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卢修
……
桑海城，圣贤庄。
少女玲珑舔着那双丰润且略显猩红的嘴唇，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呼吸急促身形狼狈不堪的荀况。
忍不住打趣道：“荀圣贤，就你那半吊子的儒家圣贤气息，也想压制我？”
整个大堂被打的七零八落，周遭的桌椅尽数化为了一片齑粉。
半边身子都扭曲的姜韬半死不活的躺在门槛前，瞪着眼，却不可避免的遭受池鱼之灾。
大堂的顶端被生生打出一个透顶的大窟窿。
面色苍白已然失去了往日气度的荀况弓着腰，眼神阴骘且怨毒的盯着两人。
女子钟灵寻了个安静角落，面无表情盯着荀况，双眼之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在闪烁。
“天子望气术。”
荀况一字一句道，嘴角开始淌落出斑斑点点的鲜血，心中则是滔天的怨毒之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纤细手腕上所系的青铜铃铛竟对自己如此压制。
七国大地之上，唯独道家一脉独传天子望气术，至于龙公城中的道家是否为一脉独传，那就不得而知。
“很奇怪吗？”
钟灵轻声道，“这术法在七国大地之上兴许排得上名号，可在函谷关外，就未必拔尖。”
旋即，她探出手指了指，道：“先震碎他的气数。”
少女玲珑咬着小虎牙，似笑非笑。
随着青铜铃铛的每次清脆响彻，荀况都会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其中传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荀况都会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滴答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最让荀况惊悚的是，这些年他辛辛苦苦积攒而下的气数，竟开始不断溃散。
一丝丝的气数，在他的感受之下，一点点被剥离出去，而后汇聚在少女手腕的铃铛之下。
少女面露几分贪婪。
钟灵只轻描淡写的瞪了后者一眼，后者这才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妄想那一抹气数。
“气数只去三成，余下的，则散了吧。”
钟灵轻声道，有些畏惧的抬头看了一眼。
“师姐，应该没人盯的那么紧吧。”
“就三成，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话，咱两也回不去。”
少女吐了吐舌头。
荀况捂着胸口，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瞪眼欲裂，他的毛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花白起来，皮肤刹那如同老树皮龟裂，遍布皱纹裂痕。
短短片刻，他仿佛苍老了一个甲子一般，垂垂老矣。
“荀况，送你兵解，去龙公城颐养天年。”
钟灵轻声道。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极为惊悚的一幕。
一柄剑，带着一道恐怖的剑芒，穿破了大堂的屋顶。
直挺挺的灌了下来！
那剑芒快逾奔雷，只一个眨眼。
便是从头顶上贯穿了荀况的整个身躯。
剑柄留在外，但整个剑身却生生将荀况钉死在当场！
“卢修，你给我滚出来！”
少女玲珑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骇了一跳，旋即，一张精致的面颊上开始有怒意徐徐升腾起来。
随着那剑柄之上的涌动雷芒徐徐消散，她这才意识到来者何人。
阴阳家的独苗，卢修。
那柄剑，十分独特，细长到几乎看不清楚轮廓，宛若一根狭长的枝条，只有拇指粗细，长约莫有三尺半，通体薄如蝉翼。
剑如其人，并非刚猛犀利，反而像是杂糅了数不清阴骘气劲，多出几分刁钻难缠的味道。
钟灵也微微蹙眉。
却见到门外，有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年轻人一步步走了进来。
姜韬面色惶恐不安，刚想爬出去，可接着就被那年轻人一脚踩的背过气去。
“真是巧。”
卢修见到大堂中的两女，本能的忽略掉两人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咧嘴笑了起来。
“卢修，抢我道家的东西，胆子不小。”
钟灵冷声道，语气不无威胁。
卢修轻描淡写的看了两人一眼，笑道：“真要是惩罚，我倒也不怕，有人给我顶着，那你们呢？”
玲珑面色彻寒起来，插着腰，怒道：“不就是仗着你家有老家伙给你撑腰，真以为谁都收拾不了你了！”
“呦，又要搬出儒家那家伙来压我一头，可他现在还被卡在函谷关下不来呢。”
卢修有恃无恐，那张平庸的面颊笑起来却有些诡异。
