下数年,查起来并不容易。”穆云深道。

被孙汝和莫管事压下来?孙安锦心中惊讶不小,算来莫家出事时她和孙汝还在枣县,那时候孙汝就应准备回京接管书院了吗?又或许,孙汝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离开京城的漩涡,身在枣县,恐怕是另有原因的。

“你知道的比我多一些。”孙安锦看着他。

穆云深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步,点头道:“是。”

“说来听听。”

院中陷入沉寂。这时节夜晚寒露已重,虫鸣鸟叫都不再响。风吹不动饶霜院的白梅枝,反而将枝桠裹在露气中凝得庄重威严。

“不能说?”孙安锦察觉到穆云深并不想开口,“有什么忌讳?”

“并非忌讳,”穆云深这次倒是开口很快,“孙先生既没让人告诉你,必然有他的考量。”

孙安锦默然看着他。她第一次发现穆云深是个如此听话的好孩子。

“你可知,”半晌,孙安锦叹了口气,“莫瑜并不痴傻,昨日你所见的‘莫瑾’便是她。”

穆云深脸上的茫然表明他完全不知道,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乖乖听老师的话的态度。

“我看她神态有异,并非对莫瑾的死毫不在意,”孙安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穆云深的表情,“我传书给善珂……惠敏,问了当年宫中可有什么异常之事,惠敏说皇后宫中进了一波贼人,侍卫办事不利,在抓捕时让其中一人逃了。”

“上官家和明家,并非完全一心,”孙安锦继续讲着,毫不避讳道,“那年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记的比我清楚。”

那年……贵妃百世华所出的皇子明华珩中毒,虽保住性命但成了痴儿。穆云深当然记得这件事,那年他还暗自庆幸过——幸亏明华音,不,孙安锦身在枣县,有孙先生护着,否则留在这京中,怕是早就……

“说来也巧,那逃脱的人为一人所救,进入了我娘当年设计的密道,又一路到了落鸣宫,得善珂帮助逃出生天。那二人的相貌身形,听善珂描述,可是与两人相似得紧,”孙安锦盯着穆云深,终于发现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莫瑜,崔道闻。”

“这事已经过去许久,难为善珂姑娘记得详细。”穆云深僵硬地笑道。

孙安锦点头道:“善珂的记性一直很好。”

“莫瑜行动向来严谨,照理来说不会被发现,但那波人死伤惨重,毫无疑问,”孙安锦又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莫瑜有此遭遇,崔道闻到底为何会出手相助,那件事后莫瑜又为何一直装傻,再到昨日死在俯仰楼的‘莫瑜’,我想知道得彻彻底底。”

“你其实已经猜到大概了吧,”穆云深苦笑,“何必又来问我?”

“并非来问你,”孙安锦直接对上他的目光,“是来找你帮忙。”

“这事我未必帮得上忙。”穆云深说。这事从头至尾他也只是一个看客,虽说知道一些大概,但也未必就是真相。

“莫瑜现在日日在我身边,”孙安锦决定坦白自己此行的目的,“若不弄清莫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并不能放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我爹安排的。”

穆云深摇头道:“孙先生不会害你,”语气里已经有了松动,“但你如果觉得知道真相更好,我会帮你。”

说完这句话,穆云深才与孙安锦目光相对。方才他一直在犹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犹豫的其实并非帮忙与否,而是……实实在在的对视与否。

“那便这样说定了,”孙安锦终于说动了穆云深,笑容舒心了许多,便十分真意,“今日晚了,明日我来,你再告诉我你知道的。”

“好。”穆云深应得飞快,快过了他听清孙安锦所言的速度。

与此同时,屋内,穆云泠正深受宣瑙的折磨。

“小姐画的是猴子吗?”宣瑙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蟾宫嬉猴,着实有新意。”

“不,是宣瑙跳舞!”原本画了嫦娥奔月的穆云泠回敬道。

宣瑙的脸顿时气歪了。宣桦和宣萧二人在旁边捂嘴偷笑,一个没忍住被宣瑙听了去,立刻便挨了顿骂。

“你们二人从前是怎么帮小姐的?便是替她坐在屋子里糊弄人,放她出去无法无天吗?”

二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确是如此啊!然后又齐齐转头,眼神对宣瑙传达一个意思:您果然机智!

宣瑙觉得自己快气得头上冒烟了。

孙安锦和穆云深二人谈妥,自院中进来,正对上宣瑙铁青的脸。孙安锦好笑地看了一眼,转而走到穆云泠书案边,要看她的画。穆云泠立刻将画挡了个严实。

“给我看看。”孙安锦忍笑,但已经猜到了大概。

穆云泠整个人趴了下去,压死了画纸。

“算了,明日我早些来,再来帮你。”孙安锦忍笑忍得愈发辛苦,脸颊抑制不住地抽搐。

穆云泠立刻点头:“行!”然后飞速地将画纸揉成一团扔到屋角的火盆里,“今日这张不算!”

宣瑙看着逐渐燃烧成灰的《宣瑙跳舞》,阴沉着脸出去了。穆云泠看着她一言不发地离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忙追出去:“宣瑙,宣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画的不是你……”

屋内,穆云泠扶额:“她这不过脑子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孙安锦在一旁克制住了冲口而出的笑声,然而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地安慰道:“冒冒失失的,也不失可爱。”

当夜孙安锦悄悄回到书院时,路过仉清扬的温玉院,见里面依然亮着灯。

还没睡?孙安锦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半夜了,便想要上前去敲门,提醒仉清扬早睡。刚一迈出脚,猛地就被社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那东西绊倒孙安锦后还动了动,似乎极度不满。孙安锦爬起来看,看到福儿伸着脖子以对乌龟来说极快的速度对自己摇头晃脑。

这是在骂她吗?孙安锦忽然有些无语,于是爬起来对着福儿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住。”

福儿停止了晃头,转身爬到温玉院墙角给它开出的洞口,留给孙安锦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背影。至于这洞到底是仉清扬给它开的还是它自己挖出来的,孙安锦并不清楚。见福儿不打算再理会自己,孙安锦便转身想要回梨华院去。然而刚一转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干什么去了?”没等孙安锦尖叫,那白色的东西突然发了声。孙安锦抬头,正对上孙汝一张冷漠脸。

孙安锦大脑飞速运转,在排除了无数一听就知道是编出来的谎话的回答后,她抬眼,光明坦荡地对孙汝道:“福儿被困在墙外了,我给它打个洞。”

第二天,孙安锦被派去翻修福儿在书院的无数个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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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谋:凤归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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