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小陈的“生意经”

第279章 小陈的“生意经”

在写给小郡主的信里,小卜有的没的把小陈一顿猛夸,仿佛小陈蛰伏的这数年里卧薪尝胆,大大提高了自己的实力和魅力,让对他抱有期待的人都觉得当初没有看走眼。

不过,小陈与人搏斗,伤了右臂的事情,小卜就没有在信里面说了,免得小郡主担心。

写完了信,卜海峰回想了一下和陈成江森,以及另外二十一个兄弟横行东都的那段日子,虽然时间不长,可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光鲜亮丽的日子。

不缺少人邀请饮酒,也不缺少歌舞寻欢,现在想想,都还有些怀念。

谁也没想到的是,小陈的鸳鸯阵第一次派上用场,便是在那次逃离东都的夜奔中。

一路上损兵折将,也曾靠着此阵打退过三次敌人的侵扰,可是最终还是有十九位兄弟在那一夜丧生。

士为知己者死,如果自己没有脱离队伍,两套阵法更加完备,是不是可以少死两个兄弟呢?

小陈来的时候,三个人曾暗地里写了那一十九位兄弟的名字,作为牌位,洒泪泼酒地祭奠了一番。

小陈更信誓旦旦地表示:

幕后的主使者,无论是李林甫,是高力士,是当今天子——抑或是别的大佬,只要手上粘了鲜血,小陈都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是诛心之语,可是小陈当着卜海峰的面,也毫不隐晦地说了。

是的,陈十一郎已经没有当年搅动风云的权势了,可是当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小卜面对那些枉死的兄弟们的名姓时,还是感到了一丝安慰。

天也,如果你真的开眼的话,就让那些草菅人命者,受到天诛吧!

我们,静待着那团疑云掀开的时刻。

……

在小陈依然对当年谁陷害于他不大明了的时候,他自己却也陷入了一桩疑云。

小陈二人离开扬州之后,扬州城内发生了一桩大案。

郑氏商号的镇宅铜镜——就是小陈临行前郑宝旦叫他去照的那一面,竟然在某天夜里不翼而飞。

如此巨大的宝镜,镜框、镜掩一整套东西,着实不轻,一个人根本搬不走。

何况郑宅向来守卫森严,庄丁们都是每日被小少年亲自带领进行各项“训练”的,基本功扎实过硬,失窃当晚竟然无一人察觉,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向官府报案之后,扬州府一番探查后将最大可能的嫌疑人,锁定在此前不久曾经借居郑宅的一位少年游侠,名“蔡卓言”的人身上。

此人外地口音,形迹可疑,而且偏偏是他来鉴赏之后不久,宝镜便失窃,着实值得玩味。

可是,郑家的小公子郑宝旦矢口否认蔡少侠是窃宝镜者的可能性,蔡少侠不慕名利,不爱浮财,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来我们府上,那是宾主相宜,人人快慰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偷的呢?

等到郑宝旦老爸回到家,听闻宝镜失窃,而不争气的儿子每天舞刀弄棍,无事生非,还把不明来历的人带到家里一住就是好多天,不由得勃然大怒,把儿子抓起来就是一顿毒打,打得郑宝旦怀疑人生:

难道,宝镜真的是蔡少侠偷的?

扬州府大发搜捕令,全城热搜犯罪嫌疑人蔡卓言。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小陈又已经改名换姓,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离开扬州之后,小陈乐得让江森主事,自己隐于幕后,充当助理,打打杂,养养伤。

小卜怀念给小陈充当助理的那段时光,小陈自己又何尝不怀念当时随从如云,一声令下,人人唱喏的风光?

只是这些助理也忒不省心了——

也是看到小卜,才想到了自己也得罪过高力士。

这事当时确实很不好处理,自己矢口否认知道伤了小高衙内的狂徒去向,又是向高力士求饶,又是向小高衙内赔罪,免不了还要赠送两首帮高将军鼓吹劳苦功高的歪诗。

最后小高衙内那里没得到什么好脸色,高力士本尊倒是后来没对此事说什么。

尽管没说也不代表他没记心上,一旦知道了自己在这事上欺骗了他,免不了心生芥蒂。

哎,没办法,谁让这些助理都是小陈请的呢?总要对他们负责吧!

只是现在回想,那时节指不定小陈自己、家属、助理、随从做过多少得罪权贵的事,只是当时如日中天,不甚在意。

现在,那些人随便动动小指头,都能碾死小陈。

真的是失道寡助啊!

