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且待我伸伸懒腰
“法不容情。”
那中年人没有反驳。
“娘的，你给我谈个屁……法令？眼下大齐还有法令可言？”
张良质问道，气的跳脚骂娘。
那人安然坐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哪能看出半点愧色。
沉默良久之后，那人缓缓起身，负手道：“秋天已过，早就不是伤春悲秋的时节，子房先生，还请尽早去给孩子们授完最后一堂课吧。”
“不去不去！”
张良不耐烦的道，“谁忍心看那些黄毛小子和丫头去前线送死！一个个才十五六岁，亲都没成呢。”
“子房先生，你别忘了，你只是稷下学宫的教书先生而已。”
那中年人沉声道，面带不悦。
“那这教书先生我不当也罢！”
张良摆了摆手，面上的阴郁更加严重，他脾气本就暴躁，且说话耿直，当即哂道，“姓田的，怎么不让你家儿子闺女去前线？！”
那中年人没有言语，只是道：“子房先生你多日未曾去过稷下学宫了，可知道那学宫中的螭龙砚台，就在几日之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眼见就要碎了……”
张良一愣，一脸的不可思议。
“此话当真？”
那中年人沉重叹息一声，转身道：“你若是不相信，自己前去观看一番。”
说罢，中年人便是大步离开。
只剩下张良一脸的疑惑。
良久之后，张良起身搬出一坛酒，心情不佳。
给两人分别填满酒之后，这才徐徐问道：“小子，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齐王建。”
余小渔平静道，早就猜测出来，能在临淄城中以‘孤’自称，除了齐国最后一认君王齐王建之外还会谁？
“正是他。”
“我只是好奇那螭龙砚台是什么东西？”
余小渔蹙眉问道。
“一件对于齐国气数至关重要的东西，眼下却出了问题。”
张良低声道，“七国之中，唯独齐国重礼仪教化，学子无数，先有孔丘游说列国传道，后有孟母三迁一度传为佳话，儒家，早已深植在七国之中开枝散叶，蔚然成风。可归根结底，儒家的精髓还在齐国。”
他探手指了指东边方向，“一个是桑海的圣贤庄，而另一个则是临淄的稷下学宫。”
“国有国祚，道统有气数，人有命理，但后者对于我们来说是夏虫语冰，难以揣测，国祚如何才能绵长，则是需要物件镇压着，当年周文王便因为参透了国祚气数，才传下周易一书。”
余小渔点了点头。
“大秦有穆公镇秦剑，楚国有小孤山剑池，而齐国的国祚则是和稷下学宫紧密相连。”
余小渔恍然大彻。
“稷下学宫有一方数十丈的砚台，取自于泰山之石，上雕有螭龙盘亘，是一件墨宝，学宫中的莘莘学子数万人每日都在此砚台之中研墨书写，久而久之也生出了灵气。”
“自齐桓公开始，数百年的时间从未间断！”
若是学宫昌盛屹立不倒，那大齐就会世代绵延，能想到这种方法，公子小白，乃是一代枭雄。
齐国数万学子在螭龙砚台旁书写的场景极为壮观浩荡。
可眼下齐国龙砚出了裂痕，那将会是一件让所有人都睡不好的坏消息。
“可有方法补救？”
余小渔问道。
张良摇头，道：“就像是人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医。”
旋即，他起身，面带歉意，“小子，今日就下一盘棋，明日再来，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我张良一生没有别的嗜好，唯独爱酒，酒肆里藏着无数美酿，你大可随意取出喝，总不能便宜了秦国的那些杂碎，你说是不是？”
说罢，大笑起来，心中坦荡。
余小渔随意取出一坛酒，拎在手里，和张良一起去见识一下齐国引以为傲的稷下学宫。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张良的面色一直愁苦不堪。
齐国乃是他流亡的最后之地，齐国若是覆灭，那可就真的只能隐姓埋名了，因为数年前，秦灭韩后，他于博浪沙狙击秦始皇未中，从此便上了大秦刺客的必杀名单上。
心中哀怨叹息一声，前面那坐落于巍峨山顶的稷下学宫浮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稷下学宫景象磅礴，不输于仙家道场。
即便隔着老远，甚至依稀能听到那学子的朗朗读书声。
余小渔听张良说，稷下学宫里也有一处杏坛，虽不是孔丘的传道杏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余小渔眯着眼看着那横于路中央的一人。
那人手中握着一杆大戟，绷着脸，死死的盯着两人。
余小渔驻足，转而看向张良，笑问道：“老张，你这几旬没得罪人吧？”
张良也是一愣，抹了抹胡子，犹豫不决道：“若是前些年，那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当年老子还带兵刺杀过秦王政呢！”
余小渔哦了一声。
“既然不是你的仇人，那就是我的仇人了。”
老张面色凝重，有细汗浮现出来，刚想开口说对策，却发现余小渔将手中酒坛推到他怀中。
“老张，帮我看好酒坛，且待我伸伸懒腰！”
说罢，余小渔在张良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一只手按剑，阔步上前而去，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娘咧，我就不该把这个小子带到学宫来，要是一不小心把我的女弟子拐跑了，那就损失大发了！”
张良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趁着余小渔背对着自己，想要偷偷喝口酒压压惊。
“老张，别动我的酒！”
余小渔打趣道。
张良咧嘴一笑。
余小渔瞬间拔剑而出，一剑穿出，行云流水。
他剑法极为凌厉，直接站在那手持大戟的人胸口。
那人冷哼一声，冷眼睥睨，双手之上青筋暴涌，一道道筋络宛若虬龙一般交织盘绕在手臂上。
那一根青铜大戟，怕是要有数十斤重了。
能轻易挥动沉重大戟，自然不是吃素的，大戟在那人面前抡成了一个半圆，逼迫余小渔收剑闪躲。
余小渔手中赤烛猛然下压，重重砸落在大戟上。