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何错之有？
雨水这一天，余小渔特意炖了一锅肉，装在罐子里，带上红绸叫上虞姬，在山顶的角落上对着楚国的方向遥遥祭拜。
等回来的路上，虞姬的面色恢复了几分。
她轻轻地握着余小渔的手掌，柔声道：“公子，并非虞姬不愿意嫁给你，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姬父母已不在世上，长兄为父，等哥哥找到，让他主持便是。”
余小渔点了点头，从未强迫过她。
“无妨，终究会找到虞子期的。”
忙碌了一整天，余小渔面庞绷的僵硬，坐在小院落中椅子上，虞姬站在背后，给他捶背捏腿。
余小渔很是受用，甚至忍不住发出一两声畅快的呻-吟声，惹得虞姬耳根子绯红起来。
等晚上吃完饭，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稷下学宫。
负匣书生陈游！
乍一看，陈游和周围的学子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唯独身后的剑匣有些格格不入。
“你怎么上山来了？”
余小渔问道。
“田守贤今日上门找过我。”
陈游平静道。
余小渔心中一惊，知道大事不妙。
按理说田守贤恪守儒家礼仪，面子大于天，不到万不得已，是断然不会求情的，他主动来找陈游，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后胜觉得他碍眼了？”
余小渔问道。
陈游表面古井无波，实则内心惊诧于余小渔的未卜先知。
“他让我带着田湖潮离开临淄，我没答应。”
“带他去哪里？”
“田守贤说，只要不在临淄城，能给他家留个后就行，但我暂时不会离开临淄城。”
陈游正色道，神情执拗。
余小渔深知，他大仇未报，那仇恨就是心中的一道执念魔障。
不破除这条魔障，他的剑道心境也就止步于此了。
余小渔平静的盯着陈游。
“这次我想请你帮个忙。”
良久之后，陈游这才说道。
“给我个理由。”
“让我陈游再欠你个人情。”
余小渔点头，示意陈游继续说下去。
“能否帮我去田守贤那里照看一夜？”
余小渔倒没什么，田守贤这人虽说醇儒近腐不可理喻，却也算是余小渔为数不多佩服的儒家人。
余小渔点了点头，笑道：“算上铸剑，你已经欠下我两个人情了。”
陈游微微一笑，道：“两个人情，就算你现在让我去宰了齐王建也未尝不可。”
余小渔没有言语。
陈游抱拳，这才转身下山而去。
余小渔送至山下，这才见到那陈游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个挎着长刀的丹凤眼美娇娘。
那英姿飒爽的美娇娘因为余小渔的打量眼神而略显不悦，这才恶狠狠开口道：“小子，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扣出来当泡儿踩！”
余小渔初次见面，却心中升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才恍然，对方是个雌雄莫辩的男人，当即抱拳，道：“失态了。”
那一脸阴柔的澹台青乌不耐烦道：“陈腐儒，赶紧走，时间紧迫。”
陈游神情凝重起来。
澹台青乌指了指天，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语道：“今年的惊蛰要提前几日才是。”
惊蛰闻雷。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那雷，便是战鼓一般的春雷。
大秦数百万悍卒，已经等了大半年了！
余小渔大概能猜出陈游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不过唯一有点不解的就是，那长相阴柔的男子到底什么身份，能让他升出特殊的感觉。
上一次让余小渔有这种感觉的人，是老谋深算的大司行陈驰！
余小渔下山，朝着田守贤家中而去。
后胜觉得他现在有些碍眼了，似乎要决定除之而后快。
起初搬不倒田守贤原因有二，一则是田守贤高风亮节，几乎找不到任何诟病他的瑕疵，至于第二点，便是起初官场倾轧都是在约定俗成的规矩下进行，可现在摆在面前的是，后胜玩腻了，耐心也耗尽了，要跳出这约定俗成的规矩来。
起初只是享受钝刀子杀人乐趣的他，现在突然想要尝尝鲜，不玩那些阴谋阳谋，快刀子宰人好像更加干脆利落一些。
田守贤之所以知道这条消息是因为有人提前暗示了他，至于那人是谁，田守贤也猜测不出。
等余小渔来到田守贤家中的时候，柳苗苗恰巧也在，余小渔本想让她先回去，可这个丫头执意摇头不走。
余小渔挎着剑，田守贤坐在正堂里。
“多谢你前来，实在是找不到人敢出面帮我了。”
田守贤苦笑一声。
今日那封突然出现在家中的竹简，让他这才后知后觉，丞相要对他下手了。
余小渔微微摇头，道：“田湖潮现在的情况根本走不掉，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硬抗下来，扛过去，算你命大，顶不住，也是顺其自然。”
田守贤依旧不明白，面色痛苦，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劝谏王上固守疆土，劝谏他将五十万大军分别压在南北两地，难道错了？”
说罢，田守贤长叹一声，道：“我何错之有！”
余小渔不置可否，道：“你可明白为何你不仅仅在朝堂上被排挤，就算是在儒家也遭到排挤？”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一些，在余小渔看来，能敲打醒田守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田守贤微微摇头，神情不解。
“朝堂和道统都是这般，齐国朝堂上以后胜为主心骨，儒家有荀况，他们懂得抱团取暖，知道结党营私，你却不懂，所以被打成了异己。一心为家国固然是好事，可不懂得世故圆滑就是你的不是了。”
田守贤沉默不语。
“别说是党羽，就连亲兄弟也会如此，你看看田猊田爻不就一目了然？”
余小渔冷笑道。
“我对世情看的比较透彻，归根结底，就俩字——利益。抛开所谓的亲情假面，背后都是赤-裸-裸的利益，兄弟姊妹间就是竞争，在分润你的资源，亲朋间都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么一算，就只有，利益；因为若抛开利益剩下你能得到的，就只有，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