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赤烛
在苏殿匣三人离去之后，余小渔一人坐在栏杆上喝酒，凭栏望海，心中惆怅。
“公子，在想什么？”
虞姬徐徐而来，轻声问道。
“苏兄老章他们离开桑海了。”
“是想他们了？”
自从虞姬来到海月小筑经常看到余小渔和苏殿匣老章等人喝酒畅谈，以为他们是挚友。
“那到不至于，就是现在兵荒马乱的，生意难做……”
虞姬嗯了一声，转而昂着光洁的额头看着蔚蓝无垠的海面，海天一线，雾霭离散之间，有孤独的海鸥低声吟唱。
少了苏兄这几个财大气粗的主顾，那可就没了收入了。
拍了拍打衣襟，余小渔从围栏上跳了下来，站在虞姬的身边，揽着她的细软腰肢。
“若是离开桑海，你最想去什么地方？”
“临淄。”
虞姬毫不犹豫的说道，顺手勾了勾额前发丝，千姿百媚。
余小渔明白，她想去临淄城寻找哥哥虞子期。
“好，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那我们就去临淄。”
虞姬点了点头，柔声道：“谢谢公子。”
余小渔也想离开桑海城，在这里不足以让他谋划自己心中的大格局。
他想要的是群雄逐鹿的地方，是一个能让他高处不胜寒的契机。
但……桑海城还有事情未了。
项氏一族，才是重中之重，他要做的，就是转变项氏一族的态度。
这得需要从长计议方可。
在扶苏等人离开之后，余小渔将自己大部分银两都散发给海月小筑的仆人，用以作为遣散金。
秋色渐深，群雁南飞，满山开始遍布着落叶金黄，唯有海畔的海崖上依旧郁郁青青，上面遍布着常青松树。
本该是个丰硕喜悦的季节，可在齐国却不见得，整个齐国遍布着浓郁的战争阴云。
从齐国临淄开始有备战征丁壮的王令下发。
即便桑海城也不例外，年满十六岁的青壮年几乎都要被迫参军，壮大齐国的军伍。
桑海城曾经乃是齐国盐铁的中流砥柱，而当下更是马不停蹄的加大制造，一时之间，便夜晚都能看到冶炉的冲天火光，一辆辆马车运送着矿石和铸造铁戈武器在烟尘缭绕中冲了出去，络绎不绝。
可余小渔知道，齐王建是在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大秦铁骑三十万，更有六十万大秦锐士，齐国短时间所筹集起来四十万大军仓促应战，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可言。
在缴纳了征银之后，余小渔几乎囊中羞涩，仅剩下的一些银两大概只足够自己和虞家父女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
在此期间，余小渔不曾放弃过练剑，两个多月的坚持，已小有成就，逐渐登堂入室。
看着手中的长剑，余小渔觉得有些瑕疵，达不到理想效果。
在战国时代，盐铁乃被视为国祚命脉，王室牢牢把握在手心里，铁器，唯有士卒才能享受，唯一的作用就是无情的收割生命。
他认得出，老章给自己的那柄钝锋剑乃是一柄极为珍贵的铁剑，想必他能操持到手也费了不少心血。
余小渔闲暇时候烧制了一些木炭，他准备将自己的剑重新萃取一番。
就算淬炼不成钢剑，也总比铁剑上等许多。
等到炭火将铁剑烧的火红，余小渔捏起一些碳粉洒在剑身上，开始轮番捶打，而后放在混杂矿质的泥浆中淬炼。
整整忙了一天，余小渔对自己掌心中的剑还算满意。
钝剑无锋，大巧不工。
剑身通体遍布着一层赤红色不规则纹路，远远看去如同染血，他给这柄重铸之剑定名为‘赤烛’。
几日后，余小渔挎剑，带着虞姬去桑海城中药铺买药草。
入秋之后，虞姬父亲害了一场风寒，虽然被余小渔医治好，却早已是风中残烛，时日不多，眼**体一日不如一日，终日都在炕上躺着，满脸蜡黄。
虞姬也是一脸憔悴不堪，余小渔看的心疼。
昔日繁华遍布贩夫走卒的桑海城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药材铺门半开，削瘦黝黑的掌柜一片愁云惨淡，大部分药物都被强行征用了，只留下少部分。
好在余小渔所需要的药草都有，本打算给虞姬再去买些胭脂水粉，却被拉住了。
“公子，家中本就拮据，这些不必要的还是算了。”
余小渔只好作罢。
就在两人准备原路返回，路过桑海城那雄伟绝伦的城墙时候，余小渔敏锐的驻足，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示意虞姬退身到城门里。
“公子小心。”
余小渔凝重点了点头。
在正对面的青石路上，站着一个看不清楚年纪的人，一身黑衣，纬帽遮挡住他的脸，背后背着一只古朴长剑，两只衣袖中，右边的那只空空如也。
两人相隔一百米开外，余小渔却发现那双藏于纬帽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此人又是谁？
方士徐福？还是另有其人！
余小渔猜不透，从最开始周单突然出现就让他心中疑云重重，为何大秦辛辛苦苦潜伏了十多年的碟子会为了他而暴露身份，慨然赴死！
那人默不作声，朝着余小渔这边缓缓走来。
一步两步……
余小渔的手徐徐按在腰间长剑上，轻轻摩挲，拇指微微上挑，剑刃出鞘三分，锋芒毕露。
几息之间，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沉默无语。
气氛却出奇的凝重。
余小渔察觉到，那人气息绵长，如同游龙徜在心中。
若非日复一日练剑，未必有如此定力。
深吸一口气，手掌早已牢牢地抓在那剑柄之上。
锵然一声。
等余小渔看清楚那隐藏在严实纬帽下的那双沧桑无神眼瞳的时候，一道寒芒直接当头劈砍而来。
剑是瞬间被他以左手从背后拔出，极为迅猛，如同一道箭矢穿梭而来。
刹那之间，余小渔拔出腰间赤烛，铛的一声。
余小渔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痛楚，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倒退出十几米，赤烛差点脱手而出。
从纬帽下传出一生嗤笑。
他大步流星而来，左手剑坠落下来，直冲余小渔颅顶。
剑下沉极快，且力道大的出奇。
他的剑本是一柄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