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漂亮的老太太,李季兰(第二更)

第207章 漂亮的老太太,李季兰(第二更)

要问中国最有名的女诗人是谁——

汉代有蔡文姬,宋代有李清照。

作为社会风气最为开放的唐朝,便有“四大女诗人”之说。

盛唐出生、跨越中唐的李冶,中唐的薛涛、刘采春,晚唐的鱼玄机。

说实话,除了“李冶”的名字,另外三个人在小陈这都算“如雷贯耳”。

这四位女诗人,三位当过女道士(李冶、薛涛、鱼玄机),两位当过歌女(薛涛、刘采春,鱼玄机嫁人为妾),两位与“渣男”元稹先生交情很深甚至有绯闻(薛涛、刘采春)。

你看,哪里都有薛涛,什么事情她都要掺和一脚,所以她的名气最大。

留下趣闻轶事她也最多的,薛涛笺、薛涛酒,各种联名款好货,放现在没有李佳琦、薇娅什么事;

薛涛井、薛涛墓,各种旅游景点,至今还在拉动地方经济。

与元稹真假难辨的姐弟恋也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

鱼玄机呢,这名字听着就很有玄机,过耳难忘,然后她与温庭筠先生也是交情匪浅。

刘采春客观来说应当是这四位里诗名最小的,有的时候排名干脆不带上她。

可是她的《啰唝曲》实在太出名了(“啰唝”,是陈后主所建啰唝楼):

其一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

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

其三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就算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涉猎过一些古诗词的话,对“经岁又经年”“错认几人船”这两句估计会有映像。

哎?这两首读起来跟慕莲儿唱的那几首有点像啊!

是的,啰唝曲又名“望夫歌”,正是思念丈夫的歌,所以元稹盛赞刘采春“选词能唱《望夫歌》”。

如果小陈赶上了第七站,他肯定会用此曲来跟慕莲儿打擂台,慕莲儿也必将相形见绌。

这么一比较,季兰姐姐没有“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刘采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鱼玄机)级别的名句,也没有跟元稹传过绯闻,是不是弱爆了?

那倒不是。

季兰姐姐是最漂亮的。

数十年以后,唐代宗李豫听说李冶的才华,特意召见她赴京入宫,这时的李治已到暮年,五六十岁了,可代宗一见便吃惊说“真俏媪也!”

能让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大唐天子说一个老太太“漂亮”,也是奇闻了。

何况代宗是什么人?玄宗的亲孙子,什么杨贵妃虢国夫人秦国夫人没见过?不至于言不由衷地胡乱恭维。

季兰姐姐的琴弹得是最好的,书法是极好的,在朋友间是有口皆碑,《唐才子传》上也说“美姿容,神情萧散。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

季兰姐姐最好的,还是“尤工格律”,在作诗上,要不然,就算长得再美,代宗也不会把一个刘晓庆似的老奶奶搬回到自己家里去的,人家待遇跟天宝年间的李太白是一样一样的。

最后,自然是季兰姐姐的朋友圈是最强大的,而且不像是其他几位受元稹、温庭筠提携一样,她的朋友,从来都是在她光芒之下,她也可以随意调笑他们。

更何况,现在她的朋友圈里还多了一位陈十一郎。

此刻,李季兰凭借一手精妙无匹的书法、一首信手拈来的诗作惊艳了秦淮河两岸的所有人。

这姑娘,不应该来这选花魁,而应该去考状元啊!

不开玩笑!

在所有姑娘都浓妆艳抹,争奇斗艳,竞相用各种博人眼球的手段取悦观众时,这李莫愁实在是与众不同。

清冷高洁的样子着实令人自惭形秽。

就在众人都在惊叹她的才情时,李季兰却也有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与胡妈妈耳语几句,随后进了花船舱内。

不多时,她出来了——

可叫人大吃一惊的是,仿佛出来了另一个人!

她拔下了头上的金步摇!

卸下了双耳上的明月珰!

洗净了脸上的珍珠粉,擦去了鲜艳欲滴的胭脂、唇红,身上繁重、价值不菲的华服也脱下,只着她随身携带的那一件素色女冠服!

连带花榜评选以来她那标志性的青黛细长眉!

也去掉!

今日不是陈十一郎画的,画得挺别扭!

虢国夫人承主恩,还要“淡扫蛾眉朝至尊”呢!

眉毛也不画了!

素面朝天,清爽洁净!

两岸的观众完全不知道这妹子在搞什么名堂,看得目瞪狗呆。

穿回道袍的李季兰,感觉无比轻松自在,也完全没有拘束!

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摒弃浮艳,做回自我!

李季兰取出了自己的古琴,伸出纤纤素手掰了掰双手关节——关节作响。

无视众人的诧异,神情自若地笑道:“舒服了。”

然后轻车熟路地拨动琴弦,唱起刚刚她那用初唐四大家笔法写就的新诗。

清亮婉转,声动街巷,连河中的柔波似乎也更温柔地荡漾开来。

没有视觉冲击力,没有声泪俱下的苦情戏码,有的只是凉白开一样沁人心脾的清新自然,让每一个听到她歌声的人都在心里重复她刚刚说的那句:

舒服了。

这曲听完,大家仿佛才体味过来为何她要送面朝天,不着脂粉——

就像她诗中的这一句“最好凌晨和露看,碧纱窗外一枝新”,鲜花这种东西,只需一点露水滋润就行了,你过分培养施肥,会枯萎的。

她就是这样一枝蔷薇,就像后人画她的像总是手中拈着红色蔷薇一样。

你可以说她小小年纪就“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是轻佻浮浪,也可以“和露看”到此刻“碧纱窗外一枝新”的不改初心。

就在作诗的时候,她忽然就想通了此行的目的:

的确不是为了花魁。

她,就是需要一个舞台而已。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好诗无人赏,好琴无人听,好曲无人闻——那是一种悲哀。

何必在意这是什么样的一个舞台,夺魁之后又有怎样丰厚的奖金宝物呢?

欠缺的,就是一个展示自我的契机。

在这之前,她的成绩、得到的赞赏非常多,但就跟刘昭阳说的,那都是陈十一郎一手策划的,是他想表达的那些东西。

我自己,只想表达我想表达的,而且不希望别的冗杂的东西,如妆容首饰华服,来干扰到你们对我的诗、书、琴、歌的看法。

至于你们喜不喜欢,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啦!

我,李冶李季兰,就是这个样!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花船底下传来,众人看时,只见河中陈十一郎浑身湿漉漉的,浮在秦淮河里,头上顶着一堆水草。

“我觉得,”陈十一郎脸色发青,牙齿打架:“赤练仙子的表现是全场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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