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第二局:樵夫的对决!

第356章 第二局:樵夫的对决!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

“你们怕不是在演我吧!”陈成看着众口一词称梅英卫的五绝诗作得更佳的众人,感到困惑、愤怒甚至还有些好笑!

你们不要觉得对方是什么“大诗师”,而小陈我现在是一个还没有混上“诗士”段位的人,就看不起我作的诗!

我这诗,流传到后世,完全都可以当做分析古代尖锐阶级矛盾的典范的!

可以和《悯农》、《蚕妇》、《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一同入选中小学课本的!

你们竟然没有人能看出我悲天悯人的笔触之下深邃博爱的思想!

竖子不足与谋!偏远之地的人见地果然比中原人士要低一些!

在梅英卫和其门下众师弟看来,第一首诗他更加出色是没什么悬念的,毕竟如果陈成这种等级的对手都拿不下来的话,那自己还算什么“大诗师”呢?

只是作品和民意都摆在这里,这小家伙又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而且他的这首诗里表露出的“苦大仇深”的意味,不光梅英卫理解不了,连看热闹的几个老乡也不是很理解。

“你们看到大户人家吃着肉,喝着酒,不干活的人,过得比干活的人还要好——难道不气愤吗?难道不辛酸吗?难道不会心里不平衡吗?”陈成拧着眉头问,他知道跟梅英卫这些公子哥说不上这些话,直接问干活人模样的老乡们。

自己吐露了他们的心声,该争取他们来支持自己。

“没啊,怎么会呢。”

“他们吃酒,我们不也吃酒么。”

“他们是读书人哩,识字,过得比我们好那是应该的。当然我们过得也不错。”

听着老乡们这些“不争气”的话,没把陈成气个半死。

怎么一点都没有对这些“蛀虫”刻苦铭心的仇恨呢?

询问了一些老乡们的生活状态,陈成总算对岭南的农人生活有个大致的了解的。

结论是:在岭南种地,生活不十分富足,这是毋庸置疑的。

中原人认为岭南地区丛林广布,蛮烟瘴雨,也没有错。

可是,原始森林广布,也就意味着丰富的自然资源,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给人们提供相对充足的生活来源,如果只要低水平的生存方式,啥事不干,往树林里,山里随便逛一圈,就能带一堆东西回来了。

中原人对岭南恶劣的自然环境,尤其是“瘴气”的恐惧,也阻碍了北方人们向岭南进军,来争夺自然资源。

这样一来,岭南的资源对应区区几十万的人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哪里需要像中原人口稠密地带那样寸土寸金,四处拓荒呢?

就算你看不上岭南丰富的自然资源,铁了心就要在这里开拓良田,将“南大荒”变成“南大仓”——

可也还是不需要像北方农人那样劳累!

当陈成从老乡口中得知这里甚至还在“刀耕火种”时,可谓是瞠目结舌。

偌大的岭南,难道连一个会精耕细作的人都没有吗?

有,只是没必要。

正确地说,从汉代到唐代在岭南盛行的耕作方式应该叫“火耕水耨”,哗哗哗!放一把大火,杂草烧了去,就可以灌水种稻了。

种完稻子,杂草与稻并生,也不去拔,等稻子高七八寸,再次下水漫灌——草被淹死了,只剩下稻子了!

所以,陈成幸亏没把第一稿、第二稿拿出来给大家看,要不然大家更加要笑话他了。

一把火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还养牛呢?老牛无用武之地啊!

陈成听着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原始时代!

你们种田如此佛系,那特么才能收获多少粮食呢?

中原地区,在北魏时期就已经形成的以耕、耙、耱为特征的旱地耕作体系,南方的农业也十分发达,就没有个人把先进的种地技术传过来吗?

陈成深感悲伤,看起来大唐偏远地区的三农问题格外严峻啊!

这么说着,众人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有一个人开口道:“不是我们不会,你说的那些,我们也知道——但如果你到我们这来的话,你也会这么做。”

一副“可以这么做,但没必要”的样子。

陈成:“……”

岭南地区人少地多,光热资源相较北方又格外丰富,压根就没人地矛盾。

这么大片的区域,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别看“火耕水耨”十分粗放,可产量也还很客观呢!

