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谪仙楼名联

李白之死，有一个很“浪漫”的传说，说李白在某一个晚上，在采石矶

下泛舟长江，醉酒跳下江中捉月而溺死。采石矶上建有“谪仙楼”一座，

就是纪念这位有“诗仙”之称的李白的。采石矶在安徽当涂县。

传说当然不可靠，据郭沫若考证，李白是得一种名叫“腐胁疾”的病而

死的（见《李白与杜甫》一书）。“腐胁疾”即慢性脓胸穿孔，病源之一，

是酒精中毒。李白嗜酒，想必因此致病。李白终年六十二岁，那年（七六

二年）他是去投靠他的一个在当涂县做县令的堂叔李阳冰而病逝当涂的。

不过这个传说虽属无稽，却很符合李白的性格。

谪仙楼上，有清代文人黄琴士写的一副长联：

侍金銮，谪夜郎，他心中有何得失穷通，但随遇而安，说什么

仙，说什么狂，说什么文章身价，上下数千年，只有楚屈平、汉曼

倩、晋陶渊明，能仿佛一人胸次；

踞危矶，俯长江，这眼前更觉天空海阔，试凭栏远望，不可无

诗，不可无酒，不可无奇谈快论，流连四五日，岂唯牛渚月、白纻

云、青山烟雨，都收来百尺楼头。

上联写李白生平，下联写眼前景物，情景交融，堪称佳构。李白曾为唐

玄宗的文学侍从之臣，官衔“学士”，据说玄宗曾有令高力士为他脱靴、

杨国忠为他磨墨的“佳话”，联中的“侍金銮”说的就是李白这段经历。

后来他因受永王璘叛乱的牵累，被流放“夜郎”，“夜郎”在今贵州。“曼

倩”是汉代以擅长谐谑著名的东方朔。

文艺作品（包括小说、戏剧等）中有所谓“文学的真实”与“历史的真

实”之分，“文学的真实”是根据人物性格和历史背景来写的“虚构情

节”，是不一定符合历史事实的。但从文学观点来说，却往往比“历史的

真实”更“真”。（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诗学》里就有这种说法。）例如

周瑜年纪比孔明大，但为什么戏台上的周瑜反是用小生扮，比孔明年轻？

就因为要用这样的形式来表现周瑜的年少气盛以衬托出孔明的“老成谨

慎”。因此“文学的真实”又称为“更高的真实”（HigherReality）。

优美的传说也可看做一种文学创作，例如李白醉捉江中月的传说就是一

例。许多人宁愿接受这个传说而以假当真，可能就是因为觉得这样的死才

符合“诗仙”的浪漫气质。例如宋代诗人梅尧臣就有诗云：“采石月下逢

谪仙，夜披锦袍坐钓船。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不应暴落饥

蛟涎，便当骑鲸上青天。”就是以假当真来咏叹的。采石矶谪仙楼上还有

一副对联也是根据这个传说写的：

此处莫题诗，谁个敢为学士敌？

江心频捉月，我来甘拜醉仙狂。

另一副作“反面文章”的对联也写得很好，并录如下：

荐汾阳再造唐家，并无尺土酬功，只落得采石青山，供当日神仙

笑傲；

喜妃妇能谗学士，不是七言感怨，怎脱去名缰利锁，让先生诗酒

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