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我不要当压寨女婿啊!

第544章 我不要当压寨女婿啊!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

陈成和刘仙姑讨论起“闽地民歌流派及影响”问题,刘仙姑认为闽人比粤、桂更单纯,曲调更简单;陈成却说自己唱的是“闽地发达地区”用来表演的“歌仔簿”!

既然是专门演出的曲种,又不是大众口头传播的形式,复杂一点、长一点,又有什么奇怪?

“你还去过吴越?”众人心想姓陈的还真是一个“浪子”,足迹遍及东西南北呀!

嫁给这样居无定所的人,那还真停步靠谱的!

就在刘仙姑和陈成还要进一步讨论各地民歌风格时,天仙姐姐悦耳的歌声又响起,词曰:“

姐儿推窗看个天上星,

阿娘咦认道约私情!

好似漂白布衫落在油缸里,

晓夜淋灰洗弗清!”

嗯?

“丈母娘”与“女婿”讨论民歌文化呢,你在这里怎么又唱起咱们宜州的山歌啦?

是要把陈某人的“闽歌”给比下去吗?

嗯,嗓音肯定比他好听的,不过嘛……

刚刚陈浪子唱“浪子的心情亲像天顶闪烁的流星”,然后你就唱“推窗看个天上星”,那你看的“星”还能是什么“星”?

就是那颗“闪烁的流星”呗!

有意思啊!

而老娘一眼看出你“结了私情”,也是目光如炬,不愧是我丈母娘,啊不,仙姑娘啊!

这个比喻也值得玩味,什么叫“白布衫”掉进了“油缸”?是你已经被陈浪子玷污了吗?

然后用草木灰来彻夜清洗,都洗不干净?

众人窃窃私语,陈成也张嘴结舌:姐姐!你这草木灰虽然是碱性的,能去油——

可是要是使用不当的话,不是“越描越黑”吗?

你看看听众们的反应!

分明觉得我搞大了你肚子啊!

我都说了,我没有那个能力!我没有!

孩子不是我的!我冤枉啊!

天仙姐姐的歌显然也让她老娘愣了一下,半晌没开腔,还没瞪她老人家再次发话,天仙姐姐又唱道:“

女子推窗只做看个天上星,

阿娘就说道结私情。

便是肚里个虫虫儿无介得知得快,

想阿娘也是过来人!”

陈成:“……”

刘仙姑:“……”

听众们:“……”

怎么你老娘还没有责备、见怪你呢,你自己就开始往她身上编排——

说什么“老娘也是过来人”?

这跟科比鹰郡事件之后说“沙克也干了”有什么区别?

按你的意思……

难道说刘仙姑和仙姑夫也是“奉子成婚”?先有的你?

这也不对啊,你的出生年龄就对不上……

众人胡乱猜测,各种“奇闻”都出来了。

陈成却知道此刻楼上母女俩“摊牌”了,女儿的意思分明就是说:

女儿已经认准他这个人了,就跟你当年钟意我爸一样!

爱咋滴咋地吧!

这样青春叛逆期的女孩子,陈成我——

说实话,我还蛮中意的……

本以为这种“难以启齿”之事,刘仙姑肯定要把女儿叫下去训话,任由女儿唱下去,更大胆,更“失去生命力量也不可惜”的歌词,她都可能唱出来!

可是只是片刻的停顿之后,二楼上传来悠扬穿云的女子嗓音:

虫蛀子蝗鱼空白鲞,

惹了春风柳千丝!

井面上开花井底下红,

篾丝篮吊水一场空!

梭子里无丝空来往,

有针无线枉相逢!”

这个开腔的人,自然就是刘仙姑本尊了!

不得不说,仙姑她老人家这一开口,“虫蛀子”三个字刚刚传到耳中,陈成就像被触电了一样,浑身一麻!

皇朝唱将!皇朝唱将啊!

自从他参加千秋节庆典以来,能给他这样震撼的,男的当中只有李龟年!

女的,没有!

李季兰、刘昭阳、包括仙姑的女儿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刘仙姑的车尾灯!

甚至单比穿透力的话,李龟年也完全不能跟刘仙姑相比!

这声音,自带混响!

整个寨子、整片山林、半个宜州,每一处角落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李商隐说:雏凤清于老凤声!

在陈成我看来,分明是:

仙姑山歌走马成,一歌一调动离情。

山花万里宜州路,丹凤胜于万凤声!