除了隐姓埋名,还能做什么呢?

在扬州已经隐姓埋名了,最后还被一个杀猪屠夫似的莽汉给揍了,导致胳膊好几天过去都还不灵便,想谁说理去?

郑宝旦还说他家那宝镜有这个功效,那个功效呢,我还真以为照了之后百毒不侵,大吉大利呢!

最后一看,全是假的!

不但运气没变好,反而受了无妄之灾!

人要讲科学嘛!

都是铜打造的镜子,又没有哪位大师开过光,能有什么功效?

你这镜子,吹破了天,也还没有中宗李显的那面“方丈镜”好,也说是你们郑氏主导打造的,中宗倒是天天照,先是被老母亲武则天废掉帝位,流放房陵,后来又当了多年窝囊太子,最后好容易复位了吧,却被宝贝女儿毒死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运气的样子啊!

什么“宝镜”,还是当做一桩笑谈吧。

在“诗文”“剑术”两个方面都受到挫折的小陈,颇有些意兴阑珊之意,那便趁此机会,也不吟诗,也不耍剑,就沿着当初孟夫子的轨迹,好好在吴越游历一番。

从王大叔、刘慎虚两位的口中,以及孟夫子自己诗文的记载,小陈知道当年40出头的孟夫子前往长安科举失利后,自洛阳出发,开始了他的吴越远游,直到冬天才回到襄阳。

他是从洛阳坐船沿汴河而下,也就是沿着隋炀帝当年开挖的通济渠再接邗沟的水路来到扬州的。

从他的诗稿中可以看到,他在离扬前夕时写了《广陵別薛八》诗一首:“

士有不得志,栖栖吴楚间。

广陵相遇罢,彭蠡泛舟还。

樯出江中树,波连海上山。

风帆明日远,何处更追攀。”

那时候不得意的友人们同病相怜,说起家国命运、自身前途,肯定都是几多感慨,只是小陈在扬州时,并没有遇见这位“薛八”先生,想来他此时并不在此间吧。

孟夫子离开扬州后,经润州、金陵、溧阳、杭州、越州(今绍兴)、永嘉(温州),除夕夜还曾在乐城(乐清)过年,应当是见到了他当时在乐城做官的发小,张子容,有《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诗为据。

游遍越中的名胜,由曾在八月中旬在杭州望潮,此后踏上归程:溯钱塘江而上,至建德,入江西,经彭蠡,泝长江,过武昌(今鄂城),冬季归襄樊,结束了那次漫长的旅程。

这次旅程中有可能孟夫子还与李白携手同游了一段——

李白有《游溧阳北湖亭望瓦屋山怀古赠同旅》诗,也是又名《赠孟浩然》:

朝登北湖亭,遥望瓦屋山。

天清白露下,始觉秋风还。

游子托主人,仰观眉睫间。

目色送飞鸿,邈然不可攀。

长吁相劝勉,何事来吴关?

闻有贞义女,振穷溧水湾。

清光了在眼,白日如披颜。

高坟五六墩,崒兀栖猛虎。

遗迹翳九泉,芳名动千古。

子胥昔乞食,此女倾壶浆。

运开展宿愤,入楚鞭平王。

凛冽天地间,闻名若怀霜。

壮夫或未达,十步九太行。

与君拂衣去,万里同翱翔。

毕竟孟夫子貌似就这一次来过溧阳,如果这首诗的名字不是讹误的话,那说明他俩真的一起结伴旅游过,只是之后李白西还安陆,孟夫子东往杭州而已。

已经无法求证于孟夫子,只能看以后如果遇到李白,问这老哥啦。

就是以小陈的拙见看李白这首诗,当安慰孟夫子来讲的话,那的确激情四射,张扬霸气,就是“运开展宿愤,入楚鞭平王”看起来有点反动——

伍子胥一家受到楚平王残害,投奔吴国后大力伐楚,最后还把楚平王的尸体挖出来鞭挞;

孟夫子因为“不才明主弃”惹怒了小心眼的当今天子,难道也要选择投身敌国势力,鞭挞当今天子嘛?