人还不累!

既节约了劳动力、也充分利用了自然资源,不是两全其美么!

火耕水耨的稻作方式,别说在大唐的此时了,甚至延续到明代广西还有不少地区仍然在这么干呢……

而且你这小郎君也不切实际,岭南瘴气充斥,真在密林开了一片地,一天到晚在田间地头劳作,不戴口罩的话,怕不是会被毒死……

陈成:“……”

好吧,我算是渐渐明白你们为啥这么看得开了。

既然工作方式十分自有轻松,也不愁吃喝,可不就像梅英卫写的,浅草澹烟和,耕农下绿坡么!

他是去“耕”吗?就是放火去的!

放火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喝点农夫山泉,还有点甜;

再到柳树下睡一觉,卧处还“柳阴多”!

陈成以为梅英卫根本不懂农人的生活,是在瞎写。

哪知道人家还真的是很了解当地农民的干活方式!

岭南倒也不是没有精耕细作,有些地方还是颇为先进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启了“一年二熟”“一年三熟”的跨越发展,还要到未来的大宋朝。

农人如何折腾自己,没啥别的原因——

大宋的税负重啊!

你不对自己狠一点,朝廷就对你们狠一点。

而在这时候,大唐朝廷农业法令、政策在长时期内未能对岭南有足够的影响力,中央对岭南少数民族的统治主要用羁縻的方式,收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老百姓来说,靠朝廷还不如靠青蛙——

收拾虫害全靠它了。

因为祈求丰收,岭南土著们产生的对青蛙的崇拜(“铜鼓文化”),也让陈成感到哭笑不得,暂且不提。

……

自己辛辛苦苦、数易其稿才写就的“耕者诗”,不但没有获得任何激赏,还引来众人对自己的嬉笑,让陈成很受打击。

可是也要说,导致这个局面,的确是因为自己完全不了解岭南的状况,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既然没有写出当地人的感受,他们不支持自己,也是很合理的。

接下来的两首诗,自己应该更加注意才是。

“好啦好啦,这一首诗我认输啦!”陈成摆摆手道,引起旁边少年们的一阵欢呼。

“七绝派”的少年们欢呼之后,又觉得自己跟“五绝派”一样高兴是不合适的,毕竟梅英卫又不是他们的大师兄,所以很快恢复了克制。

倒是周小三有些可惜——

如果这人的诗力只是这样的话,那刚刚要是让鸿阔哥哥上的话,可能这个“先拔头筹”的人就是“七绝派”这边了。

“承让,承让!”梅英卫客客气气道,与陈成铆足了力气,在第一首诗中连写了七八首稿子不同,他只是随便写写,还没有发挥五六成功力。

不过在赢下第一局之后,再回头看陈成这句“凄然食素餐”,却颇有些触动,也觉得这少年似乎很有些想法。

“北方的农人,真如陈郎君所说,那般困苦么?”梅英卫发问。

这局已经输过了,陈成就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与对方多费唇舌:“可能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吧。苦不苦都是相对的。”

毕竟,直到后世,人们还对广西吃的各种昆虫,长条形如蛔虫状的“沙虫”,乃至玉林的“狗肉节”,理解不能,更别说亲身接受。

陈成说人家没有肉吃觉得很凄凉——殊不知人家吃这些随处可见的虫子吃得可高兴呢!

这时候在北方的人见到岭南人“不得不”去吃虫子,可能也误以为他们很惨吧?