他徐徐上前，将剑一寸寸从荀况的颅顶上拔出，一边啧啧称奇道：“我下来之前，从家里老家伙那里借了一道剑气，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同凡响，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七国大地上所谓的圣贤还真不禁杀。”
卢修自顾的说道。
钟灵和少女玲珑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在龙公城，卢修的吃相就极为难看，若不是仰仗着背后的老祖，早就被人砍杀寻仇。
可眼下卢修突然蹚进了这趟水，那就沾染上了因果，荀况兵解之后的气数，那就得分给阴阳家一部分。
钟灵咬着牙，神色略微有些难看，但在她那张堪称祸国殃民的面颊却看不出多少违和。
“卢修，你怎知道圣贤庄的事情？”
她冷声问道。
卢修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徐徐道：“我要是说巧合，你还信不信？”
“信你个鬼！”
少女玲珑就差破口大骂，心中实在是不爽。
卢修微微一笑，悠悠道：“要真论下来的时日，我可你们早太多了，这座天下藏着什么，又有什么，恐怕也比你们清楚的多。”
钟灵这才恍然记起来，卢修早在十多年前就从函谷关出来过一次，正因为那次，阴阳家的老祖差点没和其他几大家的圣贤动起手来。
别看卢修现在是一副年轻人的相貌，实则在龙公城，他已人到中年。
卢修笑眯眯的盯着少女玲珑手腕上系的小铃铛，啧啧称奇道：“想不到你家师尊出手也会这么阔绰，这物件怕是留给你们保命的吧。”
少女没有言语，抿着嘴唇，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卢修的玩世不恭可是出了名堂的，心性自然也狠辣，一如那老谋深算的阴阳家老祖，想必也唯独有阴阳家老祖那类人才能培育出卢修这等人。
钟灵上前一步，将少女玲珑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清亮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后者，充满戒备。
到了七国大地，可就不是函谷关外那么简单，就算是卢修在此处斩杀自己二人，也多半会让阴阳家老祖搪塞过去。
卢修似笑非笑的盯着少女，片刻之后，咧嘴笑道：“这铃铛不错，我觉得能助我一举破镜。”
这一刻，两女如临大敌。
卢修的境界卡在三境已经数年之久，迟迟没有破境的迹象，为求破镜，他这才破例来到七国大地之上，甚至为了破镜，他陷入了魔障。
卢修提着那柄剑，面颊上的笑意逐渐凝重起来，一步步逼近。
咧嘴笑道：“就算是那拎着荷梗的家伙我打不过他，可他现在还被困在函谷关里。”
那狭长的轻薄长剑上，荀况的血液一点点汇聚在了剑尖上，最后凝聚成了一条血线，而后滑落下来。
两女此刻屏气凝神，准备出手反击，少女玲珑死死地捏着手腕上的青铜铃铛。
来了七国大地之上，她的实力被压制的厉害，甚至于常人无异，若真要动手，她和师姐可是要吃大亏的。
“掠夺不少气数，交出来吧。”
卢修冷笑起来。
他之所以来这座天下，无非是为了气数，不仅仅是要为了破镜，更是被老祖授意为自己日后成就圣贤之位做打算。
十数年前，他曾悄悄来过一次，却一无所获。
唯独算是收获的，想必就是给那位身负大气数方才继承王位不久的秦王政送了一句话。
就在卢修欲要动手之际。
下一刻，他整个人身形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面色开始剧变，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惊悚的事情，额头上，开始逐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动不动的僵硬在当场。
片刻之后，卢修这才缓过神来。
顿时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只是眼神稍显有些复杂难测。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将剑挂在自己的腰间，这才咧嘴，轻声道：“算你们走运，暗中有人出手相助，那手持荷梗的家伙也被放过了函谷关，不过似乎他要遭遇的事情，比起我来说，还要难上一些啊。”
说罢，卢修便是转身朝着大堂外走去。
随着他的身形逐渐走远，卢修的双眼开始变得逐渐尖锐凛冽起来，充满冷漠和阴骘。
“那群老东西，一个个都盯的这么紧，要不是你们搅局，今儿个我就宰了她们两个，反正我就一直待在下面不回去，难不成你们还能坏了规矩冲下来宰了我不成？青铜铃铛，似乎是道家的某个信物吧。”
卢修低声呢喃道。
片刻之后，整个人的身形开始急速朝着桑海城之外疯狂冲了出去，甚至大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儒家和道家的老东西，一个个都串通一气，这是在给我上眼药。”
卢修想到这里，不禁冷笑起来。
那被困在函谷关外已经一旬有余的儒家后生好死不死，竟在先前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