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左道旁门
第二日傍晚，澹台青乌托人传信给山上的余小渔。
得到消息之后的他在和虞姬嘱咐了一声之后，这才匆匆下山而去。
余小渔心中倒是很好奇，那所谓的旁门左道的方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等他徐徐下山，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起来。
陈游牵着那匹卷毛瘦马，仰头灌酒，一语不发。
余小渔很早就留意到，从来不饮酒的澹台青乌这几日手腕上总是挂着那小巧精致的酒囊，酒囊上以稀有的彩墨画着一柄刀，看起来赏心悦目。
澹台青乌似乎也留意到余小渔的眼神，白了一眼，轻声道：“这不看你们也喝酒，觉得太无趣了。”
陈游打趣道：“是怕被别人误以为你是娘们儿吧。”
澹台青乌闻言，勃然变色，怒道：“陈腐儒，找打是吧！信不信老子去你家祖坟上做手脚，让你一辈子生不出带把儿的！”
陈游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者这才悻悻然打住。
“那方士今日会到临淄？”
余小渔开口问道。
澹台青乌点了点头，倒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差不离会出现，毕竟再过两日就是惊蛰天雷滚滚的时候，那时候的阳气极重，若要布道，只怕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反倒是这两日，乃是极阳之前返阴的时候，最适合不过了，他想必也是明眼人，深知若再不出现，就机会了。”
陈游倒是不以为意，他本就对这种东西半信半疑。
几人沿着小路走出临淄城，澹台青乌抬手指了指城外二十里的一处河滩荒凉地。
“那里本是当年五国伐齐攻破临淄的战场，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卒，若真想布道也唯有那里最适合不过，在那有一处极为诡异的扯雀泉，煞气极重。”
几人徒步朝着那旧日沙场而去。
等快要到的时候，澹台青乌低声道：“你们等下只帮我压阵便可，切勿动手，容易坏了大事。”
两人点头，很快，到了扯雀泉，那泉水足足有十丈宽，单单从泉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其中全石以为底，水尤清冽，在扯雀泉外，有一株死的枯柳，足足有两人环抱那么粗，柳树冠想必被天雷劈过，满是焦黑，那一道天雷愣生是将柳树给劈死了，不过树底下依稀能见到冒出新芽的嫩枝，但夜幕下，树叶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澹台青乌顺手将柳树下的那一簇簇新冒出来的嫩枝都拔下来，这才道：“别看这个泉水清冽无比，但在泉下埋着的，尽数是累累白骨。”
余小渔问道：“这柳树叶脉为何暗红？”
澹台青乌抬手指了指头顶沧溟，平静道：“老天爷不让长生，自然也不能太妖了。”
余小渔这才点头，一旁的陈游却对此嗤之以鼻。
“谁我贴着这片荒凉之地走一圈。”
澹台青乌低声道，“先前有人来过这里，想必那人已然开始动手布道了。”
他的声音愈发凝重起来，单手按着刀柄，身形开始急速朝着远处掠去。
余小渔和陈游紧随其后，此时余小渔才惊诧于澹台青乌的速度之快，他的身形十分敏捷，却奔走于夜晚宛若白昼一般，余小渔跟上略显吃力。
这片旧日杀场足足有数十里方圆。
很快，澹台青乌驻足，微微喘息，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夜幕之下。
轻声道：“就在那处。”
余小渔循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看到在夜幕之下，有一只莹莹咩咩的黄豆灯火在急速滑行。
“就是此人在布道？”
陈游好奇问道。
澹台青乌不置可否，只是抽出腰间‘神箓’刀，满是暗红色符箓的刀身在夜幕之下显得有些诡异。
他轻轻挑开脚下地面，刀尖上穿着一枚黄纸，上以朱砂为墨，蜿蜒篆刻，龙飞凤舞的道家符箓。
那符箓被神箓刀刺穿，似乎暗淡了一些，少了几分灵性。
澹台青乌仔细端详过后，眉头拧在一起，沉声道：“来头不小，是个正统，倒是略微有些棘手，不过好在他学艺不精，不成气候。”
说罢，他直接起身，提着刀朝着那黄豆般灯火那处冲去。
余小渔单手按剑，紧随其后，大概用了十息的时间，便到了近前。
