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临近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似被火烧，烂漫旖红。长孙凌已经五日没去芙蓉殿，这日晚膳时分，进了殿中。

月霓凰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坐在圆桌前，发髻上戴了两支银色长钗，面容清丽霜冷，不卑不亢，不取悦谁也不讨好谁，见长孙凌一身雪色龙纹长袍进了殿中，也没起身行礼，就静静的坐在桌前，没出声。

长孙凌早就习惯了她不行礼，也不觉有什么，就淡然的坐在她身边，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钵钵鸡。

“大王的禁卫军统领都死了，还能安然的来我殿中用膳？”

他不害怕？禁卫军统领护的可是他的周全，他就不怕突然窜出一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把他一刀杀了？

“你听说了？”

月霓凰垂眸，“不然呢？”

这么大的事情宫中都传遍了，而且罗面扇杀了禁卫军统领的次日就来告知她消息。

她可等今晚这个机会等了好几日。

“杀了一个禁卫军统领还有第二个禁卫军统领，本王怕什么？”说罢，他又往她碗里夹菜。

月霓凰见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正好应了她的意，问道：“你就让副统领顶上？”

长孙凌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埋头继续用膳。他似乎是饿了，一直吃一直吃。

月霓凰本来不想用膳的，看他吃得那么香，好像也有点食欲，拿起筷子夹了块钵钵鸡吃，“副统领的武艺不及统领大人，怎么保护你的安全？你也别太随意，虽然你身边有高帛、江寒、清音这些高手，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是得选一个武艺高强的护你安危才好。”

长孙凌用膳的动作顿了顿，放下筷子，眼珠子转也不转一下的盯着她，嘴角翘起，“你担心本王？”

月霓凰自然想答，我怎么可能担心你，去你妈、的少自作多情，但为了自己能尽快逃出去，只得脸上带起浅笑，点了点头，“嗯。”

长孙凌高兴的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激动的问道：“你真担心本王？”

月霓凰没想到他问了一遍还问第二遍，第一遍她忍着心里的不适回答一个嗯就已是不易，要她答第二遍是想让她吐出来？

月霓凰闭口不言，挣开他的怀抱，拿着筷子吃菜。

长孙凌也不介意她这次没答，因为月霓凰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漠，甚至讨厌见到他。他心里一直是不好受的，这次她的一个嗯，已经足以让他的心里甜很久。

月霓凰以为长孙凌高兴这劲儿一会儿就过了，可是没有，他压抑着自己的快乐和兴奋，到了夜晚彻底爆发。

就像是，他原本是一只野兽，但他为了隐藏自己，躲在一张美丽的皮相之下，到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从皮里钻出来，赤裸裸的打量自己的猎物。他已是一只被烈火焚身的野兽，只想宣泄自己的欲望，与自己的猎物交缠。

月霓凰被他抱在怀里，绵密的吻落在她的眉毛、眼睛、鼻梁、脸颊、嘴唇。他的吻很烫很烫，就像烙铁一样，每烙一处，就留下一个印记。

“霓凰......允了吧.....做本王的女人....”他在她耳边声线暗哑，带着克制、隐忍的说道。

他为何不直接把她扔在床上，按着她的身体任自己索取，就是因为他知道她性子桀骜倔强，若他真的那样做了，她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所以他等，等她应允。

回复他的，是月霓凰咬破了他的唇瓣，略有些疼痛。

她拒绝，她仍旧在反抗。

长孙凌脸上失望，眸中的光渐渐淡去，见怀中的人嘴唇肿得不像话，下唇瓣沾着丝丝血迹，妖冶夺目。她脸颊白皙，凤眸潋滟，身体的欲火不仅没褪下去，反而更上一层。

一把放开了月霓凰的身子，去了净房，出来时已经两刻钟后。换了身衣衫，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泡了个冷水澡。

月霓凰坐在床榻上看着他，道：“我想睡个好觉，你回你长宁殿去睡。”

长孙凌走近她，坐在她身旁，将人搂入怀中，“本王刚才那样都忍住了，还会拿你怎么样？”

他吻了吻她的头发，“睡吧，你睡里面，本王睡外面。”

月霓凰见他不肯走，知道赶他也是也赶不走的，只得脱了鞋子，睡在床榻里侧。长孙凌躺在她身边，让她睡到自己臂弯里，扯过薄单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月霓凰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白玉兰花香味，眉头蹙了蹙，她讨厌这个味道。她并不排斥白玉兰花香，而是排斥长孙凌这个人。

长孙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脊背哄她睡觉，像哄自己女儿似的，或许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眸中满眼的宠溺，神情更是温柔至极。他也没有察觉到的是他如此细心呵护的动作，像自然的流露，并无半点刻意。

他早已深爱月霓凰，爱她更成了自己的一种本能，而他却不自知。

月霓凰睡熟了，长孙凌却盯着她的脸颊目不转睛。他总有一种错觉，若此时不多看她一眼，日后可能连一眼也看不到。

长孙凌还是忍不住亲了月霓凰，菲薄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并未深入，只是浅浅的、深情的一吻。

“霓凰，好梦。”

一夜恍然而过，星河渐渐隐退于云层之中，旭日升起。

月霓凰从床榻上醒来，长孙凌已经不在她身边，早就去上朝。他不在，她便不必时时刻刻绷紧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长孙凌在她身边安睡的每个夜晚，她都睡得不好，总是噩梦来噩梦去。虽然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就是绷着一根弦。

月霓凰准备再睡会儿。

这一阖眼，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月霓凰起身盥漱。

小馨站在鸾镜前给她梳头，一双眸子笑眯眯的，“夫人竟然睡了这么久，是不是昨晚累坏了？大王真宠夫人。”

“......”

月霓凰眸色冷了冷，“我只是犯懒而已。”

小馨看到月霓凰纤长脖颈上的吻痕，笑道：“夫人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

月霓凰下意识的透过镜中看了眼脖颈上的东西，脸色阴郁起来，这样的爱痕落在她身上，简直就是耻辱。

她觉得自己脏透了！

月霓凰声音冰冷，“出去。”

小馨见月霓凰脸色严肃，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婢多嘴。”

她身子颤抖着，心里紧张到了极点，手心冒了一层又一层冷汗，她知道夫人是个极有威严脾性的人，但没想到生起气来这么可怕。

“出去把门带上，没有我的允准谁也不许进来。”

“是，是。”小馨磕头行礼，起身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月霓凰把自己关在殿中整整一日，也没饮食，也没饮水，就那样坐在鸾镜前，呆呆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