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还是步人后尘
赵筱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赵铭，我发觉你给我的复习提纲似乎有点偏啊，你这是在给我押题吗？”
赵铭一愣，没想到聪明的老班长已经看出来了，于是他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今年高考其实也是占了押题的优势，平时我总分基本上530-550左右，这次超水平发挥也是因为很多理科题目押题押中的缘故。你别急，先听我说，押题不是坏事情，押题也是有技巧的。”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技巧法？”赵筱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倾向性。
“嗯，我把近十年的高考所有题型知识点圈了出来，相信你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复习提纲的第一页已经看到了，每个颜色代表不同的年份，然后你看下，有些知识点的重复其实是有一定的规律的，并不是说今年必考，但是可以说这几年这些知识点是必考的，区别在于是选择题，填空题，还是计算题或者大题上面。”
“唔，是这个道理，你继续说。”赵筱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然后你再看看每年的题型分布，以数学为例，近几年的考试知识点，特别是分数比重比较大的题目中，都有哪些？那你就别把时间精力在这上面，而是考虑前几年的，争取把这些知识点啃下来。”赵铭循循善诱。
“还有呢？”赵筱继续问道。
“别的就是知识点的归纳总结了，你看我给你的提纲，其实很多都是我的错题集，因为我平时比较粗心，所以对错题集非常重视，说实话其实我还有很多知识点没有掌握，相信后面你会慢慢看出来。”赵铭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挂了电话，赵铭有点失神，他知道上一个时空赵筱其实复读也没有考好，没能进石城大学，只是选择了个师范专业的学校，后来做了个老师。这次自己费尽心思把这么好的材料给了对方，对对方究竟会不会有帮助呢？虽然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想让对方步她的后尘，但是实际上，谁知道这个时空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自己改变了一部人的命运，自己做的其实非常微不足道，可要知道，亚洲腹地的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或许几周后能引起南太平洋的一场风暴。
第二天他一早去了厂里，今天赵永成要去市里，市领导要见他，他准备去厂里拿一台原型机，然后回学校后自己慢慢打磨，打磨。
结果赵铭到了厂里，东西刚刚装包，结果就被赵永成的司机逮住了。对方今天突发肠胃炎，看样子是出不了门，他拿过来一把桑塔纳钥匙，问赵铭是否可以代他送赵总去市政府。赵铭自然很是乐意了，市领导的接见，可是难得有的机会。
坐到车上的赵永成发现司机变成了赵铭，惊讶之余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今天接见我的是韩副市长。”
赵铭道：“韩国宇副市长？”
赵永成说道：“你知道？”
赵铭点了点头，他知道后世的这个副市长的仕途，后来被调往隔壁市担任代市长后，刚刚到点就去了政协。华州这座城市在八九十年代可谓是一个典范，自从国家政策调整之后，华州的经济发展就进入了快车道。曾经一度被列入副省级城市考察范围，那时候华州的市长，通常都是高官下来挂职，甚至是直接在省城石城办公。不过受限于自然资源和交通环境的制约，再加上一些政策性的失误之后，进入九十年代中期，华州逐渐落伍了，被后边的杨有赶上来超过，从90年代中期开始，华州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副省级的领导。
自然现在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赵铭知道了韩副市长就是三厂改制私有化的支持者之后，对对方的感官完全颠倒了过来。
一路无语，本来赵永成担心会有很多技术方面的问题自己答不了副市长的问询，于是带了大量的材料，准备一路上做一些准备工作，现在有赵铭在身边，自然是不用看公文包里面的海量材料了。
舒服的摆了个姿势，他闭目养神起来。赵铭却在驾驶室不停的思考上一世里自己接待领导的一些礼仪，官场术语，和领导打交道自己所需要知道的言辞禁忌。
开车从三厂到市政府只要一个钟头，在会议室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韩市长在秘书李可的带领下来到了菊花厅。赵铭不无恶趣味的想，是不是某些领导有一些特别的嗜好。
听到开门声，赵铭赶紧跟着赵永成站立了起来，恭敬的说道：“韩副市长好！”
韩副市长摆了摆手，说道：“都坐。”然后回头问秘书，“李可，咱们有多少时间？”
李可看了下手表，说道：“今天十点半还有个接见教师代表的会议。现在八点四十，所以我分的时间很充裕。”
韩市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有点疲惫的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是负责分管市文教卫和企业改制的工作，去年刚刚升任副市长，原来他担任的是市政府秘书长。
今天的接见主要对方是向自己汇报原三厂职工子弟学校的教师安置问题，因为三厂的职工子弟学校同时接纳了四厂六厂、也就是隔壁两个乡镇的职工子弟，所以三厂的学校还是很有规模的，一共有18个班级，学生1000余人，教职工87名。这次三厂改制，毫无疑问会牵扯到职工子弟学校的安置。三厂和总厂沟通后，给出了两个方案：一是学校整体搬迁，去隔壁的六厂。因为场地限制，所以需要分流部分教职工和学生到镇上的中学。第二个方案就是彻底的把职工子弟学校解散，所有教职工和学生分散到各乡镇的中学。这两个方案都需要韩副市长牵头来完成这件事。