远远依稀能借着微弱灯火看清楚那人苍白如纸的脸，满是褶皱沟渠，倒是穿戴一身道袍，腰间挎着一个臃肿布囊，显得像那么回事。
眼下的道家并非后世所传承的道家，道袍这种东西，唯有道家烹炼金石求取长生的方士会穿戴，以彰显自己独特身份。
那人一只手挑灯，一只手捏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惨白骨剑，剑尖上挂着黄纸符箓，不断刺入地面之下。
听到有人而来，老者停下手中的活计，将手里的青铜灯挑高过头顶，眯着眼仔细端详着来人。
等他见到来者是两个毛头小子之后，冷笑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敢出来溜达，躲你-娘怀里吃-奶岂不好！”
澹台青乌闻言，面色逐渐浮现出几分狰狞，不甘示弱回应道：“老贼别，狗嘴里吐不出人牙，吃你女儿的奶岂不是更好！”
那老者大笑起来，“敢晚上出现在这里，想必你们也不简单。”
澹台青乌默不作声，而是凝声盯着老者手中的惨白骨剑。
讥笑道：“终还是个正统里的旁门左道，本事没学多少，下三滥倒是一大堆！”
老者冷哼一声，抖眉头怒道：“竖子，哪里你多嘴的份儿！别碍了老子的大事！”
澹台青乌对余小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远一些，也不忘说道：“别把练气士的交手看的多高深莫测，说到底，也就那么一回事。”
余小渔点头，飞身后退到了数十米外，静静的看着。
身后，牵着卷毛瘦马的陈游这才徐徐走来。
澹台青乌霍然提着刀，弓着身躯朝着那老者而去。
老者面露讶色，却见那阴柔俊美的年轻人身形飞速而来，身形纵身高高跃起，抬手便是一刀直接劈砍而下。
他以手中骨剑挡下，死死的盯着遍布符箓的长刀，心中满是惊诧，凝声一字一句道：“竟然是神箓！”
“真是踏破铁鞋，送上门来！”
澹台青乌撇嘴不屑道：“那你也得有命来取。”
老者心知遇到了行家，且有练气士中大名鼎鼎的神箓在手，必是正统传人，当下也不敢轻敌松懈。
抬手从腰间的布囊中以双手夹出一张纤薄的符箓。
与此同时，那只拎着古朴青铜灯的手举在面前，在手中符箓纸甩手而出的那一刻，老者张大嘴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吐出。
哗啦啦！
那符箓被莫名其妙的点燃。
轰的一声，顷刻之间，直接化为了一团大概三尺多大的诡异火球。
火球并非瞬息燃烧完毕，而是在空中徐徐燃烧了一息时间，顿时满是炙热，火光冲天，周围地面如同白昼。
澹台青乌倒是不以为意，嗤笑道：“这点不入流的手腕，只能骗骗刚入派的门徒，还想唬住小爷不成。”
说罢，他直接一刀劈砍下去，刀身直接将面前火球砍灭，而后飞身贴了上去。
澹台青乌自然知道其中的手法和玄奥，那火球看起来诡异无比，实则暗藏玄机，不过是小道尔。
余小渔倒是微微蹙眉，加之夜晚暗淡无光，一时之间，不知那符箓如何才能燃烧起熊熊大火。
陈游解释道，“当初我也被澹台这一手给差点唬住。不过后来才知道，那符箓实则并没有那么玄奇。”
等陈游解释之后，余小渔这才恍然，那符箓之间竟然有夹层，夹层中灌入碳粉和一些矿粉末，便是可以做到这些。
“堪舆这种东西，乃是无形，不可能付诸于有幸。”
陈游解释道。
虽然他嘴上不信澹台青乌的堪舆之道，可两人在小孤山剑场结识到如今，已经有数年时间，也数次见到澹台青乌出手的诡秘。
“你仔细看看。”
陈游指了指远处正在不断交手的二人，故作神秘道。
余小渔微微蹙眉。
这才发现，远处两人交手看似极为激烈，实则刀剑一触即退，并非是寻常交手那种崩山裂石的气势。
但饶是如此，两人的神情依旧十分凝重。
那老者时不时的甩出一两张符箓，吹出火球阻拦澹台青乌的脚步，但是澹台青乌只以刀击溃。
陈游道：“练气士的刀剑并非你我的刀剑那么简单。”
余小渔点头道：“江湖人的刀剑便是杀人用的，只求锋利。”
“而他们刀剑，上有因果，乃凝聚气数之所在，是练气士的根本。就好比镇压国祚的物件一般，练气士不斩人，则是斩气数。”
余小渔眯着眼，这才发现，澹台青乌每次出刀，虽未曾伤及到对方身躯，但那老者的面色都会惨白几分。
“想必他就是在斩断气数了。”
陈游点了点头。
随着澹台青乌不断双手持刀斩下，那老者蓦然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倒退几步，手中青铜灯火差点就此熄灭，瞬息暗淡几分。
等那老者驻足，余小渔这才见到，他的额头眉心处，浮现出一道血痕，七窍之中，也有鲜血不断地滴答淌落出来，实在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