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六韬
“余兄，不若我们今日再赌一场如何？”
“当说无妨。”
“你觉得秦国是要强攻博州，顺势拿下高唐都，再一路平推到临淄，还是会选择其他的折中策略？”
余小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方，这才道：“苏兄你又再套我的话？”
扶苏和章邯心中咯噔一下。
紧接着，余小渔又道：“又想借此让自己升官？”
扶苏暗中松了一口气，讪讪笑道：“若真的成了，还是老规矩到时候功劳平分如何？”
余小渔笑了笑，“若是换做我，高唐都并非最佳的突破口，虽说高唐都是齐国西北边陲重地，可在博州后，则是绵延的群山，大秦铁蹄又有几个能翻山越岭还能保持状态？”
“那倒也是。”
“相比于博州，齐国西南地带这是平畴千里，无崎岖险阻，直通临淄。苏兄，当初我可是亲眼见到你在竹简上写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话的。”
余小渔看了一眼扶苏，虽明知道扶苏是想换取荣华富贵，可依两人交情，他也愿意做那成人之美。
扶苏笑了起来，道：“余兄这一手偷梁换柱可真是妙不可言，不仅能将秦国的战损降低到最低，更大程度上，也能让齐国百姓免遭涂炭之灾。”
余小渔挖苦道：“苏兄，现在你拍马屁的功夫可比之前逊色了许多。”
扶苏老章哈哈大笑起来。
余小渔正色道：“等齐国的百姓一觉睡醒，才蓦然发现自己从齐人摇身一变成了秦人，但生活依旧，只是换了个缴纳赋税的东家，对自己反而没什么损失，岂不是最佳解？百姓的眼窝子浅显，只在乎自己的小命和眼下的生计，至于身份是齐人还是秦人，反而并不在意。”
两人闻言，正色点头。
余小渔起身，指了指那黢黑深邃的夜空。
“就等再过几日的惊蛰时节了。”
“那炸雷比比起战鼓还要响天彻地，震慑人心啊……”
说罢，他起身朝着宅子外走去。
扶苏和老章送至门外，老章这才道：“后家有个小女娃娃，可谓是心性歹毒，你要多留意才是。我斩了五人，这才逼问出幕后是谁。”
余小渔驻足在门外街道上，微微蹙眉。
看来，在自己去高唐都的这几日，后桑桑也没有闲着。
“无妨，过不了几日都得清算。”
说罢，余小渔转身就走。
等余小渔离去后，扶苏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转而看向章邯，豪放道：“我本以为余兄的想法会和我的设想有些出入，未曾想，我们想法不谋而合，既然如此，那就密函告知王贲，佯攻博州，调度三十万精锐前往西南，届时，春雷为令，我就不信，齐国有什么底气面对那气吞万里如虎的局面！”
章邯正色道：“余小渔的谋略比起我等犹有过之，相比之下，咸阳中的那些谋士，都像是吃干饭的。”
扶苏抚掌大笑起来。
……
临淄中阴翳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起初内城五十步一卒，而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城也百步有一披坚执锐的步卒，可谓是戒备森严。
自从数十年前的那场五国伐齐，齐国君王都被打上了贪生怕死的烙印，从齐襄王死后，君王后一手扶植起齐王建，而她转而垂帘听政，齐国一度有些许繁荣的迹象，可终究架不住被世人诟病‘牝鸡司晨’。齐王建的昏庸也是从那时埋下祸根。
余小渔辗转走了不少路，绕过齐卒这才徐徐上山。
等到了山上院子外，远远地看着虞姬和虞子期坐在院子里，两人在笑着倾诉。
余小渔没有打搅，转身，便是也朝这边而来的张良。
张良拉着余小渔，等两人走到崖边，环视四周已无人的时候，他这才低声问道：“你去高唐都是不是和田爻有干系？”
余小渔似乎早就预料到张良会来，笑而不语。
张良大概清楚田爻的下场，心中震惊之余，叹息一声，道：“那可就断了最后一点士气。”
余小渔不置可否，“再说那可有可无的士气在眼下也没什么用处。”
张良凝声道：“你我目的本就南辕北辙，按理说你坏了我的大局，我也不该再来问你，但终究不是兵戎相见，只是经此一事之后，往日情分也一笔勾销，赌注上的那次‘不杀你一次’也照常。”
余小渔心平气和道：“张良，若你我真的沙场上兵戎相见，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张良闻言只是哼了一声。
余小渔徐徐道：“谋者，可分阴谋，阳谋。六韬，乃论治国用人的文韬;讲用兵的武略;论调兵遣将的龙韬;论沙场布局以及武器与布阵的虎韬;论战术的豹韬，论军队的指挥训练的犬韬。”
他似乎在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但是下一刻，张良却猛地瞪大双眼如临大敌，心中骇然不止，甚至整个人一阵毛骨悚然。
多年前，他阻击秦王未果，兵败之后，被章邯追杀，逃亡至下邳时，在桥边遇一老人，后者赠其一部《太公六韬》兵书，那兵书深明韬略，足智多谋，自从研读之后，张良这才大放异彩。
至于那太公六韬本就失传已久，乃是周初太公望也就是姜子牙所著，普天之下除了那自称为下邳老人的前辈外，就只有他一人知晓。
可，余小渔是如何知道太公六韬内容的？
想到这里，张良不禁后背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对于他来说，太致命了。
看了看笑而不语的余小渔，张良越是想到这里，心中越是惊悚后怕。
余小渔则是笑道：“你倒也无需担心太多，至少眼下，我还不会和你兵戎相见。”
张良重重的喘了口气，这才颓然道：“等明日之后，齐王建下罪己诏后，我便动身前去齐国西南。”
余小渔点了点头，张良想必也早就清楚西南才是整个齐国最薄弱的一环，且他放不下心中那股反秦的执念，要做殊死一搏。
可大局已定，临近收官，这无异于葬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