一个是暂行办法，一个是永久的方案。前者会因为改制，各乡镇上的无线电分厂不可避免的要处理职工子弟学校的事情。后者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在经济上会对教育主管部门造成巨大压力。毕竟编制，教育资源是有限的，一下子多了很多人，财政上的压力不是一点半点。
两个方案其实都不怎么合适，但是目前来看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一时间会议陷入了冷场。赵铭在一旁做记录的时候，把内容整理了下，写了几个词语给赵永成。
赵永成看着笔记本上的几个词语，眉头一皱，随即慢慢的舒展开来，开口道：“韩市长，我们三厂本来有个方案，但是涉及到市教育局和相关配套资金问题，一直没有提出来。”
“哦？老赵，你们三厂还有什么好点子？”韩市长一听，精神不由得一振，也是兴致上来了，他没有犹豫，直接想知道对方的解决方案。
“是这样的，韩市长，我知道这几年有一笔教育经费是专门用于市内的大中专院校的对吧？”
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早几年我们当时想争取这笔经费，把专业对口的中专院校设立在我们三厂，以后的华音电子内，主要方向是电子专业，数控机床和通信工程。因为交通和教育资源的限制，这个想法一直只存在于三厂内部讨论中，这几年经济形势越发严峻，我们三厂又正好走在了改制的前头，所以我们三厂党委从长远考虑，又把这个方案提上了日程。这笔教育经费我们将用于学校的扩建，各专业教职工的津贴。同样作为回报，我们免费提供建设中专院校所需的教室，教职工宿舍，学生宿舍，食堂，体育场馆等配套设施。同时，我们将接收华州市所有初中毕业生接收我们的培训上岗，让学生们即使没有高中中专上，也能学到一门技术，将来对社会也有贡献。”
韩市长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这确实是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以后教育机构迁出市区范围是一个趋势，华州大学城的概念一直只能称之为概念，是因为市政府一直没有个整体的规划，如果在自己的任期内能把这一项大工程实施，那么绝对是自己的政绩工程之一。
“那么你们准备如何解决三厂的教职工问题？”韩市长问道。
“这样就很简单了，我们的方案综合了之前向市里提出的方案，即：向周边三个乡镇分流我们的初中一二年级12个班将近600名学生，同时我们接收全市包括周边乡镇的中考毕业生，这样既解决了这些学生就业，同时也缓解市里中专院校的压力。后续只需要市财政在教育配套资金上向我们周边乡镇倾斜，这样我们有产业引导，有源源不断的生源和产业链工人培养，市里的中专院校就会逐步退出，或者搬迁到和产业结合较近的地区，比如我们这样的地区。”
韩市长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思考，赵永成不敢打扰他回头偷偷的给赵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赵铭给他的笔记本上写了几个词语，华音（中专），学生（分流），市范围中专（华音），配套资金（华音）。
这个方案其实赵铭也是灵机一动，根据华州后世的教育机构大调整而来的，他们三厂所在地，一半厂区被改成了华州电子技工学校。
韩副市长经过十五分钟的长时间思考后，果断拍板让赵永成尽快拿出一整套方案来，同时吩咐秘书李可回去整理近年各大中专院校的分布，招收学生人数，拥有的通信，电子和数控机床方面专业人才数量和所在院校。
同时，他也让李可统计每年中学毕业生毕业人数，高中中专录取率，每年中学后踏入社会人数，特别是踏入社会的没有工作的，这是文教卫系统永远的一个痛。
安排好事情，韩副市长一看才十点不到，于是拉着赵永成闲谈起来。其实从政的哪有什么泾渭分明的事情，对方只是一个分厂负责人科级干部而已，自己在副厅上已经踏步好久，就等这一届干好了逢雨化龙了。
但是涉及到企业改制方面，他虽然不是主要分管领导，但是他是操盘手，一旦这华州第一例出了岔子，没有一个能有好果子吃。来自上海棒国领事馆的参赞和自己是大学同学，两个人虽然属于不同国家，但是对方一直在中国工作，所以算是交往甚密。甚至对方希望自己在推动改制私有化方面，政策上倾向于棒国企业都毫不避讳的提起，自己自然是一笑置之，最多在某些场合提一句，毕竟自己不是分管领导，下面的人怎么听，能不能听进去，可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其他的这就不是他愿意去管的了，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略微聊了几句，韩副市长开口道：“你们三厂改制，算是走在全市前头了，这次市委市政府上下都在盯着你们，做好了，可以推广全市，做的差了，板子打下来，可不是咱们可以承受的。”赵永成点头称是。同时保证道自己以党性保证绝对公正公开透明，保证不让国有资产流失，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保证三厂将又迎来下一个辉煌的十年二十年。
说到动情之处，赵永成想起了二十年来奋斗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眼泪都下来了。一旁的赵铭暗自感叹。
韩副市长在一旁也给了他打包票，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过来找他，涉及到文教卫一块的他全力配合三厂，希望三厂一周之内拿出一个圆满的方案出来，他会向市长和市里的主要领导汇报。
赵永成自然是感激不尽，和韩副市长约好了今天在华州酒店晚上的工作餐后告辞离去。
全程赵铭都没有说一句话，看着两个人的交流，不时的用笔记本提醒赵永成转变话题，帮助对方理清思路。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得意的想，就算自己创业失败，以后从政自己也能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