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道场

函谷关外，有五座城，龙公城，八景宫，至于其他几座，则显得在这座七国大地中名气不足一些。

正在余小渔心头疑惑之际，陈文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先前强行造势出圣贤迹象，他多半借助于这块卧牛石，眼下通体气机紊乱，冷汗涔涔。

“玄都紫府乃是太上老君的道场。玄都指的是‘大罗山’，紫府就是指‘八景宫’。乃是享有‘无为清净观世态，太上忘情傲圣尊’之美誉的太上人教的法脉祖庭。八景宫虽然弟子数量稀少，但都是根行深厚之人。道场之内本有‘九大奇观’。但由于‘九’乃数之极，不合太上老君的‘不敢为天下先’之道，故而太上老君便将道场起名为‘八景宫’。”

余小渔心中了然，旋即，又抬头看了一眼陈文鸾，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虞子期两人要回来？”

陈文鸾一愣，笑了笑，轻声道：“既我入主了学宫，加之有半斗气数，背负圣贤气象并不假，且稷下学宫又是这座天下的文人道统，按理说，随着齐国国祚连根拔起，失去了镇压束缚，连带着稷下学宫以及周遭数十里范围，都应为我传道之道场，只可惜眼下学宫尚未孕育出灵气，根基不稳。”

余小渔压抑住心头的惊骇。

陈文鸾这才初现端倪，便已然身负这种气象，不得不说气数当真令人惊悚。

蓦然之间，他想到被澹台青乌所盗取的那整整一斗的灵气，传言灵气乃是道统的根基，若是澹台青乌以此灵气为根基，铸出一座道统，岿然景象可想而知，且不谈和当今天下如日中天的儒家道家相提并论，至少能跻身于诸子百家的上流。

徐徐叹了一口气，余小渔反而心境出奇的平和，道：“学宫这边，你尽量先稳住阵脚，这座天下是否将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作为天下寒门的最后一条路，总得撑下去不是？”

陈文鸾轻轻嗯了一声，“自从走出那藏书竹楼，也就心无旁骛了，心中仅剩下的几件事情中最为首要的，也就是学宫。”

这也是陈文鸾从那藏书竹楼里走出来后，第一次和余小渔放下心中成见谈心，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陈文鸾很受用。

“路还是要自己一步步踏出来。”

余小渔仰头灌了一口酒水，也没有再多言语，转身朝着住处而去。

等虞姬那边安顿好，他也要就此入江湖砥砺自己。

毕竟这座天下的江湖这么大，不去见识一下，会遗憾终身。

陈文鸾一瘸一拐的朝着学堂走去，两人身形错开，背道而驰，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一声。

……

少女玲珑走在前，一刻也不想停留。

钟灵反倒是落后几分，那双纤尘不染的白鞋踩踏在青石板上，等路过那一行‘上善若水’的小字的时候身形顿了顿，又看了几眼。

“师姐，这学宫可太古怪了。”

临近下山之际，少女玲珑依旧时不时的回头看几眼那山巅之上，心有余悸。

“毕竟数百年的底蕴在这里，多出什么蹊跷的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钟灵轻声道，之所以悬在心头的那抹惊骇逐渐平稳，多半是因为她笃信儒家的贤人不至于对她们两人针锋相对。

自从察觉到手腕上的青铜铃铛失效后，玲珑就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慌，这还是头一遭遇过。

“那刻在石壁上的小字，出自于何人之手？”

玲珑不解的问道，她见到师姐两次凝重端详着那一行不起眼的字迹。

上善若水，以玲珑那半吊子的学识，还真悟不透其中能藏着什么天大的旋即。

钟灵微微一笑，摊开手掌放在少女玲珑的面前。

后者会意，瞪着水汪汪的眼眸，哀求道：“师姐，等下山再还给你如何？有铃铛在，我安心。”

“先给我，再说这座学宫的主人也未必和我们计较，且我猜，先前的那副景象也多半是他故弄玄虚。”

玲珑哦了一声，不情愿的解下铃铛，递给钟灵，旋即咬牙切齿起来，道：“就知那家伙是在狐假虎威，看我现在去收拾他！”

钟灵瞪了后者一眼，打趣道：“没了铃铛，你那被师尊压制到三境的道行怎么去收拾？且还在别人的道场里，自取其辱吗？”

少女顿时悻悻然，“师姐，你还没说那一行字到底是出自于谁之手呢。”

钟灵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后者，问道：“那依你看，那字写的如何？”