一万只凤齐鸣,都要被她胜了去!

何况四喜儿这只“小凤凰”呢!

刘仙姑的歌唱得让人听了目眩神迷,可是想想她的歌词,刘仙姑何尝不是一位“比兴大师”?

几句当中,举了多少个例子,告诫女儿不可“为情所困”:

井中花,篮中水,无丝梭,无线针——

这都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单相思啊!

春风过境,缭乱了杨柳,千丝万絮,杨柳沉迷。

可是春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是不会被你的“千丝(思)万丝(思)”给挽留住的!

因为他是一个浪子啊!

这就好像《诗经·氓》唱的那样: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

女之耽兮,victor也!(未可脱也,victor·雨果表示不服,你们可以看看我的《巴黎圣母院》)

几个鲜明的例子发人深思,而且陈成发现,刘仙姑唱歌,不像他们写诗,要仔细斟酌遣词造句,她的那些词,就好像早已经存在了一样,泉水般自然而然就流出来,很具有说服力的同时,还莫名地切合韵律!

厉害啊!

虽然陈成是刘仙姑贬低的“春风”“蛀虫”,可是心里竟然并没有任何不满,听着还挺舒服。

歌仙的魅力,真是无法抵挡!她骂你,你也听得很开心!

刘仙姑紧接着又继续唱:“

郎看了姐了姐看了郎,

四眼相关难抵当!

好像板门上门神空成对,

早秋迷露弗成霜!

郎看姐来姐看郎,

四眼相关难抵当。

好似那门神空成对,

早秋迷露不成霜!”

好么,送上了两段听起来一模一样的“副歌”,得了《诗经》的真传同时,还把“露不成霜”反复强调给女儿和众人听!

刘仙姑还真是把演唱的技巧运用的成熟啊!

不知道她是不是现场谱的调子,就这么唱了三段歌词,小陈我竟然已经有点会唱了!

就在刘仙姑似乎表达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陈浪子、也劝女儿不要执迷的时候,木楼下一个嘹亮的男声唱道:“

金郎一去二十春!

昨日书来约道今日上我个门!

将刀劈破陈桃核,

霎时间要见旧时仁!

姐儿说向我郎听,

我听你也是隔年桃核旧时仁!

尔没要做子桑叶交秋弗采子我,

罗匡尔再是黄梅天日出弗长晴!”

“嚯!”陈成惊叹了一声,这把嘹亮、干劲十足有如林子祥的男声,不是那天高唱“夜壶”的“岭西金嗓子”,又是谁?

金嗓子一出阵,岭南群英又是纷纷致敬——

虽然金嗓子隐退歌坛十几年,可是他的确是当年的传奇人物,刘仙姑是“全仙”的话,他就是“半仙”。

半仙驾到,后生们自然要行礼,就连姜有望也与他互相致意——二人都是当年争夺刘仙姑的失败者。

金嗓子因为“业务”原因,还失败过不止一次。

这个“万年老二”与众人都友好打了招呼,唯独瞪了陈成一眼,这小子竟然用什么“圈圈圆圆圈圈”来戏弄他,让自以为神功大成的老汉吃了大憋,心里很不愉快。

但是在场的,能在歌艺上与刘仙姑比一比,也还就是他,这一开口“打破核桃见故仁(人)”也是饶有趣味,颇见他们这些民间歌者的巧思。

“我说三姐,你这人,当初是多么爽利、多么敢爱敢恨的一个人!不喜欢我,就是一个车明证!”金嗓子感慨道:“怎么到了儿女这里,反而婆婆妈妈,不干不脆起来了!”

手一指陈成道:“这小娃儿,前些天对歌赢了老汉我——在场的,还有谁敢认赢老汉我?”

现场来的歌坛好手不少,可是“岭西金嗓子”的大名摆在那里,谁敢匹敌?

自然没有一个人敢认,又奇怪陈某人怎么能在山歌上赢这么厉害的老前辈?

“今天,他又在对诗中,把平家,窦家,路家几个小子打得稀里哗啦!又有谁不认?”

平鸿轩想说什么,可是结果是姜有望亲自认定的,无可辩驳,只能心里不爽:姜大叔和金老汉都是记着仇,不想我娶仙姑家女子!蔫坏着呢!

