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民不死，贪官不绝
剑道二重境何其难，想必也只有走过的人才会知道。
对于从余小渔口中所说的那般平淡如水，陈游心中不敢苟同。
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转而道：“后家高手如云，但想来到了这个份上，还忠心耿耿的人应该不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财敢铤而走险的人也不在少数。”
余小渔轻声道。
陈游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剑匣，平静道：“很久没有试过剑了。”
“我倒是要看看，后胜的钱能让什么牛鬼蛇神推磨！”
两人辗转，绕过巷口街道上的秦卒，趁着夜色，朝着内城而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翻过城墙，入了内城。
从外城一路走来，余小渔倒是有些疑惑起来，昨日他见到秦卒的残暴行径后大开杀戒，但似乎从昨夜开始，这种情况都消失了。
临淄城的住户依旧是闭门不出，但也没有出现秦卒闯进去烧杀掳掠的事情。
只是余小渔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有一道命令经由主将王贲之口，传了下去。
秦国打破了多少年来犒劳秦卒的传统，甚至为此还斩了二十七人，以儆效尤。
等两人入了内城，仿佛入了另一个诡异的气氛中，内外城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但所处其中的氛围，却是大相径庭。
内城之中笼罩一片愁云惨淡。
余小渔轻声道：“古人云，哀兵必败，这话一点也不假。”
陈游深以为然，徐徐道，“眼下的齐国，算是群龙无首，十四万的兵甲，听起来很多，可城外却是整整八十万的大军，齐国兵卒都明眼人，唱衰齐国也不是没有道理。”
余小渔点头道：“我就是想不清楚，齐王建为何还要负隅顽抗，若是说为了一口气，那早干什么去了，非得等到兵临城下的节骨眼才想起来，也真是可笑。”
陈游摇头，凝声道：“我们未坐在那宝座上，也未必懂得那心境。”
余小渔沉默不语。
说什么心境，无非是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齐王建会降秦，只是时日问题罢了。”
余小渔笃定道。
陈游看着他，心中大为不解，“何以见得？”
余小渔笑而不语。
后府有不输于临淄王宫的气魄，论规模也是临淄城仅此一家，后无来者。
当年君王后一人垂帘听政，后胜也借此地位水涨船高，搜刮钱财倒在其次，结党营私才是重中之重，这也为他后来的风光埋下伏笔。
到后来君王后死了以后，后胜在朝堂中的地位自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加之齐王建本就不是什么明君，后胜自然而然的独揽大权。
虽说到了后期，在田守贤等人劝谏下，齐王建暗中削弱了几次后胜的党羽，可结果也可想而知，柳家家主官拜从二品也不得好死，田守贤更是被打上了奸佞的帽子。。
后府大门紧闭，以前必灯火辉煌，可眼下门口黑黢黢的。
两人对视一眼，轻车熟路的翻过墙壁，身形落在后府的院落中。
山水湖泊，应有尽有，甚至在湖中心，还有一座悬于湖面上的亭子，名字倒是极具气魄，唤作‘望江亭’。
立于“望江亭“上，俯看后府，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
湖面上停放着一只小舟，亭子边上则有一处泉眼，清澈泉水从其中汩汩流出，在静夜中淅淅沥沥响彻。
“这后胜倒是好雅致。”
余小渔轻声道。
陈游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他有多戒备，毕竟今夜就是来杀人的。
他走在前带路，环视一周，这才道：“齐王建小的时候，便是在这里长大，常人似乎不是特别理解为何齐王建如此信任后胜，毕竟君王世家无情分，但后胜可以说是亲手将齐王建拉扯长大。”
余小渔这才恍然。
有这份情分在，也只是白马非马。
陈游在前，沿着幽暗僻静的长廊朝着后府深处而去，余小渔心中倒是诧异，他为何对此如此了解。
后者似乎察觉到余小渔神情中的疑惑，这才开口解释道：“五年前，我自认为能报仇，便想着先入了后家做个幕僚，来过这里一次，只不过可惜的是，被赶了出来。”
他面色浮现出一抹苦笑，轻声道：“虽然几年过去，后家整体布局略有不同，但大体上还是很明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小渔随之驻足，循着陈游的视线，他见到后府中正有人在搬送东西，足足七八辆马车，车辙在地面上走过，压出深深的痕迹。
“还真是丞相合肥天下瘦。”
余小渔冷声道。
陈游对此只是微微叹息，怅然道：“天底下的贪官是赶不尽杀不绝的，就算没有后胜，也会有张胜，李胜。我们这等平民也只是希望那些贪官在敛财的同时，多多少少能为平头百姓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再少也无妨，但总归是要比这些搜刮民脂民膏后尸位素餐的人强上几分。”
余小渔的面色蓦然凝重了起来，他轻声问道：“那你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吗？”
陈游不出意外的摇头，道：“民不死，贪官不绝。”
余小渔则是微微摇头，笑道：“陈游，等你这次行走江湖之后，兴许就会发现，这个时代会满满的变，会变成你和其他人所希望的那样。”
陈游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余小渔。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他也只当是失心疯，可当从余小渔的口中说出，竟让他深信不疑。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陈游也愿意替这天下去死。”
余小渔没有回应他。
转而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说罢，他直接拔剑而出，大步朝着那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而去。
陈游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拍打背后的剑匣，麋角剑应声落入手中。
后府整整有八辆马车，打头阵的那马车将要从侧门出了后府。
余小渔和陈游两人当即将其拦截下来。
车夫都是寻常平民，坐在车上压车的则是后家的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