“行书乱七八糟，说的也是狗屁不通，上善若水，仅仅就凭着几个字也想吓唬人，依我看，就像是稷下学宫的那群学究一样，就知道沽名钓誉。”

钟灵哦了一声。

又道：“那你之前整日都待在八景宫，觉得那匾额上的又如何？”

玲珑啊了一声，心思聪颖的她怎能想不通这话的意思，一张小脸蛋瞬间一片惨白，捂住自己的嘴巴，慌张抬头四下环绕一声，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慌张之余，低声问道：“师姐，那铁钩银画，笔走龙蛇的小字，真的出自于老君他老人家之手？”

钟灵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少女猛地一拍自己光洁的额头，惨然道：“完了完了，这要是被老君他老人家听到了，我就遭殃了。”

尔后，她开始昂着小脑袋，对着天穹碎碎念起来，无非就是夸那小字写的好，具有大气魄云云……

看着少女的样子，钟灵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君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何曾惩罚过你，且他整日云游四海，至于肉身在不在这两座天下还说不定呢。”

少女抚胸口，长叹一声，旋即又哭丧起脸蛋来，委屈巴巴道：“纵然老君他老人家不和我计较，可那其他几位道君都不好惹，没少惩罚我。”

“那就得看你的运气了。”

钟灵笑了起来，难得看到气昂昂的少女吃瘪。

等她将那青铜铃铛重新系于手腕上之后，眼神蓦然一变，笑意徐徐收敛起来。

“师姐，出什么事了？”

那道家道君暂时借用给她们的铃铛来头很大，且有着诸多的能力，感知天地气数变化等。

钟灵缓缓道，语气颇为凝重，“察觉到了这座天下的道家传人的气息。”

“指的可是那号称小谪仙的家伙？”

钟灵微微点头，道家小谪仙，名号叫的倒是响亮无比，只可惜现在的境界倒是才将将踏足到二境，委实有些丢份。

“他与我们何干，再说，这趟下来，道君和儒家圣贤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那份闲心，我们还是别**。”

玲珑低声道。

钟灵轻轻摇头，道：“若是不出意外，先前道家小谪仙找人去切磋，只可惜落败了，眼下气机出奇的紊乱。”

玲珑哦了一身，兴趣阑珊，她可不在意什么小谪仙的死活，毕竟严格意义上说，这座天下的道家不过是八景宫的一个分支罢了，他的死活还真干系不到自己。

“若他真的能入了函谷，到了八景宫或者龙公城，成了道爷，让我去救那也无可厚非。”

钟灵没有理会少女的碎碎念，徐徐道：“卢修现在也正去找他，若是不出所料，卢修要以小谪仙砥砺自己的剑道。”

听到卢修二字之后，少女顿时恨得牙根痒痒起来。

握着一双粉拳，恨恨道：“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谪仙好歹还是道家的弟子，至于卢修那个王八蛋，在龙公城被人打的当孙子，一到这座天下就想翻身当大爷，委实是气人！”

钟灵点了点头。

“师姐，卢修在什么地方，寻他晦气去！”

旋即，钟灵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下摆微微扬起，指引着方向。

两女身形矫捷，步履轻盈，奔出临淄城，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

临淄地上河东侧。

江水滔滔，汹涌不绝，地上河的堤坝铸在地平线以上，年年凌汛之际都极为凶险，时常有溃堤的风险。

周遭的百姓也时常因为大水的侵袭而不能按时缴纳赋税，久而久之，纵然这里的土壤肥沃，也鲜有人开垦，日渐成为了一片滩涂泽国。

初春之际，大片的芦苇从泥泞和枯梗之下冒出头，入眼是一片黄绿交织的景象，反倒不像这里的农户家丁壮那般青黄不接。

身材颀长且少言寡语的道家小谪仙出现在这里。

这里曾是他和阴阳家澹台青乌碰面的地方，只因前几日他以天子望气术洞察到此处有那消失的一斗齐国灵气的缘故。

只可惜等他重新回到此地的时候，那灵气的气机又消失不见，任凭洞察也找不到半分端倪。

不得不说，在掩盖气机这方面，澹台青乌做的滴水不漏。

道家小谪仙寻了整整几日光景，却一无所获。

正在失望之际，在河边上遇到了那牵着一匹卷毛瘦马，背着沉重且硕大剑匣的儒生陈游。

道家小谪仙此行临淄的目的，也多半是因为陈游。

几年前，两人在越王剑池中大打出手几次，陈游的境界进步着实让小谪仙心中大吃一惊，从起初压着陈游，到最后一次输了一招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