陈成不计较,梅英卫也就将此带过去。

两人进入第二首诗的比拼。

“渔樵耕读”,按照反着来的顺序,这首诗就该是写“樵夫”了。

对“樵夫”,陈成倒是不陌生,认识不少。

无论是在房陵的流放地,还是在孟夫子家涧南园——樵夫的歌声永远都在碧水青山间回荡。

那时候,陈成觉得樵夫的生活非常艰苦,每天光是山上到处串的步数,都足以称霸微信步数榜了。

可每天辛辛苦苦地打了柴并没有完事,还要远远地挑到市上去卖。

一担柴又能挣多少钱呢?只够一天的开销吧;

回到家中,又要为明天的生活考虑。

如果樵夫病了,或者刮风下雪,那么生计就没有了着落,家中便要挨饿了。

如果刚刚那首“耕者诗”获得成功的话,那么陈成必然又要借题发挥,对现实大加鞭挞,对樵夫表达同情了——

可真当刚刚听了老乡的话,回过头想想,似乎自己的确“操心”有些过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无论渔民、樵夫还是农人,他们干的不是能赚很多钱的活,但是自由自在,怡然自乐。

中国古人对隐居山中、水边的自食其力、逍遥容与的樵夫、渔翁,一直抱赞赏企羡的态度,认为他们远离扰乱红尘,友麋鹿,伴烟霞,是最令人赏心适意的生活。

经过上一首诗的挫败,陈成也知道,要想打动本地的人,就不要寻思苦大仇深、升华主题了。

就写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反而更让他们满意。

可能,以前在房陵、襄阳遇到的那些樵夫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如果他们不快乐的话,就不会总在打柴的同时还唱山歌了!

想到这里,陈成会心一笑,脑海中也回响起自己听过的那些山歌调调。

在孟夫子隐居过的鹿门山,有一位樵夫大叔山歌唱得真好听,如果在后世,陈成肯定想推荐他去上星光大道,与“大衣哥”“阿宝”同台竞技去。

改变观念之后想想,当一个打柴的,漫山遍野乱窜、唱歌,也不失为一种潇洒!

陈成微笑着,信笔写道:

朝穿半岭云,暮踏斜阳路。

不觉负薪劳,歌声破烟树。

文不加点,片刻写就。

诗中描绘的,自然是襄阳城外、鹿门山上,那位一路高歌、媲美阿宝的樵夫大叔。

早上别着一把顺手的斧子,爬到半山腰,穿过半山的云层;

傍晚时分,踩在一路斜阳的山径上,背着两大捆的柴火,满载而归。

丝毫不觉得辛劳,满是收获、归家的喜悦!

他唱着山歌,歌声冲破层层烟雾缭绕下的树木……

啊!

多么诗意啊!

陈成写完自己都忍不住心醉,陶醉于鹿门山的暮景中……

真好呀!那个时候并没有察觉到那其中的妙处呢……

“我写好了!”陈成睁开眼睛,微微笑道。

“这么快?”众人对于他写第一首诗时磨磨蹭蹭,不断修改的样子还记忆深刻,哪知道第二首诗只花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要修改的意思。

难道是早有宿稿?

众人难免有些腹议。

“我也作好了。”大诗师梅英卫微微笑道。

陈成看了他一眼,心说不管自己快慢,这家伙也都是如期而至。

不过嘛,这一次我已经摸到了听众和读者的“脉门”,这一首诗我是绝对不会失败的!哈哈哈!

心中自信满满地,直接将自己的诗展示给众人看。

果然,相比之前苦大仇深的“凄然食素餐”,这首诗的确很对众人胃口,几个老乡弄明白了意思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干完了一天的活,就是这样——不嚎两嗓子不开心!

“咦?”梅英卫看着陈成的诗,不由得轻呼了一声:“你这诗怎么——”

陈成暗自得意,他知道这首诗的质量,必然要令对方另眼相看。

对方奇怪,怕不是还看穿了我诗中的隐藏要素吧?

没错,我这“歌声破烟树”的意境,正是从孟夫子《夜归鹿门歌》中“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来的!

含蓄的交待了此诗发生的地点!

真是妙笔生花!哇卡哇卡!哈哈哈!

梅英卫惊异的原因,是不是也从我奇高的诗歌质量中,发现了我便是孟夫子的唯一传人,完美地继承了他的诗风,然后对颍川陈十一郎“那头便拜”呢?

正YY着,听一旁小六道:“怎么……他俩的诗,写得好像哦?”

好像?啥意思?

陈成有些纳闷,这才去看梅英卫的诗。

见他写得是:

深山一径微,老干影依稀。

樵爱幽芳好,狂歌对落晖!

见鬼!意境、用词,竟与陈某仿佛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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