嗯,这种事也就你老哥敢说啊。

不过倒真是蛮符合小陈的口味的。

如果我那十九名兄弟是被当今天子下令残害的话,我不介意学习伍子胥,这样对当今天子来一下。

大仇人可以暂且放一放,复仇需要小陈慢慢积攒实力,倒是“小冤家”绍生,似乎真的在江南失去了踪迹。

之前到芜湖,宣城,金陵,扬州,都听闻过绍生又在诗会中击败了xxx的“传奇”,可自从扬州十大名诗颁奖盛典之后,绍生和香炉的确忽然“蒸发”了似的。

无论是在苏州、常州还是溧阳,都没有近日动态,即便有,也是很早之前发生的了。

小陈倍感欣慰:果然还是要刘大哥这样的江湖前辈出手,才能让绍生这样的人知道羞耻,后面乖乖卷起尾巴做人了。

没有绍生这样的祸害,小陈乐得袖起手来,全然不参与各地的诗会比拼,只思考一个问题:

赚钱。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就像扬州的颁奖盛典,因为给足了预算,到场的人也都收足了奖励,人人都在盛典结束之后夸耀当日的盛况,一下子把一次试水的诗榜线下交流活动,鼓吹成文坛一大盛事起来。大大提高了诗榜在江南地区的影响力。

冲着丰厚的奖品,其他地方的人也要问:啥时候也到我们这里来举行“名诗评选”啊?我们全家都去捧场去!(不是说人人都有奖品嘛!)

小陈自己也有好处啊,全程没露面,只一首“二十四桥明月夜”,就足以让世人称颂了。加上与他并列的都是李白、孟夫子、骆宾王这些大贤,自然而然让人觉得,似乎有新作流出的小陈,依然是顶尖水准的原创诗人。

好处我都知道,可是办这种活动,那是真的要钱啊!

谁能保证,后面还能遇到郑宝旦公子这样的小呆瓜呢?

而且他都这么富了,心眼也不多——可最后零用钱还是快被小陈榨干了。

薅羊毛只在一只羊身上薅,把郑公子薅得跟葛优似的,小陈也于心不忍啊!

何况诗榜改版,出版诗集,招兵买马……样样都要钱,光指着小郡主那一千户封邑是做不来的,人家小姑娘也没必要用她的钱帮小陈办事。

必须要靠自己!

任何时代,要想赚大钱,都少不了做买卖。

做买卖,就是把东边优质的商品,卖到西边利润最高的地方去。

小陈指使江森化身胡商“埃尔文·约翰逊”在扬州城中游弋时,就是要他看看,扬州作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商业大镇,到底做什么行业最赚钱。

江森观摩后的成果是:盐啊!米啊!

别看每样都是白花花的,可那都是流淌的金钱啊!

这说得没错,扬州尤富渔盐之利,历朝历代,向来是江南各地食盐供应基地,也是南漕北运船舶必经之咽喉,河湖纵横,水陆交通方便,两淮一带,“其煮盐之场较多,食盐之口较重,销盐之界较广,故日利最夥也“。因此,扬州城“四方豪商大贾,鳞集腐至。侨寄户居者,不下数十万”。

可问题是,盐这种东西,历代都是很受朝廷管控的,贩卖私盐,历朝历代都是大罪,都去买私盐,朝廷的税收就没有保障了。真想买卖,在朝中没有后台,在地方没有靠山那是做不起来的。

米就更可笑了,虽然从江南往两京源源不绝地运输,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起来的。咱就两个人,一人扛一袋米,能卖多少钱啊?

何况江南都是鱼米之乡,谁要买米吃啊……

只有洛阳长安那些不误农业的人才需要买“商品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只能又把目光放到了郑宝旦家的本行——铜镜上。

这玩意可是一个特产啊,而且大姑娘小媳妇梳妆都需要,从扬州带一批走,到了别的地方,尤其是商旅不通之处,肯定会很紧俏吧?

而且我们也不需要“金花银叶”那种高档货,只要能模糊地照出一个人影,那就是合格的!

“黑白双雄”花了大价钱在扬州购买了一批中低端铜镜(毕竟铜价本身就不便宜),意欲到其他地方畅销,小发一笔横财,却悲催地发现,这玩意并没有什么核心科技,人家别的地方也可以磨出铜镜来——扬州出名的,就是小陈意欲赠送给小郡主的那种高端铜镜。

你要说“铜镜下乡”,送往工业不那么发达的乡下去吧——

更惨!

此时的江南,山清水秀,环境别提有多好了!

洗衣服洗菜,到河边——那都是光影照人!

我干嘛要买你们这一摔一个坑的铜镜?

再说了,你太高估大唐乡下人的消费水平了,扬州的低端铜镜,我们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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