“既然他在山歌与诗道上,都是最强的人,完全符合三姐的选婿标准!那有什么理由,剥夺他成为你女婿的资格?”金嗓子喝道:“难道你办这择婿之赛,竟是诓骗这帮小后生的不成?”

陈成愣了下,没想到金嗓子竟然还是出来帮他说话的!

虽然我并不想你帮我,可是“悔婚”的成了刘仙姑,而不是陈成我,这当真是一件好事……

“我看你那女子,也是对人家小郎君有心意的。”金嗓子自己鳏寡一生,却目光不错:“那就成全呗!桑叶交秋弗采子我,再是黄梅天的话,日不长晴哟!”

陈成又愣了一下,刘仙姑的和金嗓子的比喻,还真是有意思,你俩合起来,就是“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呗!

但是女孩子错过了好时候,还真就是“黄梅时节‘天天’雨”了!

刘仙姑迟疑,她之所以劝女儿,是因为和姜有望一样,觉得姓陈的小子并不喜欢自家女娃啊!

到金嗓子这里,成了她的“嫌贫爱富”“挑三拣四”了!

“除了是一个穷酸无赖汉,又有哪里不好?我看挺好……”金嗓子自言自语,看陈成的样子,仿佛已经成了代替他去实现当年未竟梦想的人选了。

这小子,歌唱得好,脸长得俏,关键是心眼儿和我一样好使!看着让人又讨厌又喜欢啊!

陈成汗了一下,道:“大叔,我那叫‘浪子’,不是‘穷酸无赖汉’……”

浪子是很潇洒的,无赖是要挨打的……

“有什么区别嘛?”金嗓子奇怪问。

陈成:“……”

想了想,陈成清了清嗓子,给他唱道:“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

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

偏偏我永没有遇上!

问我一双足印的风霜,

怎可结束?

可以爱的话不退缩!

可相知的心哪怕追逐,

可惜每次遇上热爱,

没法使我感觉!

……

在这夜我又再度漂泊,

你的痴情请勿继续!

……

我却哪管千山走遍,

亦要设法去捕捉!”

一曲王杰的代表作《谁知女儿心》,啊不,《谁明浪子心》送上!

歌坛过去有许许多多成名人物,可是说到“歌坛浪子”,却只会想到“是否真的一无所有”“一场游戏一场梦”的王杰!

这首也是王杰粤语歌的代表作,之前事业重心一直在台湾,为了打开家乡香港的市场,本是港人的王杰便以此曲进军粤语歌坛。

这歌一改闽南歌中浪子那种漂泊无奈的形象,反而有种和王杰一样不羁放荡的潇洒,虽然同样说着自己的苦衷,可却让浪子的形象便光辉,“哪管千山走遍,亦要设法去捕捉”!反正,不能留在仙姑寨给你们当压寨女婿……

听了陈成这首歌,众人感叹:

这又唱的什么?更加不懂!

而有懂的,如金嗓子,则一脸欣赏地看着他道:“你还会唱粤语啊?”

陈成:“……”

怎么,大叔你能听得懂粤语啊?

“嗯,年轻时在广州混过两年。”金嗓子一副“老广”的样子:“知乜啊?”

陈成:“……”

我母鸡啊……

金嗓子懂点粤语,对岭南各种方言了如指掌的刘仙姑自然更加了然,心说这金嗓子完全不知道这俩人的前因后果,就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我自己的女儿,我不知道啊?

要你在这里多嘴!

陈成也冲着金嗓子使眼色,示意他老人家见好就收吧——

我可没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既然“明知浪子心”,那就放过我,不要再煽风点火了!

可是他的眼色却让金嗓子会错了意,笑嘻嘻又唱道:“佳期约定桃花放,

二月春光。

等到菊花儿黄,

选在重阳!

相思病害的不像个人模样,

尽早成双!”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定下来吧,明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你俩就结婚!

要不就更早一点,选在重阳!

相思病很严重,可是很让人受伤的哟,这一点老汉我再清楚不过了!还是早一点入对出双吧!

要不然“桥边的红药都要念夜太漫长”了!

陈成:“……”

刘仙姑:“……”

你到底在这里搅的哪门子的乱!

非常让“原地结婚”是吧!

都说了不合适不合适!

还要我们说多少遍!唱多少遍!说唱多少遍啊!

此刻心情愉快、欢欣鼓舞的,恐怕就是自以为学**做好事,学红娘做大媒的金嗓子,和楼上的四喜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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